“你疯了!”
戚宴咬牙道,咸腥的海风吹进来,比起窗外几步开外料峭的悬崖和深渊般的幽蓝色大海,面前这个人显然更加恐怖。
秦伯霁不否认这个评价,反而还中肯的点了点头,把它当成了赞扬。
他当然是疯子,不然不会固执地守着谢宵昀的尸体十数年。
“老板,有辆车跟上来了。”
秦伯霁循声看向后视镜,脸色一变,“甩掉他。”
戚宴猛然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熟悉的车。
是谢礼峙!
谢礼峙跟得很紧,他愤然离开之后压根没有跑远,同往常一样开着车在家附近兜圈,他知道是自己情绪上头了,想冷静下来再回去见戚宴。
虽说抱着试探他的心思,但是他终归还是沉不下气,兜了两圈之后还是忍不住想看戚宴在干什么,结果看见戚宴的定位离开了别墅,越来越远。
放狠话的时候信誓旦旦,现在戚宴真的离开了,他又临时反悔不肯放人走了。
他提起车速追着定位,脑子里束缚他理智的绳索彻底崩坏,他只有一个念头——
抓到他,然后把他关起来!
驶入环海公路后,那辆破旧的二手大众进入视野,直觉告诉他戚宴就在那辆车上。
谢礼峙加快了车速,低矮的栏杆外就是悬崖,车辆在曲折的环海公路上风驰电掣,只要一个失误,就会冲出悬崖,连人带车砸到崖底崎岖杂乱的礁石上,尸骨无存。
但他已然红了眼,全然不顾路况,一心只想把戚宴从那辆车上抓下来。
秦伯霁没料到放了那么多扰乱谢礼峙判断的车出去,他还能那么快就锁定他们的位置。
这辆大众的性能完全比不上谢礼峙的卡宴,两辆车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逼近,眼见谢礼峙就要追上来,秦伯霁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扯过戚宴的手。
戚宴被猝不及防的扯过去,险些从座位上掉下来,因为手被反绑在身后,只能以一个及其别扭难受的姿势维持着身形。
秦伯霁拉开他的衣袖,藏在袖子里的那块表倏地出现在他视线内。
戚宴还没反应过来,手腕突然刺痛,手表已经被秦伯霁扯下来,没等他出言阻止,那块手表被他狠狠地砸在车门上,表盘崩了开来。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等戚宴回神秦伯霁手里已经捏着从手表里取出来的定位器。
定位器闪着微弱的红光,仿佛在嘲笑秦伯霁的愚蠢。
儒雅的皮囊彻底从他身上剥下,取而代之的是气急败坏的丑陋面容。
“好啊,好啊!”秦伯霁怒极反笑,定位器掉到地上,被他用脚尖碾碎,“你看看,这就是你护着的人!他对你,根本就没有一点信任,可笑么?”
然而戚宴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的平静,现在他更心疼的是谢礼峙送他的那块表,现在已经被秦伯霁砸碎,一地碎片。
“我知道。”
“什么?”
“我说我知道。”越到这种时候,他反而越平静,看着秦伯霁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没由来的感到舒畅,对他微微一笑,“我比你了解他,他是什么样人,我知道。”
从谢礼峙送他手表那一天他就猜出来了,他一直待在别墅里,走不出高耸尖锐的栅栏,根本就用不上手表。
话音刚落,猛烈地撞击打断了秦伯霁接下来的话,司机猛打着方向盘,试图把车辆稳定下来,但是右后谢礼峙的车紧咬着不放,将他们往山体那侧逼。
刺耳的车轮声彻底盖住汹涌的海浪声,车胎与柏油马路摩擦火花四溅,卡宴的车轮无限接近崖边,大众的后车灯已经在频繁的撞击中变了形。
驾驶卡宴的人透着狠狠的疯劲,死死咬着大众的右后方,大有种不死不罢休的疯劲。
秦伯霁紧紧的抓着把手稳定身体,但被绑着双手的戚宴就没这么好运了,在剧烈的摇晃中根本无法稳住身子,额头狠狠地撞在车门上。
谢礼峙双眼赤红,死盯着眼前的大众,油门踩到底,理智彻底被感情吞噬,他视线里只有那辆载着戚宴的车,还有一个念头——
把戚宴带回去,或者他们就此殉情。
他死死抓着方向盘,指尖泛白,卡宴的车头已经变形,更别提前头的那辆大众。
车身与山体摩擦出四溅的火花,秦伯霁死死抓着把手,一只手将摔倒的戚宴拎起来按在椅子上,咬牙切齿,“这小子疯了。”
原以为车上有戚宴,他不会做得太过分,但如今这个情形,再这样下去,他们都得死在这儿!
千钧一发之际,视线里忽然出现一道急弯,几秒之间秦伯霁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跳车!
他反手抓住戚宴的衣服,抓住时机踹开变形的车门,趁着车子进入弯道,围栏隔开车子与山体的空当,一秒钟都没犹豫,拽着人就往下跳。
下一秒,车轮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几乎穿透耳膜,那辆卡宴猛地撞上破败不堪的大众。
巨大的撞击声后,天地倏然变得寂静,戚宴趴在草地上,刺痛后知后觉的从身体各处传上神经,他紧闭着双眼,不到十分钟他就经历了一场生死,如果不是秦伯霁关键时候把他拉了出来,他现在已经死了。
耳朵嗡鸣着,时间被拉的无限长,不知过了多久,耳鸣声褪去,渺远的海浪声才渐渐靠近,随之而来的还有刺骨的海风。
戚宴晃了晃脑袋,试图将眩晕从脑子里甩出去,但还没等他眼前清明过来,就被人用力的从地上拽了起来,随后一个坚硬的东西抵在了自己后腰。
“咔哒”一声夹杂在海浪声中传进他耳朵里,戚宴一怔,立刻就知道抵在自己腰间的是什么东西。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敢轻举妄动,“你简直……疯了!”
“我想他比我更疯。”
戚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众已经撞得看不出形状,两辆车之间冒着浓浓的黑烟。
忽然,驾驶座的门被一脚踹了开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车里伸出,反抓住了车框。
谢礼峙微低着头,挺拔的身躯缓缓出现在戚宴眼中,搭在肩膀上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
他脸色阴沉,额头流着血,衬衫被点点的血迹染红,血污没让他变得狼狈,反而让他本就精致的脸更加妖冶。
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戚宴喉头滑动了一下,愣愣的看着他。
他身后是滚滚浓烟,他踩着大众的碎片站在变形的车边,漆黑的双眼看着戚宴,声音嘶哑沉重——
“哥哥,过来。”
戚宴下意识的抬步往他那边走,身后的人却并不让他如愿,枪死死抵在他腰间,钝痛感让戚宴回神。
支援来到这里还要很长时间,秦伯霁低估了谢礼峙,他没想到谢礼峙已经疯成了这样,这远比他了解到的更甚。
知道现在自己手里的筹码只有戚宴,只要拖延到他的人来到这就好了。
而戚宴顿住的动作成功让谢礼峙的注意力分散到秦伯霁身上,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抵在戚宴腰间的东西上,心下一沉。
“原来是你,带走了我的人。”
他微眯着眼,忽然弯起了嘴角,“秦叔,把他还给我。”
“小峙。”面对谢礼峙,秦伯霁到底还是因为谢宵昀留了点不忍之心,还像个慈祥的长辈,“别胡闹好么,你是大人了,不能感情用事,让我带走他,我让你和你爸爸团圆,不好吗?”
谢礼峙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往前走了几步,抬手从卡宴碎裂的后车窗穿过,不顾锋利的玻璃在他手臂上划出几道长长的血痕,拎出一根棒球棍来。
“小峙!”
谢礼峙身上的鲜血刺痛戚宴的双眼,他心脏抽疼,感觉身体跟着谢礼峙的伤一起刺痛,但谢礼峙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
自始至终,谢礼峙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眼神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仿佛感受不到伤痛一般。
他眼中漆黑的情绪翻涌,棒球棍落到地上时的响声让戚宴心头一跳。
棒球棍在地上拖行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他缓步朝两人靠近。
随着谢礼峙的距离一步步缩短,戚宴感觉钳制着自己手臂的手用了力,秦伯霁显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但却迟迟不敢对谢礼峙下手。
戚宴眼睛动了动,余光落在自己手臂上,忽然明白过来。
秦伯霁还是有顾虑,如果他真的杀了谢礼峙把他带走,让谢宵昀成功苏醒过来,那谢宵昀得知自己跟挚爱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被他杀了,那谢宵昀会恨他么?
秦伯霁不敢赌。
眼见谢礼峙越来越近,秦伯霁手腕一转,对着谢礼峙左腿开了一枪。
戚宴呼吸一滞,所幸秦伯霁还是下不了狠手,子弹偏了些,擦着谢礼峙的裤脚打在了地上。
戚宴提起的气松了下来,讽刺的弯了弯唇,“看来比起谢宵昀能不能活过来,你还是更担心他会恨你。”
说到底,你不过是打着深情的名誉,成全自己的自私而已。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秦伯霁也听出来了。
戚宴听到耳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接着秦伯霁的声音响起——
“我确实对他有顾虑,既然他不怕死,那让我猜猜,他怕不怕你死呢?”
友情提示:现实碰到这种疯子赶紧跑,打幺幺零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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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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