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屿当即猛地抬头，脸上气色愕然褪去，惊恐地看向宋穗。
“可，可仙师刚刚不是说，说能够诞，诞生灵智的，的吗？”
难以压抑的悲伤被宋穗这么一激，就像潮水般要把绥屿吞没，她浑身颤抖，说话也磕磕绊绊的。
“有些记错了，”宋穗眸色里挂上怜悯和安抚，居高看他，抬手举足见尽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唇齿间的话却异常冰冷。
“这世间万物的起点从一开始就是定好的，人尚且是有天生的灵根才能修炼，而兽必须得先是妖，不用任何机遇便能学会修炼，再用修炼的灵力进行开智，若是有特殊机遇则另说。
这在驯兽课中，一般仙师第一次会面就会告知，只是我与归一约有百来年未曾传授过此课，也无契约兽，一时有些记忆错乱，很抱歉使你因此误解。”
宋穗眼里满是歉意，脑袋低垂者，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抖动，似乎因此而陷入深深自责。
不知为何，听见这话，绥屿心里反而偷偷松了口气。
没有灵智的话，那是不是……
下一秒，绥屿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不管怎样，小福救了她便是事实，这与小福是否有灵智无任何关联，她怎么能因为这个就放轻介意呢，难道就因为没有灵智，它的救命之情便能抹除，活该被她如同白眼狼般放下吗？
可李姨同样也待她恩重如山，她到底该如何办才好？
对了，张胜！
仙师已经确认他的死亡，依李姨那个反应，就算没死，他身上也绝对有什么古怪，说不定那根本就不是李姨的孩子！
宋穗自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面上不显，又换上一副关心弟子，担忧民众的仙师样，走到绥屿旁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小童身死却有意识，身上谜点重重，虽然就目前来看，他应该只对你一人展现了攻击性，但终归不知底细，以防背后出什么岔子，必须摸清他的威胁。”
绥屿泪水挂在眼角，那边的李婷护住张胜的脸，没入堆在门口的客人，旁边的男人见他们过来，忙将大门推开至侧身可过的地步，待消失在视线后迅速把门关上，锁好。
她擦干泪水，平复呼吸，多年的游历经验使得她遇到突发情况时，会比同年龄的人要冷静许多。
“这莫名的敌意我也不清楚，暂住李姨家时只知他们有个孩子，名为张胜，时常挂在嘴边，却只是提及这个名字，别的一概闭口不言，
小福虽是小兽，李姨却待它如同亲生孩子般呵护疼爱，曾让我一度猜想或许小福便是这个孩子，张胜只是大名，亦或是张胜已不幸夭折，他们将小福当做念想，如今看来都是错的。”
宋穗出声安慰：“人之常情，毕竟你也只是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这个名字，不过依你所言，想必那只叫小福的狗之前很是得二人喜爱，前后落差如此之大，这张胜必然脱不了干系。”
“我虽不知张胜是如何做到的，”绥屿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但如今李姨这个态度，只怕是影响颇深。”
“她行事慌张，却在听到张胜已死之时反而并不惊讶，可能并未被控制。”
“仙师是说？不可能”绥屿陡然起身，作势要往屋里走，“我不信，李姨爱子心切，但她的善良和对小福的疼爱是做不得伪的，哪怕张胜的异常她参与其中，若没被影响，绝不会做出将小福吃了这种事！”
宋穗并未阻拦，而是淡淡开口：“若从一开始，她对小福便别有所图呢？”
绥屿愣在原地，四肢仿佛被封印一般，只剩眼睛朝宋穗看来。
“我只说寻常小兽在一般情况下并不能诞生灵智。”
却并未否认小福有无灵智。
绥屿立刻理解到宋穗的言下之意，温热的血液仿佛凉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寻常小兽，哪怕是灵兽，怎么会引起一位见多识广的仙师注意，归一真正被吸引的，只是对于它真正开智的缘由而已。
你既是被它所救，便也知晓，它与寻常小兽相比，某些地方聪慧的，更像是三四岁孩童吧？”
绥屿陷入沉默。
的确，当时她深陷险境，绝望之际遇见小福，本以为只是死前的慰藉，却没想到它竟如此通人性，最后还帮助她成功逃生，那时候自己便隐隐觉着不对，但也没往这方面猜想，只当是小福格外聪明些。
毕竟李姨家虽然生意不错，却也只是二人独自经营用来糊口的小铺子，谁又能想到家里会有一只开了灵智的小兽呢，毕竟灵兽可不便宜，除了仙门会用来给有天赋的驭兽师契约，寻常人根本负担不起。
“可若真的靠小福复活了张胜，那吃了小福又能做什么呢？要真是这么看重，关起门来连骨带肉的吃下去岂不是更好？”而不是像现在，骨肉洒落一地，她也未曾分出半点视线。
“兴许是目的达成，毕竟张胜都死而复生了，它没了作用，便干脆吃了。”
“李姨不会是这种无情之人，不然当初也不会收留身无分文的我了，我对于他们而言又并无用处，谁也不会蠢到在仙门脚下加害于人。”
有没有用处，谁知道呢？
宋穗面色不改，“许是因为你是人，而它只是只兽吧？屠户可能会照顾路边饥饿的少女，却从来不会管死在手中的狗，非我族类，又何必在乎呢？”
可，可，可小福它
绥屿两边眉毛都快纠结到一团去了，她虽不认可，有心反驳却不知如何开口。
宋穗今日只点到即止，并未打算让她深入思考，哪怕这是天命女，在涉世未深的情况下也容易走进死胡同，到时候只怕得不偿失
宋穗轻叹口气，声音包裹着蛊惑人心的灵力：“你之所以在乎它，只是因为它救了你，于你有恩，而这份情，换做是人，寻常小兽，乃至是魔，于你而言，都是一样的。”
这声音像一把钩子，勾起绥屿的所有思绪。
是这样吗？
绥屿在心底问自己。
好像确实如此。
她在乎的只是恩情，换做是其它任何生物，于她而言都是不一样的存在，又何苦在乎小福它到底有没有灵智。
像人如何，不像人又如何，她最开始的惨状不也是有意识的人害的吗？
绥屿眼神清明起来，朝宋穗作辑，“多谢仙师开导。”
宋穗摆手，“既然如此，还是先说正事，你在被收留时可否遇到奇怪的地方？”
绥屿摇头，“并无，这家里我基本都去过，且夫妻二人每日的行程几乎都大差不大。”
“这样啊，”宋穗低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仙师，”绥屿发出请求，“不若让我先去探探虚实，今日已经引起李姨的恐慌，我先去安抚一下她，且张胜的敌意还不知晓是否只针对于我，能够看住他不祸害他人也是好的。”
人都还未到齐，戏怎么能提前开场呢。
宋穗道：“只怕你对付不了。”
这倒是，绥屿勉强的笑笑，“是弟子着急了。”
宋穗接住飘来的传音符，转交给绥屿：“不必担心，我已上报此事，很快便会有专门的弟子过来查探，你若不放心便在这等候，告诉他们具体情况即可，
两日后去幻灵谷，还是早点调整好，将重心放在此事上，安心，背后就是宗门，不会有事的。”
绥屿接过符纸，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安，点了点头，“嗯。”
“师尊！”
随予意提着食盒，小跑着过来，明艳张扬的脸上挂着笑意，一瞬间就吸引了宋穗全部的目光。
“买完了。”
“好，”宋穗接过食盒，上边印着张氏糕点四个大字，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写的，红艳艳的，好似刚接触空气的血液一般，让人注意力不自觉的就落在上边。
他指尖微动，这四字立即像是被抹去光辉，暗淡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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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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