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楚临紧抓着车门上方的把手，疫苗保险箱夹在两腿之间。后视镜里，7号避难所的方向仍有火光闪烁，但已经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他们不会追来？"楚临问道，声音在颠簸中断断续续。
祁墨专注地盯着前方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小路："这条路线只有我知道。"
月光透过云层，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金色，像某种夜行动物的瞳孔。楚临突然意识到，祁墨选择在夜间赶路并非偶然——他的视力在黑暗中可能比常人敏锐得多。
"通缉令是怎么回事？"楚临换了个话题，"为什么我也成了目标？"
祁墨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白："两种可能。要么军方想控制所有疫苗研究，要么..."他顿了顿，"他们知道你能研究我这样的'特殊样本'。"
楚临心头一凛。如果军方知道祁墨的身份，那么他们现在的处境比想象中更危险。
"研究所还有多远？"
"天亮前能到。"祁墨看了眼油表，"前提是路上不出意外。"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担忧，远处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祁墨立刻关闭车灯，猛打方向盘拐进一条几乎看不见的林间岔路。车子在灌木丛中艰难穿行，树枝刮擦着车身发出刺耳的声响。
楚临屏住呼吸。后方的引擎声越来越近，接着是刺目的探照灯光扫过树丛。有那么一瞬间，光线几乎照到他们的车尾，但最终还是转向了另一条路。
"巡逻队。"祁墨等声音远去才重新发动车子，"他们封锁了主干道。"
楚临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你怎么知道这条小路的？"
"末日前的爱好。"祁墨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温度，"山地骑行。这一带每条小路我都熟悉。"
这个小小的私人分享让楚临心头微暖。在原著中，祁墨的过去几乎是一片空白，而现在他正一点点拼凑出这个男人的全貌——一个喜欢户外运动的普通人，被改造成了末日里最孤独的存在。
车子驶出树林，重新回到勉强可辨的山路上。月亮西沉，东方泛起鱼肚白。在晨光中，楚临看清了祁墨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青黑。
"你多久没睡了？"他忍不住问。
祁墨摇头："不记得了。睡眠对我来说...不太一样。"
"什么意思？"
"病毒改变了我的生理机能。"祁墨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别人的事，"我可以几天不睡，但需要定期...补充能量。"
楚临立刻明白了："鲜血？生肉？"
"动物的就行。"祁墨瞥了他一眼，"放心，我对人血没兴趣。"
楚临想起昨晚避难所的混乱，那些变种丧尸明显比普通感染者更需要进食。看来不同宿主对病毒的适应程度也不同。
"前面有座瞭望塔。"祁墨突然说，"我们休整一小时。"
瞭望塔年久失修，但结构还算稳固。两人爬上摇摇欲坠的楼梯，在顶层平台找到了相对干净的空间。祁墨从背包里掏出水和压缩饼干递给楚临，自己则走到角落，取出一个小型保温瓶。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楚临也能闻到那里面散发出的铁锈味——鲜血。祁墨背对着他快速喝了几口，喉结滚动，随即拧紧瓶盖。
"鹿血。"他像是察觉到楚临的视线，"昨天打猎时存的。"
楚临点头，假装专注于手中的饼干。他不介意祁墨的进食方式，但尊重对方保留尊严的需要。
"你不害怕吗？"祁墨突然问，"和我这样的...怪物独处。"
楚临抬头，正对上那双在晨光中恢复成深褐色的眼睛："首先，你不是怪物。其次，如果我想怕你，昨晚就该怕了。"
祁墨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楚临第一次看到他接近微笑的表情："你真是个奇怪的医生。"
"彼此彼此。"楚临也笑了，"能让我抽管血吗？趁现在安全。"
祁墨卷起袖子，露出苍白的手臂。楚临从医药箱取出针管，熟练地找到静脉。针头刺入时，祁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痛觉也不敏感？"
"嗯。受伤会痛，但小刺痛没感觉。"祁墨看着暗红色的血液流入试管，"你在找什么？"
"抗体，或者任何能让你的病毒株与众不同的标记。"楚临小心地标记样本，"如果能分离出稳定因子，或许能改良疫苗。"
祁墨沉默地看着他操作，突然说："在避难所，那些变种丧尸...它们能感应到我。"
楚临手一顿："双向感应？"
"更像是...共鸣。"祁墨皱眉，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普通丧尸服从我，但这些变种想...融合我。就像铁屑被磁铁吸引。"
这个比喻让楚临背后一凉。如果变种丧尸将祁墨视为同类或者领袖，那么军方可能也在利用这点追踪他！
"你的血样..."楚临迅速封好试管，"能让他们更容易找到你吗？"
祁墨的表情变了："有可能。7号避难所有我的登记记录，如果他们做了血检..."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情况的严峻性。楚临立刻将血样放入防辐射的铅制容器："这能屏蔽信号吗？"
"不确定。"祁墨站起身，"我们得加快速度。"
离开瞭望塔时，天已大亮。车子重新上路，这次祁墨选择了更隐蔽的路线，有时甚至要下车清除路障或探查前方情况。楚临趁机检查疫苗样本，幸好低温保存箱还能正常工作。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片桦树林边停下休整。祁墨去附近侦查，楚临则尝试用无线电联系大刘他们，但只收到杂音。
"通讯被干扰了。"祁墨回来时拎着只野兔，"军方可能启用了信号屏蔽。"
楚临看着他熟练地处理猎物，不禁好奇："末日前的祁墨是什么样的人？"
"普通上班族。"祁墨割开兔子的血管，小心地接住流出的鲜血，"喜欢爬山和露营，养了只金毛犬。"
"狗呢？"
"病毒爆发时...没来得及救它。"祁墨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回家时，它已经..."
楚临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感受到那具躯体瞬间的紧绷又慢慢放松。这个简单的动作在三个月前再普通不过，如今却成了奢侈的安慰。
"等疫苗研发成功，"楚临说，"你可以再养一只。"
祁墨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你真相信能回到过去的生活？"
"我相信科学。"楚临坚定地说，"也相信你。"
野兔在篝火上烤得滋滋作响。两人沉默地分食了这顿简陋的午餐，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重新上路后，地形开始变得崎岖。车子爬上一段陡坡后，眼前豁然开朗——远处山谷中，一片灰白色建筑群在阳光下闪烁。
"生物防御研究所。"楚临轻声说，"比想象中保存得完整。"
祁墨没有放松警惕："越是完好的地方越危险。"
随着距离拉近，楚临看清了研究所周围的防御工事——铁丝网、壕沟、甚至还有自动炮塔。但所有这些都处于停用状态，静默得像座坟墓。
"电力中断了。"祁墨将车停在隐蔽处，"我们步行进去。"
两人全副武装地接近主楼。祁墨走在前面，动作轻盈得像只猫，时不时停下倾听周围的动静。楚临抱着疫苗箱跟在后面，心跳如擂鼓。
主楼的大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祁墨从背包里掏出两支手电筒，递给楚临一支："跟紧我。"
手电光束划破黑暗，照亮了凌乱的走廊。文件散落一地，电脑屏幕碎裂，墙上还有可疑的深色污渍。但没有尸体，这很奇怪。
"撤离得很匆忙。"楚临低声说，"但不像遭受了攻击。"
祁墨示意他安静，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地下有声音。"
"实验室在地下。"楚临回忆着研究所的布局，"疫苗数据应该在B区服务器室。"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动。楼梯间的应急灯偶尔闪烁，投下诡异的绿光。越往下，空气越浑浊，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剂和腐烂的味道。
到达B区走廊时，祁墨突然拦住楚临："有人。"
昏暗的走廊尽头，一扇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里传来规律的、像是某种机器运转的声音。
楚临和祁墨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无声息地向光源移动。透过门缝，楚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一个穿着脏污白大褂的瘦削男人正站在实验台前操作离心机。他头发蓬乱，眼镜歪斜，嘴里念念有词，对周围的狼藉视若无睹。
"周教授？"楚临惊讶地推开门。
男人猛地回头，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谁？！"他抓起一把手术刀对准来人，手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是我，楚临。"楚临慢慢走近，"您还记得我吗？去年研讨会上我们讨论过RNA疫苗载体。"
周教授的表情从惊恐变成困惑，又变成狂喜："楚临！你还活着！"他扔下手术刀，踉跄着扑过来，"我就知道会有人回来！我就知道！"
祁墨警惕地挡在楚临前面，但老人似乎无害，只是激动地抓着楚临的手臂摇晃："你得帮我完成研究！现在就帮！"
"什么研究？"楚临环顾四周，注意到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和图表，"您一直在这里？三个月了？"
"出不去啊！"周教授神经质地笑着，"外面全是那些东西！但我有重要发现！"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病毒不是自然产生的！"
楚临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过来！给你看！"周教授拽着楚临走向角落的电脑，祁墨紧随其后。
电脑屏幕上是一组复杂的基因序列图。周教授兴奋地指着其中一段："看到这个插入片段了吗？完美的基因剪刀痕迹！这是人为设计的生物武器！"
楚临仔细查看数据，心跳加速。如果病毒是人为制造的，那么这场末日很可能不是意外！
"谁干的？"祁墨突然开口。
周教授这才注意到他，眯起眼睛打量："你是谁？"
"我的保镖。"楚临迅速解释，"现在外面不安全。"
"哈！说得好！"周教授神经质地大笑，"不安全！到处都是怪物！还有那些穿制服的混蛋！"
"什么穿制服的？"楚临追问。
周教授突然压低声音："军方的人。病毒爆发后他们来过，搬走了大部分设备和资料。我躲在通风管道里才没被发现。"他指着天花板，"他们要找什么东西...或者说，什么人。"
楚临和祁墨交换了一个眼神。军方显然在搜寻与病毒相关的所有研究人员和特殊宿主。
"您的研究..."楚临指向电脑，"有备份吗？"
"有！有！"周教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全在这里！证明病毒是人造的！证明这场灾难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整个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他们来了！"周教授惊恐地缩成一团，"他们找到我了！"
祁墨已经拔出手枪："谁？"
"军方！或者那些怪物！或者——"周教授的声音变成了尖叫，"都一样！他们都想要我的研究！"
又是一阵爆炸，这次更近。楚临迅速将U盘和疫苗数据拷贝到一起，塞进口袋。祁墨则跑到走廊上侦查，很快脸色凝重地回来："上层有交火。我们得从备用通道走。"
"周教授，一起走！"楚临去扶老人，却发现他蜷缩在角落，口吐白沫。
"太迟了..."周教授抽搐着，露出诡异的笑容，"我早就被感染了...只是用药物延缓了发作...现在...它们来了..."
楚临震惊地看着老人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青灰色脉络。这不是普通感染，而是某种药物控制下的变异！
"走！"祁墨一把拉起楚临，"他已经没救了！"
两人刚冲出实验室，身后就传来非人的嚎叫。回头一看，周教授的躯体正在扭曲变形，骨骼发出可怕的断裂声，皮肤撕裂露出血红的肌肉。
"变种！"祁墨拽着楚临狂奔，"和避难所一样的变种！"
他们沿着狭窄的维修通道向上爬，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墙壁被撕裂的声响。祁墨踹开通往地面的应急门，阳光倾泻而入。
"车在哪？"楚临气喘吁吁地问。
"来不及了！"祁墨指向研究所后方，"那边有座气象站，可以固守！"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向气象站。就在祁墨拉开铁门的瞬间，楚临听到一声尖锐的破空声——
"小心！"
他本能地扑向祁墨。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带出一串血珠。远处，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从直升机上索降，领头的拿着喇叭大喊：
"特别实验体7号！立即投降！重复，立即投降！"
祁墨的眼睛瞬间变成刺目的金色。他抓起楚临冲进气象站，锁死厚重的铁门。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楚临按住流血的肩膀，疼得直吸气。
"你的血。"祁墨撕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口，"他们能追踪感染者...现在也包括被感染者伤到的人。"
楚临心头一凉。所以从避难所开始，他们就一直被追踪着！而刚才那一枪...
"子弹没留在体内。"祁墨熟练地包扎伤口，"但伤口接触了变种的□□，你可能已经被感染。"
楚临苦笑："讽刺啊，研究疫苗的人自己感染了。"
"别担心。"祁墨的声音出奇地柔和，"我会保护你。"
外面的喊话声变成了最后通牒："五分钟内出来，否则我们将轰炸整个区域！"
祁墨环顾四周。气象站空间狭小，只有基本设备和一个通讯台。他试了试无线电，只有静电杂音。
"没有退路了。"楚临平静地说。
祁墨突然抓住他的双肩："听着，我会出去引开他们。你趁机从后窗逃走，去找大刘他们。"
"不可能！"楚临厉声拒绝，"他们活捉你是要做实验！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宁愿死也不回去！"祁墨眼中金光大盛，"但你必须活着，为了疫苗！"
两人对峙着，呼吸粗重。外面的倒计时像丧钟般回荡。
楚临突然笑了："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什么？"
"你控制丧尸的能力...范围有多大？"
祁墨皱眉："视数量而定。普通丧尸几百米内，变种...不确定。"
"这附近有吗？"
"有。一直跟着我们，但保持距离。"祁墨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太危险了！一旦失控——"
"比现在更糟吗？"楚临指向窗外，士兵们已经架起了火箭筒。
祁墨沉默了一秒，然后点头。他闭上眼睛，额头浮现出诡异的青筋。楚临感到空气仿佛在震动，某种无形的能量波扩散开来。
片刻之后，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士兵们慌乱地调转枪口，但为时已晚——从树林、建筑、地底，数十只变种丧尸以惊人的速度扑来！
"趴下！"祁墨将楚临压在地上。
爆炸声、枪声、惨叫声混作一团。气象站的窗户被冲击波震碎，玻璃碎片如雨般落下。楚临感到祁墨的身体覆盖着自己，冰凉却令人安心。
混乱持续了十几分钟，最终归于寂静。祁墨率先起身，小心地看向窗外：士兵和丧尸两败俱伤，只剩下几个重伤的幸存者在呻吟。
"走了。"祁墨拉起楚临，"趁直升机没回来前。"
他们蹑手蹑脚地穿过战场。一个垂死的士兵突然抓住楚临的脚踝："救...我..."
楚临犹豫了，但祁墨坚决地拉着他离开："救不了。变种的感染...几分钟就会转化。"
果然，他们刚走出几十米，身后就传来新的嚎叫声——那些受伤的士兵已经开始变异。
回到车上，两人都精疲力竭。楚临的肩膀火辣辣地疼，而祁墨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过度使用能力的后遗症很明显。
"接下来去哪？"楚临问，声音因疲惫而嘶哑。
祁墨发动车子，眼神坚定："去找能帮你研发疫苗的地方。"
夕阳西下，越野车驶向远方。楚临看着后视镜中逐渐远去的研究所，知道这个世界背后的阴谋比想象中更黑暗。
而他们手中的U盘，可能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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