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刚情绪激动,手上的动作也有些不受控制。
谢帆觉得血液的余温在脖颈间消散,连衣领都被染得鲜红,他现在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耳边是林刚的呵斥:“你不要往前!”
安隅立马退回,双手抬起:“我不动,你不要再让他流出更多的血,你现在还有个人质,要是这个人质没了,你觉得我会不会和你鱼死网破?”
林刚显然也反应过来了,刚才安隅说的话也正中他心思,他不想看到村长做了这么多脏事儿后还能拿着那些钱在外面逍遥快活。
而且……瞎子的尸体已经被抛到了长河里,已经无法再找到他杀人的证据,就算有人供出他侵犯红妹的事,也没了证据。
他有全身而退的希望。
安隅见他神情略有松动,暗暗松了口气,好在这人还不是特别难搞。
“村长做的那些事儿,十有**跑不了,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你根本不用为他做过的恶事买单,不是吗?”
林刚心中所想被他一语中的,他犹豫道:“可他要是在里面供出我来怎么办。”
安隅想了想说:“警察要抓你,也得有证据,难道村长手里有什么证据?”
林刚想了想,除了瞎子的尸体也没别的了。
“你要我怎么做,帮你定村长的罪?”
安隅:“你只需要告诉我,村长和哪些人联合又是怎样做贩卖人口的生意。”
林刚对这件事的了解并不多,村长从不会在别人面前谈论这些,那不是把自己的要命把柄送到人嘴里吗?
安隅见他手上的力气松了一些,但谢帆面色惨白,不由得心中着急,目光投向门外,还没有动静。
“我不知道他和谁做生意,但我知道,杨白夜是他带回来的。”林刚心中衡量,安隅的话有积分可信。
说不定安隅见了警察,转头就给他供出来。
安隅循循善诱:“带回来?不是被拐走的吗?”
林刚嗤笑:“杨白夜是‘指定’。”
安隅神色一沉:“你话说清楚,不要含糊。”
林刚不耐:“说了指定就是指定!找人贩盯着这个人拐!你是没脑子吗,普通话听不懂?”
安隅没理会他的谩骂,林刚说的,似乎和谢帆之前说的可以连接上,但又缺了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指定抓她,她做了什么?
谢帆说了;因为没有答应某人的要求,被报复。
某人是谁,要求是什么?
二十年前,也就是04年,那一年,杨白夜身上发生了什么?
那年安隅才三岁,还在说话都不清楚的年纪,更别提记事。他在脑海中搜索,近些年外公说过的话,爷爷说过的话……
真相呼之欲出。
突然,门外传来叫喊声。
村长:“我好心招待你,你却拿刀指着我!不感谢我就算了,竟然这样对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快给我松开!”
唐志那张疤脸吓人,故意凑近了给他看:“你就别吵了,难不成我这个时候请你喝茶么,自己干了什么没点数怎么的。”
短短一分钟的路程,村长挣扎得满头汗,急得青筋都爆出来。
唐志想到什么,笑出声:“我不能请你喝茶,但警察可以,就是还得等一会儿,他们马上就到。”
声音传至茅屋,三人都能清楚听见唐志和村站说了什么。
安隅暗暗松了口气,昨天交代唐志办的事都已经妥了,看来B计划是用不上。
林刚精神高度紧绷,双眸警惕的看向村长。
村长并不知道林刚反水,还嚷嚷着救他。
“刚子就我!等哥出去了,钱分你一半!你……”脖子上的刀顿时压得更紧,村长霎时间便再说不出一个字,动一下都刺痛不已。
林刚心中有强烈的不祥的预感,他带着谢帆往后退,想要跑。
安隅发现了他的意图,不动声色的向前挪动,离他丢的那把匕首越来越近。
林刚一双眼睛在屋内几人的脸上来回扫视,像只鹰,观察着所有人的动作。他已经知道,安隅不可能会帮他,看村长此时的模样就能知道。
他怀着侥幸,还在幻想着逃跑后,像村长这样,在一个偏僻的村落里再躲上几十年。
电光火石间,林刚松手向后撤到了门外,谢帆没了力气,脖颈间的血流得更凶。
安隅疾步向前,捡起匕首,扑向已经半只脚退出门外的林刚。
林刚睚眦欲裂,一边格挡安隅的拳头,一边摸索着掉落的刀,好不容易抓到了刀,猛力向安隅刺去,却只划伤了他的胳膊。
安隅像是杀红了眼,丝毫不觉得疼,他死死掐着林刚的脖颈。
林刚呼吸被阻断,强烈的求生意识让他下手更狠,看不见只能乱刺。
茅屋前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刀进了血肉里的声音。
和终于赶到的帮手。
“安哥,你也太狼狈了。”
……
安隅伤在左侧肋骨位置,失血量不少,眼下松懈下来,有点扛不住,靠着茅屋外的柱子休息。
他看向王阳身后正在押解村长和林刚的几名警员。
只有王阳穿着便服。
王阳是北市人,安隅的短信里提到了二十年前杨白夜失踪案,和桥村疑似拐卖多名妇女。
事情的严重性可想而知,他也更担心安隅的安危,所以在收到短信的第二天就联系当地警方协助。
经临阳当地警方说,有人匿名举报临阳XXX地有人贩团伙作案。
但多名警方蹲守一段时间后,没有丝毫进展,只能派两名警察继续调查,其余人员不再跟进。
“这不,我和他们说你你的情况,他们立即联系了人手和我一起过来了,你说我这算不算及时雨?”
安隅翻了个白眼:“拉倒吧你,你要是算合格的及时雨,就该在我受伤之前来,而且,我是不是送了个一等功给你?”
村长确实是在逃嫌犯,二十多年前,抢劫货车司机后杀人抛尸。这人狡猾,沿着高速公路旁的山路走了几天几夜。
躲了一段时间,才敢在晚上出来。狗改不了吃屎,用抢来的钱去堵,没两天抢来的钱就挥霍完了。
牌馆里的二流子给他介绍活儿,赚的钱用来还债。正巧就碰上安家一事。
安隅想起正事,于是说:“你现在还能乐,等明天你就笑不出来了。”
王阳抱臂:“嘶,你这什么意思。”
安隅拍拍屁股站起身,声音洪亮:“林刚杀害桥村村民瞎子,并指使村长伙同村民抛尸长河。”
长河之所以叫长河,是因为真的很长,而且在山间的这段流域极其蜿蜒曲折,还有多个分流,警方需要花费很多人力物力捞尸。
林刚被铐在茅屋外,当然听到了安隅说的话,顿时暴跳:“你个老不死的你出卖我!”说完想要去打被铐在三米外的村长,但手短脚短,只是徒劳。
村长脸黑如锅底:“蠢猪一样的东西,我难道到处跟人说瞎子的尸体被我抛到长河了吗!也不知道动脑子想一想!”
他视线一转,看向安隅,真是没想到,躲了几十年,既然栽在这小子手里。
“你以为你找到真相了?”
安隅闻言侧目,走近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很抱歉的告诉你,我找了真相。”
王阳跟在他身后,一听这话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安隅朝他伸手,要了根烟。
打火机咔哒一声,冒出火,烟丝燃烧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动听。
“你也知道,安建有个弟弟,不学无术,无恶不作。”
二十年前,安隅的叔叔犯事入狱,被判三十年。老爷子到处想办法,最后找了个上头有点权的,但那头发话,给钱办事。
老爷子能有多少钱,于是他找到杨家独女,也是他的儿媳妇杨白夜商量,算是借的,不是个小数目,两百万。
杨白夜一听这么大的数额,追问老爷子拿这钱的用途。
老爷子原本还不肯说,后来见杨白夜不肯轻易给这钱,只好把小儿子的事说出来了。
但杨白夜严词拒绝,并说;人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他干出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情,还要家人舔着脸去拿钱救他!
老爷子求也求了,闹也闹了,但杨白夜深知绝不能答应,否则这个小叔子出来后会更加变本加厉作恶。
老爷子眼见小儿子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只能放弃。但这个不救之恨,他咽不下。
于是联系上了老同学,了解到他手下的人贩产业链,并设计谋划将杨白夜拐走。
杨白夜彼时患有产后抑郁症,杨家怕她带不好小安隅,暂时把她和孩子分开一段时间,杨白夜与安建的感情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夫妻感情不和睦,孩子不常在眼前,杨白夜的病情愈发严重。
在某天晚上,发现丈夫出轨短信,她彻底爆发,跑出家门想要逃离这一切。
此后,再也没回过家。
为了掩盖出轨之丑,安老爷子编造谣言,杨白夜是和情夫私奔,抛夫弃子,毫无人性可言。
安老爷子这些年一直为了小儿子减刑想办法。好不容易减刑六年,今年9月份便能出狱。
老爷子开始打杨家家产的主意。
杨家的家产,在杨家二老去世后,都转至安隅名下。
王阳无言良久,最后叹了声说:“他居然能对亲孙子下手,这么些年在你心里的好爷爷,竟都是精心扮演。”
安隅抖落烟灰:“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还要麻烦你从那几个畜生嘴里撬出更多证据。”
他视线又转向那几个刑警,眉心微蹙。
“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王阳噗嗤笑道:“能不眼熟?你还在他们店里吃过牛腩面呢!”
安隅恍然大悟,原来那个面馆是便衣警察开的!他正要上前去问,茅屋里跑出个人来。
被当了路,安隅却没丝毫气性,反而笑着说:“好些了?刚才你拉着我哭晕过去的样子,哎,真是可惜,没给你录下来。”
谢帆脖颈被缠了厚厚一圈纱布,王阳带来的医护人员帮他做的包扎。此刻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安隅。
“我担心你,流那么多血……”
安隅欠儿巴登:“哟……担心我呢~”
王阳两只眼珠子在他俩之间来回转:“这小朋友谁啊?你对象?”刚才急成那样,还以为是个小媳妇儿。
谢帆一听这话眨巴眨巴眼,不知作何回答。
安隅哼了声,说:“人家当我是恩人,不是对象。”
王阳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被他哼的这一声恶心得想吐:“你得了啊你,好好说话。”
谢帆抹着眼泪说:“是恩人,一辈子的恩人。”
刚才警员问话,王阳也旁听了,知道谢帆经历过什么,也知道这个‘一辈子恩人’的分量,唯独安隅这个傻帽不知道。
况且谢帆看安隅时的眼神,明眼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也难怪林刚起疑。
村长和林刚被押在中间,王阳带着安隅和谢帆走在最前面。
谢帆扬着笑脸,很开心:“矬子看病的事有着落了,这钱我以后慢慢还你。”
安隅觉得他想得太简单:“也有个不用你还钱的办法。”
谢帆当真以为是正经办法,问:“什么办法?”
安隅这不正经的,一手捏着他脸颊,说:“卖身呗,就不用还钱了。”
谢帆顿时脸红得跟苹果似的:“瞎说什么!”
头顶上的阳光正烈,耳边的蝉鸣不再扰人,像是欢颂他们此后光明的前路,永远灿烂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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