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牿是个小迷糊,这点从她刚长齐牙就能窥见端倪。
比如说她觉得江映红淹蒜的酱油是黑乎乎的不够干净,就把两大罐皂角粉全都倒进罐子里。
美其名曰是帮忙清洗。
然后不知情的乌杨阳吃了冒着白泡泡的蒜直接被送给医修洗胃。
还有就是她喝醉酒把甄清柏当成她养的大黄,抱着他的脑袋来回亲,嘟囔说盖章之后大黄就成她的了,弄了甄清柏一脸口水。
当然随着长大这种情况就少多了。
酒量见长,糖和盐吃多了谁还分不清。
乌牿打上石膏就被甄清柏勒令不能乱跑,只能呆在房间里一日三餐等他送饭。
但今天他都出去快半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正好转影仪响了,乌牿啃了口苹果顺手接通:“甄清柏你这样很不负责任,把一个病号扔在这很不合适哎。”
语气撒娇的意味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那边好像是信号不好,图像闪了闪才看见一个长者的面孔。
乌牿:“……?!”甄清柏又被绑架了?
长者:“……”我徒弟呢?
两人相视尴尬一笑,乌牿赶紧坐直身体把苹果也扔一边,用袖子擦了擦溅在嘴角的汁水乖乖道:“师父您好,我叫乌牿,是挽风派掌门的女儿,目前是甄清柏的好朋友,他刚出去打饭了还没回来。”
以后可能发展成他女朋友。
但是怎么感觉甄清柏的师父看上去这么严肃呢?
难道是不喜欢她?
甄由在汗津津的手捏着毒药瓶子,根本不敢放松。他也是头一回见长大后的乌牿,又有甄清柏在,难免有些紧张:“我知道你,清柏跟我提过。”
“哦哦,是么。”乌牿其实很想问问甄清柏是怎么提她的,但是刚见长辈,还是不要这样的好。
“师父您找他有什么事情吗?是这样,我俩之前的转影仪拿错了,他好像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您要是有事我可以帮您转达给他。 ”
回不来。
甄由在很快抓住重点:“你俩住一起了!”
“不是——”
“那太好了!真出息了,”甄由在兴奋的跟自己猪终于会拱白菜一样。“他对你好不好?这小子之前从来没谈过恋爱,连女孩的手都没拉过,他要是太木头了你也别怪他。”
“这样啊。”乌牿面上有些遗憾,实际上内心狂喜,差点脱口而出:放心,我谈过,我会!
甄由在又跟他说了很多甄清柏小时候的事情,乌牿听着觉得可爱,但是又难免心疼想起另一个事。
乌牿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除了您之外,甄清柏还有其他经常联系的亲人吗?”
甄由在叹口气,久久无言。
……
“怎么了?”
甄清柏指腹在她眼下轻抚,带走刚刚落下的潮湿。
“乌牿一口气把碗中的汤药喝下,鼓着嘴半晌才冲他笑笑,嗓子明显是刚哭过的:没什么,是这个药太苦了。”
“喝了好几天还是没习惯?”刚开始喝也没见她这样。
甄清柏把从兜里掏出以一块儿饴糖放她手里:“之前的吃完了,我刚才在街上找了些时候才买到,就耽误了点时间。”
糖是橙子味的,很甜。
转身放药碗的功夫,甄清柏嘴里也被她塞了一颗。
他愣愣神又被乌牿喂了一颗,甄清柏含混回她:“我又没喝药,不用吃。”
乌牿笑了:“非要吃苦的才能吃糖?这是什么道理。”
甄清柏蹙眉看了她半天,把乌牿都盯的有点心虚了。
难道说……
甄清柏疑惑又笃定:“你这是在怨我平时没有给你买糖吃?”
乌牿:“……”
甄清柏很认真:“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乌牿又喂了一颗,手动让甄清柏闭嘴。
甄清柏失笑,舌尖裹住糖尝到一嘴甜味。
嗯,偶尔多吃几颗牙齿能受住。
太阳落山,黑夜悄无生气的浸染整个天空。临出门之前,乌牿把转影仪换给他:“甄医修,看来你也迷糊了,连拿错了东西都不知道……顺便,你师父下午找你,是我接的。”
“你见到我师父了?”甄清柏嗓子发紧,“他都说什么了?”
“他跟我说你小时候尿床又不敢告诉别人,所以有一段时间你根本不敢喝水。”
“……就这些?”
“还说你小时候喜欢一个女孩,还在柜子里雕了一个她的小木像藏着。”可惜今天甄由在不在家,没法给她看,否则她非要看看那是谁不可!
门开着,羽轮扣扣门直接进来,看见甄清柏万年不变的衣服诧异道:“你晚上就穿这个去?”
“去哪?”
“庆功宴啊,望月楼,我们都给你定好位子了。”羽轮把手上的衣服给了他一套,“乌牿光给你准备衣服,却没告诉你参加?”
乌牿高贵冷艳的瞥了他一眼:“他知道,他只是在考虑要不要跟他初恋情人一起去参加。”
甄清柏:“……”
乌牿从羽轮手里拿过衣服:“还不走,你要看我换衣服?”
“现在就走。”
甄清柏耳尖一红忙带上门出去了。
羽轮:去了趟秘境,回来已经成为相互能看果体的地步了?
一直到关门换好衣裳甄清柏耳朵还发烫。
他从衣裳里掏出一个盒子,小心打开后才露出盒子里闪闪发亮的东西。
是条项链。
他本来想买手镯,但又想到乌牿经常练武带着镯子不方便就没买。
这个项链的宝石是红色,悬空挂在环上,能帮人分辨方向,和乌牿平常的衣裳也很搭。店老板说这个很多女生都喜欢,但是因为贵都只是看看没人买。
还好他的钱够。
甄清柏眼里难掩笑意,乌牿应该会喜欢吧。
桌上有只千机鸟,应该是甄由在给他寄过来的。
一会儿得问问他都跟乌牿说什么了。
甄清柏打开千机鸟,打开里边的信件。他一遍遍确认信上的内容,连嘴角扬起的弧度也消失不见。
心头的热突然被泼了盆冷水,甄清柏双眼猩红脱力将信件揉了稀碎,沉默将项链盒合上。
—
庆功宴摆的声势浩大,数得上名头的年轻一辈全到了,乌牿从买进门口的那一刻手就没离开过就酒杯。
虽然大家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说着不能喝酒。
但是谁都没拿这个当回事,一开头就刹不住车。
“甄清柏去哪了?”
明明是一起出门的,怎么到了这就找不到了。
于谨鸣正好来恭喜乌牿夺魁,乌牿喝完酒就拉着他问了句。
“不知道,一开始就没看见他。”于谨鸣看乌牿一直东张西望的找人,讷于道,“你还怕他跑了?从这小子被我点化之后我觉得他开窍了,不会干这种事。”
“你当你是如来佛,还点化别人。”乌牿笑了,又跟他喝了一杯。两人正聊着,莲梦派的大弟子长风和莫巴一起来了。
“听说你在秘境里得了条神念未退的龙骨,快拿出来让我们大家见识见识。”
“行啊,那你那环合种也得让我看,唯一的七阶宝种让你寻得了,咱们得有来有往。”
“乌牿啊乌牿,你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能吃一点亏。来吧,看就看。”
中间的几个人都是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他们相谈甚欢,自然没人敢去打扰,都只是远远的看着,能看看宝器就算是值得了。
“挽风派的少掌门是谁敬酒都喝吗?”有个刚进应感派的挠头小子,一整场的眼睛都跟着乌牿走,现在喝了酒胆子也大了。
“这倒是真的。但你找人家做什么?”
小少年脸色微红,支支吾吾道:“在秘境里我掉进虫巢,是她看见我,把我救上来才免于被虫子啃成败白骨……我就是想谢谢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报答她的。”
“你是想接着报恩这个名头跟她拉近关系吧。”周围人哄笑一团。有好心人看见他迷茫的样,解释道,“这种美救英雄的事乌牿做的太多了,每年都有人追着她要报恩,想以身相许的都能组成一个门派了。比你帅的有,比你阶品高的也有,比你有钱的也有。”
乌牿年纪轻轻的四阶天才,家世颇高,美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但又偏偏胜过许多人,见着难忘。
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吗?
小少年听出弦外之音,神色落寞。
周围人对他投向怜爱的目光,他师姐直接在他脑袋上拍了几下当安抚。
大门后有人听了全程,手中的酒也不小心撒了一半在衣裳上。
甄清柏抬头看见高挂着的月亮,自嘲的勾唇。
到处撩拨人心的小魔女。
怎么有这么多的情债。
酒杯中的水映照出一轮圆月,甄清柏无端想起乌牿之前说过的话。
一个人喝酒别人会以为你是单相思,在对月消愁。
甄清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现在可不就是吗。
……
一脚轻一脚重的脚步声从楼梯越传越近。
甄清柏敛眉将手按在旁边的剑上。
旁边早有暗卫把刀抵在他的脖颈。
“退下。”
太子身穿常服,身后的守卫,伺候的侍从井然有序的挤满楼梯,但行走间竟悄无声息。
甄清柏身后的暗卫立刻听令把刀撤走,有回到太子身边。
扶着太子的侍卫用命令的语气对甄清柏道:“见到太子还不快跪下!”
甄清柏还是靠着门板,半撩着眼皮冷声道:“生在荒蛮之地,不识太子真容,望太子见谅。”
太子很不喜欢有庶民用这种眼神看他。
身边突然哐当一声,刚才那个把刀架在甄清柏脖子上的安慰竟然倒下了。
数把剑同时出鞘将甄清柏团团围住。
屋里歌舞不停,所有人沉浸在欢笑中直到现在才醒过神。
太子来了!
屋内瞬间安静。
乌牿心中觉得不对劲,拨开人群看见甄清柏正被他们用剑指着。
乌牿立刻扔下酒杯,快步走到太子跟前:“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应了声。乌牿接着道:“太子殿下,他是我挽风派的弟子,不知因何事冒犯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赎罪。”
太子目光沉不见底:“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你还替他请罪?”
“甄医修为人谨慎,想必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
侍卫怒道:“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太子殿下的守卫弄晕了!故意伤害皇家护卫你可知是何罪?”
甄清柏是不想活了,但是他不想把乌牿牵扯进来。
他一时放肆才忘了乌牿还在屋里。
他不想让乌牿为难,还要帮他收拾烂摊子。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乌牿截住甄清柏的话,不卑不亢道,“这事也不能全怪甄医修,正玩在兴头上却突然被人用剑指着,这事不管放谁身上,谁都会不高兴的。更别说甄医修刚从鸿鹄大会出来,一时情急伤了您的护卫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胡搅蛮缠!你——”
“够了。”太子只看他一眼,那人顿时酒不敢说话了。他虽然看着乌牿笑,但眼角全是寒意:“只是一个护卫而已,死了也不打紧。今晚我是来乌牿少掌门夺魁,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
他一摆手,那些人就全把剑放下了。
“甄医修,你受委屈了。”
“太子言重了。”甄清柏的戾气少了很多,俨然顺从了。
太子知道他服的不是自己。他看向甄清柏和乌牿紧握的手,没说什么。
一个打扮精致的女性扶住太子的胳膊柔声提醒:“太子殿下,外边风凉,进去聊吧。”
正是盛暑天,人们巴不得吹风。
但听这话也只觉得太子身骄肉贵,没想别的。
进去之前,乌牿用口型对甄清柏说:我一会儿就出来,在这等我,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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