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元十年,陈景帝驾崩,同年,长公主监国,年号为“文仁”。
——《陈史》
宣恒宫内江蓉端着药,正递给躺在榻上悠悠转醒的陈帝江天泽:“哥,你又晕倒在大殿上了……”
江天泽的脸上多了些愁容,推开了汤药,艰难地坐起身。峨月放下了碗,直直盯着他。
——两人为一母所出。先帝不喜女色,只娶了太后一人,独揽后宫,生了一子一女——江天泽继承了先帝的英气,眉峰高鼻挺立,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十分严肃,颇有帝王之像。但他对周公之事沉迷,年少之时便疯狂纳妾,身子已近中年,每况愈下,不复从前。而江蓉却生得如婷婷少女般,继承了太后的美貌,下颚线分明,桃花眼,鼻梁高挺,不笑的时候也颇有一份柔情,让人忍不住去亲近。而她从小对用药感兴趣,师从张仲景,从小博闻强记勤奋好练,已然练就一番养生的手段。她且近23,却似刚及笄的少女一般,皮肤水嫩光滑。
“唉,朕的身子不复从前了。”天泽叹了一口气,气息虚弱。
长公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搭上了脉之后,又轻轻松一口气:“陛下,可别吓臣妹。”
天泽拍了拍她的手背,抬眼发现自己的宠妃带着七皇子沈楠进入了宣恒公,天泽眉峰一低。
“陛下,臣妾听闻您——”
“出去!”他吼了一声,把身边的茶盏扫了出去。
七皇子沈楠抖了抖身子,眼中含泪看了母妃一眼——宣桓公内弥漫着草药的涩味——邹贵妃拉七皇子直直地跪了下来,寂静的宫内两声扑通声,异常清晰。
峨月微侧身避了避。
邹妃开口,带着哭腔:“臣妾只是关心陛下龙体,特带七殿下看望!”
“有心了,退下吧。”天泽缓了缓口气,敷衍着,不耐烦地摆手。宫外宫女听见动静,悄声把地上的碎瓷片扫了个干净,又无声出去。
邹飞福了福,拉着沈楠出去了——陛下生病虚弱时,脾气一直不好。峨月也只得见机行礼,退下了。
宫殿外站着当朝宰相程芏(du),见峨月出来恭敬行礼,问道:“长公主,陛下可曾安好?”
峨月行礼:“谢陈宰相关照,陛下并无大碍。”她看他衣着单薄,束发中已有些斑白,“陈宰相回去吧,陛下今日不宜听政了。”
程芏行礼,扯了扯紧衣襟,离去了,但一步三回头。
——这四月的天,还是有些寒气。
这天天的奏折堆积如山,吴公公呈上榻给天泽批阅。他一连看了五份,全是要削藩从文的。天泽扔了一份,侧倒在榻上,揉着眉心。
旁边来的皇后,将手中剥了皮的葡萄递到他嘴边:“陛下还是太过忧心伤神了,龙体为上啊!”
“全是要闹着要削藩削藩的,这天下还不至于这么容易乱!”他吼了一句,开始剧烈地咳嗽。
皇后抚了抚他的手背,安慰道:“以防万一啊,陛下——”但,天泽却不以为意。
次日早朝,一枢密院文官报通州有人作乱反陈,已聚众百余人,揭竿而起。天泽听闻后在殿前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殿堂上,此后一病不起。
峨月顶住了压力,揉着眉心用陛下的口吻写了一封诏书,派自己信任的武将领兵前去平反。
“姑姑——”大皇子沈桦从宫外跑进来,直直地抱住了娥月的衣袖,手里拿着蹴鞠,喊道:“姑姑,来陪我玩球吧!”
——陈朝的大皇子,已满14,虽遗传了父亲的面容,但整日风花雪月心思已无,同时又无半点饱读诗书之心。而陈景帝因为皇子们都还太小,故并未立太子。
江蓉放下了奏折,抚了抚他的头,问:“今天有没有读诗经呀?”
江润惊回话,摇着头:“那诗不好玩,看得我头晕乎乎的。”一旁进来的皇后听见了,灿灿地笑了笑。
峨月蹙了蹙眉:“子曰有云:‘《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殿下不读诗,便无成大器,姑姑便不会陪你玩蹴鞠了。”
润惊摇着小脑瓜想了一下,把蹴鞠放到了峨月的榻上,拉母妃去拿《诗经》。皇后挑眉望了一眼长公主,欣慰地出去了。
“唉,是该给大皇子找一个太傅了。”峨月揉着眉头叹道。
“报——”吴公公躬着身子进来,“长公主,陈宰相求见。”
峨月点头:“让他进来吧。”
程芏闪身进入,直跪到大殿前:“长公主臣有要事相报,可否求见陛下?”
“陛下正卧居龙榻养神之时,不妨有事对我说直说。”
程芏眼珠转了一圈,想到长公主借陛下诏书发令,便道:“我朝自开国以来崇武抑文,臣认为照此下去,恐不利我大陈国发展!”他躬身,“恳请陛下开文制,立考试制度,选拔文臣入朝!”
“我觉得——”峨月正要点头。“报!——”吴公公慌忙进入,“长公主!长公主,陛下,陛下不行了——”
峨月一个箭步起身,小步冲向景恒宫。陈芏叹了一口气,侧身半步跟上。
宣恒公宫里一片哀嚎声与哭泣声。
峨月也顾不得礼仪了,直扑上去:“哥——”声音有些颤抖。
天泽眯开了眼,气息虚弱:蓉儿,哥,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峨月擦着眼泪应声:“不,不!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去求师父,什么药材我们都用!哥,你别,抛下我好吗?……”
天泽轻要这头,擦了擦她下巴上的泪珠:“真是,和小,时候,一样……”峨月哽咽着,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天泽看了看众人,吴公公立马懂了示意,把内殿清了清,关上了殿门。
宣桓宫只剩他们兄妹二人。
“我走,之后,江山,社稷,就交,交给,你了……桦儿,他还小——”天泽紧握了一下他的手。峨月鼻子发酸,她搭上了他的脉,乱又微弱,性命不久矣,摇着头泪珠滴到了天泽逐渐冰凉的手背。
“——我只,求你,哥求你,你上位后,立,润惊为太子!”天泽大吼一口气,用尽最后力气。峨月点头,哭抽着。而天泽慢慢松开她的手:“爹,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峨月……”
天泽卸了力,撒手西去。峨月爬攀上去,泣不成声,直不起腰了:“哥——”
——一炷香后,峨月缓了缓,叫冬雪进来净了净面,出了景恒宫,向众人宣布:“陛下驾崩,由我长公主——监国!封当朝大皇子江桦为当朝太子,以此为证!”峨月举起象征皇权的玉印,“改年号为文仁!”
底下的人纷纷跪倒,机手行礼道:“参见陛下!”
自此王朝改头换面,殊不知将迎来它的未知繁华与腥风血雨……
二、 “文仁元年,陈文帝开文治,创科举制度,广揽天下贤士;削武将,平叛乱。” ——《陈史》
当峨月第一次坐到早朝朝堂的龙椅上,面对群臣百官时,她的内心只有忐忑——历代王朝以来第二位女帝诞生了!
但群臣百官们见到峨月左顾右盼,迟迟不行礼。
“众卿们,可是有什么事?”峨月面上风平浪尽,内心七上八下,问道,用她的皇家嗓音。
——他们如何也未曾想到,长公主监国,实为她坐国君之位,不是太子理政长公主听政!
“我,我们不跪女人!”一位武官胡子翻飞道。
“对!女人如何能夺龙椅之位!”
“是国之乱也!”
“……”——一时间“一呼百应”,朝(zhao)阳殿中嘈杂声一片,皆是对长公主掌玉玺的不满。
峨月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虎口,面上保持微笑,顶着120的心率道:“好——大家便站着说吧!”她一挥手,让公公们撤出了早朝的软榻。
于是群臣百官们没了座,在那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峨月抚了抚胸口,轻给了一个下马威。
——程芏宰相站在他们的最前面,转身朝他们一揖:“在前朝历史上仅有一位女皇帝,那边是前唐朝的武周帝……”他带头,向峨月稽首。
众卿于是从宰相,纷纷跪拜。
峨月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孤想开文治,众爱卿有何意见?”她挑了一个自称,0帧起问。
——朝阳殿安静了下来,群臣百官默不作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沉思计策。
“陛下,臣已拟了一份方案,请陛下过目!”程芏从宽大的衣袖中抽出一份折子,双手呈上——程芏和峨月无基础配合着,让其他人觉得似他们已排好了戏场,正唱着呢!
峨月愣了一下,折子一被送到她手中,边翻阅着边内心慌乱:“怎么办?怎么办?这改怎么演下去?”峨月脑中一闪,“孤考虑考虑吧,今日便到此!”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起身,端庄拂袖而去。
群臣百官只有稀稀拉拉地人声:“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前方将领来报:通州反派者众,请求支援!——峨月派了一位较年轻的将帅黄麚(jia)领一万人支援。
正是立威信的时候,又要揽新官,又要固老陈,她揉着眉头苦想。
无意瞥到了程芏的折子,便打开看起来——
“创科举制,设乡学,开秋闱,立殿试,择人才,中央收官……”峨月侧卧在淑宁宫的榻上,不住点头——看起来程芏宰相是花了心思的,也研究了许久,概括清晰。
峨月从架上拿来一本《科举史话》,翻看着前朝的科举经验,想多借鉴借鉴。
——太后进入淑宁宫,看着自己的女儿忙碌着便道:“长公主监国,政事繁忙。”
峨月起身,步摇半点没晃福了福,从榻上小跳下来,像个孩子一样扑到太后身上,嗓音清甜道:“母妃——”
“哎哟。”太后笑着,轻摸了摸她的头:“还和小时候一样,胡闹!——你现在可是女皇,注意端庄!”
峨月立马挺身,换回皇家嗓音,故作严肃:“母妃未经吴公公禀报,擅闯淑宁宫,所谓何事?”她自己先忍不住了,捂嘴轻笑着。
“确有要事,哀家来给陛下一下建议。”太后从袖中掏出一个折子,双手呈上。
峨月笑着,趴回了太后身上。
翌日早朝,峨月先让公公抬上几箱吊钱,道:“今日先不议朝政,今日先发赏钱。”
一听到发赏钱,臣子们便兴奋了,尽显谄媚之态。
程芏先上前领了五吊钱,一旁的吴公公问道:“何方人士,官职何位?”
“臣是扬州人士,文臣宰相……”程芏一揖。旁边的小公公在涮涮地写着。
——太后此举既笼络人心,又将大臣百官的情况了解了一二。但是,这人也太多了吧!峨月一个头两个大。
“科举之事,臣有提议。”孟长璟自请入淑宁宫,向峨月稽首,“陛下不如在大殿上设考场,有陛下出题,亲自选择合适的人……”
“母后!那大臣为何那么多,看得我眼花缭乱,记得我头昏脑胀!”峨月趴趴在太后腿上撒娇。
“那赶紧给自己配一个安神丸!”太后松松她的簪子,轻拍峨月的后背:“江山社稷之时,实属不易,何况你是女子……”——“女子为何不行?”峨月坚定抬头,看向太后,“我想让天下世人都看看,我们女子做国君,不会比男子差的!”
“陛下有着心便足够了——你这头发倒是愈发乌黑发亮了。”
“哦对,峨月最近在研发一种新洗头膏,挺好用的,若母妃喜欢,我便让冬雪拿一块来。”——冬雪,是从小陪在峨月身边的一等宫女。
“好~蓉儿别累着就行了。”
“知道了,母妃。”
文仁元年八月初三,通州叛乱成功平反,大理寺协理后共斩首三人,徒32人,流174人,杖266人。
黄麚和老将披甲而归,峨月授俸禄十万食邑,加封伯爵位。
老将不知帝位已换,看到峨月坐在龙椅上时微愣了愣,但仍恭敬稽首。
同日,新设考试院传来喜讯——已选拔150名优秀学子入殿试,待陛下决定秋闱之日。
峨月大笔一挥,定了九月初一的“宜择官”的好日子。
文仁元年九月初一,气晴,微风。
一批批学子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朝阳殿,在一阵阵浓郁的桂花香中,找到分配好的位子,提神,望向那高处的龙椅。
店内和龙椅之间隔了一条帷幔,峨月纤细的身姿在帘后若隐若现。
“行礼——”公公一声令下,从学子跪倒稽首。
峨月在挑开帘子,挺身迈步,步摇半点未动,峨月已经站到离第一排三尺的位置,道:“众未来陈国栋梁请起!”——既展现了自己的“威严”,又向他们表达了祝福,一举两得,主要是为了少说点话。
她抬了抬手后,待所有人起身坐下,她便回到龙椅。
——一些站在前排的学员已经大着胆子望向了陛下,“腹语”:陛下竟看起来如此年轻,走了许多步头上的金珠竟不半点晃动,长公主面容温婉如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金秋九月,十里桂香,正是我朝选拔文官人才的好日子。下面由我出题,请学子们在殿纸上写下你们心中的答案,注意殿纸将由我们封存,只有我一人能翻阅,请各位畅所欲言!”峨月在帘后,用皇家嗓音,运了运了气力加大音量。
看到一片人头攒动,小幅度点头。峨月双手放在身前,紧张交握,出了一题:
“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呢?请写下你们的见解,限时半个时辰。”峨月清了清嗓,拿起一盏茉莉花茶,润了润,也缓解了一下自己的紧张,“起笔吧。”
——随着编钟一声敲响,朝阳殿一时间研墨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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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文仁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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