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殿,正在举行殿试。大臣百官们正在四周转,挑选心中“未来接班人”,而殿内殿外有禁军守卫,严查作弊抄袭之人。
峨月走下了高台,移步于两排学子之间,看着他们书写见解。大多数都比较惶恐,拿着笔朝峨月浅施小礼,看她的目光中,颤抖着提笔;而有一些胆大地望她一眼,假装在研磨,峨月朝他们微笑一下——冬雪小跑上前:“公主,我们……”
峨月看了一眼头顶的日,摇头,再低头时发现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面容比寻常男子要白一些,鹰钩鼻加上凤丹眼,薄薄的嘴唇轻抿着,修长的手在殿纸上滑动着。
程芏在他身旁不住点头,他抬了抬眼,朝峨月一揖。峨月上前,受了他的礼。两人一齐看下去——
“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认为是骗世间女子的胡话。若是无才便是德,为何天下男子就要饱读诗书,登极功名?无非就是想让女子听从男子的言语,更好地任其摆布……”峨月看得心中一动,仔细望向那年轻公子时,确实有一些故人之之姿,有八分之熟悉,但不知为何有一些记不起他的名字。
程芏已经离开了——顶着陛下的目光,李安心中丝毫不慌,一笔一划书写着自创行书体。
峨月转了半圈,觉有些燥热,便让冬雪扶着入殿休息了。
——半个时辰很快结束,宫女们纷纷将殿纸收到殿内,放学子们归家。一些学子一身轻松在大殿上说笑地迈出几步,一些却摇头,对自己所答不满。
宫女冬雪端来一杯酸酪,加了一些许水果,终于压了压峨月心底的浮热。她擦了擦汗,转身回淑宁宫,接着便是漫长的阅卷时间——先除去一些笔墨较差的,留下字迹工整的,封了名字,然后是细细阅读。
所谓首次文举,投机取巧的倒是不少:通篇写下“陛下万岁”或“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字样。
峨月深吸一口气,一把把这张殿纸扔出了案板。
一、开元十五年正月十五,三国交好,设灯会于淮水岸,天下之人共游于灯会赏灯。 ——《陈史》
时年江蓉江娥月十岁,被“赦免”出宫,去那淮水之岸参加灯会。灯会上有猜灯谜的活动,猜对多者可获者获得武朝特产花绣球一个。
当时峨月医书读了不少,又喜爱看史书,所以猜对了不少题目,一举打败了同台竞争的对手,拿下来花绣球。
“一个绣球而已,易安承让了。”沈淮南一睹江峨月的芳容,朝她行礼——双目有神,鼻梁挺拔,长着双桃花眼,小脸红扑扑,笑起来甜甜的有浅浅的酒窝。易安他愣了愣,出了神。
峨月望向他——下巴锋利,鼻梁尚未鹰沟,眉毛粗黑,一身素蓝衣一派贵州公子气。她也朝他行礼:“小女峨月承让承让!”
“原来是这么一个小丫头这么厉害呀!”萧许字梦寻,望向峨月——他面部线条流畅,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整体形象透露出自信和坚毅。他抱拳一揖:“在下萧许字梦寻,淮水地带人,可否有幸带二位一起转转?”
于是三人于灯会相识,聊于淮水之岸。
——三人在一棵大榕树下许下了极为相似的愿望:“愿天下和平”,齐齐打了许多个死结。
挂牌随风飘扬着,三人心中激荡,都愿有一方热忱之心去守护他们心中所愿。
二、陈远帝,时为太子之时,性情乖张,不重世事,长公主以策教之。 ——《远帝至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太子江桦正端坐在桌前,摇头晃脑地念着《诗经》,还不时用小眼睛瞟着正坐在上首阅着殿卷的峨月姑姑。
太后进来后,听闻便夺去太子面前的《诗经》:“念的什么呀?不许念了!”太子空了手,面上立马堆满了笑容,正想起身,被峨月喝止:“母妃,我正想用一些爱情诗唤起他对书读书的兴趣呢。”
太后看了一眼封面——《诗经》,确定无夹页后还给了太子。
江润惊撇了撇嘴,拿着书继续念:“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等下背给哀家听。”太后拍了拍太子,面露喜色。她转身去看峨月案前的殿卷,拿起了被峨月丢出来的一张殿卷,满张都是“太后千岁陛下万岁”,太后皱了皱眉,将殿纸一把扔的更远了:“像这样的有多少?”
“大概十来张吧。”峨月揉着太阳穴休整了一下眼睛,翻了下一张。太后上前细细阅读了这张一番,被他的言语所击中,似道出了太后的心声。“好,这张不错。”
峨月睁开了眼,又睁大了眼——这张字体镌秀,排布整齐,看起来气血舒畅,等一下——娥月越看这字越看熟悉——这是行书体。她脑中闪过淮水灯会,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娥月想起了这字,也想起了这字背后的人。
“沈哥哥,你的字写的好好看哦,练得是什么呀?”十岁的峨月看向他的许愿牌,上面是:“匡复正义,天下和平。”沈淮南搔头,害羞了一下:“这是我自创的行书体。“”
峨月拿出随身携带的医书和让他留存了墨宝。萧许在一旁对此嗤之以鼻。
峨月从书架上轻轻掏出那本医书,摩挲着“淮南”那两个字,与殿卷上一对比,拍板确认是他的字无疑,峨月欣喜着,翻开密封条,看到的却是“李安”这个名字,又回想起在朝阳殿他身穿粗布麻衣,全然不是当年贵族公子气质。峨月一时生了疑虑:“是你吗,沈哥哥?”
太后看了看愣神的峨月,问:“怎么了?”
峨月回神轻点摇了摇头,默默地把封条贴了回去。
润惊扯了扯太后的衣襟:“奶奶,我备好了。”
太后理了理衣袖,摸他的头:“先去玩吧,一个时辰再来找哀家吧。”
江润惊小跑几步,礼也没行,直接就跑出了淑宁宫额月。见他如此,峨月复轻摇了摇头,继续看着殿卷。
三、殿试150人,择官50人,入礼、吏,工部不等。一等榜首,择为太子太傅。 ——《陈史》
50人入官场前要先到陛下前面圣。
“贺喜各位成功入围做官,希望在之后朝堂上能一睹你们的风采。”峨月隔着珠帘,勉励了几句,便发了各位的官牌。众人再拜,稽首。
峨月遣散了众人,独留了李安一人。峨月拨开珠帘,走在他面前,对着跪倒在她自己面前的李安道:“你,抬起头来。”
李安抬起头,目光撇开,他直直看向那宫窗的花纹。
虽说已过13年,峨月却仍能从这位少年郎的面貌中找出少时沈淮南的几分。她禀退了众人,朝李安道了一句:“沈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李安跪着的身子颤了一下,缓缓地把目光移到峨月脸上,大拜道:“臣——”。峨月一把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李安惶恐地起身,觉峨月力气有些大,他挺起身,比峨月高了大概半个头的距离。他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陛下折煞臣了。”
“李安,宁州人士,家中世代务农,家中尚有三个幼弟。”峨月看着他的信息折径直开口。
李安低头,没有异议。
“可我们在灯会相遇时,你说你叫沈淮南,字易安,是敦煌人士。”
李安复跪倒,道:“臣,欺——君,罪大恶极。”
峨月不理他,在他身边转圈:“所以我到底应该叫你沈易安,还是李安?”
淮南抬头深吸一口气,道:“臣沈淮南,亡至我朝,被家父李生收养,唤作李安。”
“起来吧。”峨月终于让他说了实话,转身坐会了上首。冬雪拉开了珠帘,捆住。
“谢陛下。”易安起身。
他还未站稳,峨月便道:“灯会一别,可相安好?”峨月拿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茶。
“臣布衣之身,只求安饱。”易安答者,面色平静。
“孤认出你的字了,只你聪明勤勉,又习的一手好字,便想让你担任太子少傅,入驻东宫,你可愿意?”
“陛下旨意,臣当遵旨。”他从冬雪手中领了官牌,空首。
“姑姑——”太子江桦冲了进来,直抓住了她的衣袖,“我背出了,可否去看场马球?”他轻摇着峨月的肩膀,央求着。
“正好,殿下来见一见你的老师。”峨月微笑着转向李安,“李安,你的老师,之后你要听他的教诲了。”易安听到了峨月的介绍,微微一愣,看向太子轻点了点头,拱手。
润惊打量了他一下,笑着扑到淮南身上:“帅哥哥教我,我当然高兴。”
易安后撤一步,身手敏捷躲开他:“殿下金贵,李安担不起兄长之称,殿下唤我夫子便可。”朝他一揖行礼。江润惊猛点头,拉上了他的衣袖:“那李夫子陪我去看场马球吧。”
“殿下应该自称。”李夫子开启了第一课。
“罢了。”峨月摆手,“让他去吧。”——在这看殿卷有些久了,她唤了冬雪进来服侍自己去更衣,去后院打八段锦。
四、少傅李安谦逊严厉,太子从之,知性知理,学识激增。
——《远帝至略》
太子结束了一天的功课,在太后宫与峨月一起用膳。他夹了几块,便放下不食了。
“怎么了?是饭食不合?”太后问他,放下了玉箸。
江润惊摇头,只顾朝峨月行了个礼道:“姑姑,能不能帮我换一位老师啊?”
峨月震惊于他的行礼,将口中的食物吞咽后,但道:“如何了?是李安——”
“不是,是李夫子很好!就是就是……”太子支支吾吾道,颤颤巍巍地把自己的手心摊开了——红肿一片。
峨月心中一喜,终于能有人镇住这尊“大佛”了,但面上不现,明知故问:“这是挨手板了?”
润惊委屈点头,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跪到软垫上:“求陛下垂怜!”
峨月满意地忘了他一眼——看来只一天下来,太子的性子就有所改善,不会再乱抓衣袖了。峨月抚了抚自己束起的衣袖,双手交握,微笑:“这样,便很好。”她又夹了一筷子青菜。
“啊!奶奶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太子恭敬地朝太后行礼,乱叫中:“李,李夫子可要把我的手掌打坏了!”
太后却掩嘴笑:“起来的,夫子自然是有分寸的,而且是陛下旨意,哀家也不好置喙的。”她与峨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峨月从怀中掏出一个药膏,递给太子。
润惊委屈:“感觉要练左手吃饭了……”
“换一只手。”易安的语气冷峻,“殿下,您又忘记了,从陛下前退下要先行礼,在后退着撤出。”
润惊的右手已经挨了3下,已然红肿了一片,他跪倒在李安面前,轻扯着他的直裰下摆,撒娇:“能不能,别打手板……”
——峨月进来解救了他:“辛苦少傅了,太子性情乖张,现在多有改善了。”峨月朝易安福了福。
易安避开了她的行礼,转身一揖:“臣应该的陛下,殿下吃不了手板,学东西可快了。”
峨月微笑,虚扶起了润惊,唇语:“去玩吧。”
润惊朝他深揖,退身朝着峨月小步走了。
易安挑眉,朝峨月摊手:“陛下请坐。”
“易安,——你是敦煌,或者讲来是上京人氏。”峨月是自言自语,语气是肯定,没有疑问。
春节快乐啊,我的读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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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太子少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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