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三人吃着并不是很愉快的饭,期间,何为一直提防着他,为了应对万全,他还特地当着虞开童的面,给蒋方义打去了一个及时支援的电话。
“你知道,警察跟那些小混混还是不一样的吧?杀他们跟杀我们,可不是一回事。”
趁着鄢宁去厨房盛汤的空隙,何为凑近到他耳根前去警告道。
“放心,我都跟你说了,我只做白道的生意,那些害人命的玩意,我是深恶痛绝的,难道我的表现,还不足以证明吗?再说了,何警官可是个能人啊,我怎么舍得你这样的人出事,让那些坏人有可乘之机呢。”
鄢宁盛汤也回来了,两人便立马坐直了身子,又想刚刚讲故事时那样,面带喜色,装作刚刚无事发生的样子。
鄢宁的故事很精彩,几乎都是在说虞伯青当年在学校,是怎么受到重视,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的。
虞开童听了,除了应和两句,就是一脸愁容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出神发愣。
“你觉得是我瞎编的?”
“当然不是,我弟弟我知道,谢谢鄢教授,在他出了事之后,对他还能有这样的评价。”
“其实我一直想问,他之前被人威胁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回来看看他呢?我就多嘴一问啊,要是冒犯了的话,你可以——”
“没有冒犯,”他很轻松地就接住了鄢宁递出来的话,轻言细语地就解释了起来,“我之前在国外,打黑工,今年才回来的。没想到回来之后,他就出事了。”
“打什么黑工啊?”
还没等他多感伤两句呢,何为就接着问了起来。
“放心,没害过中国人,我们是有原则的。”
“哦?听这意思,害过不少老外咯?虞先生经验丰富嘛,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杜铭的家伙,还有一个叫——尹依一的书呆子,这小子电脑玩儿得贼溜,是个有脑筋的。”
“都不认识,这些都是何警官的嫌疑人吗?难道何警官是想让我帮你背了这口黑锅?是不是案子查得不顺利啊?”
双方火药味儿十足,尽管脸上都还挂着笑,但气氛已经十足地降了下来。
“何为!你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跟咱们神通广大的虞总——聊聊家常,唠唠嗑嘛,既然是好人,那就跟我再多说两句呗,怎么回来的,去的哪儿啊,做的——又是什么生意?”
虞开童倒是神情自若,跟何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了一顿饭,还被问了这么多的话,却一点惧色都没有,反而应对得更加自如了。
“没什么,就是偷渡出去,打了两年工,背了几条人命案子,何警官要帮我联系国际刑警吗?”
何为把脸凑了过来,他就跟着怼上去,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
“你最好——让那个杜铭藏好了,被我们找到了,你可就完了。”
“我随时恭候,身正不怕影子斜,何警官到时候来抓我,可一定要证据确凿的。哦,对了,鄢教授,饭菜味道真好,多谢款待。”
鄢宁看了一眼何为那样,也不敢出去相送,只是简单客套了两句,就回到了餐厅,质问起了他来:“他到底是不是好人啊?你让他进门,还跟他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他到底是不是你的嫌疑人?”
“不是,至少从他目前干的事来看,他不是我们警方的敌人,不过——背后的事,就不知道了。我前段时间在追查一个杀手,他失踪了,我怀疑,跟刚刚那个人有点关系。”
“是不是跟文物贩卖有关系?”
“你知道?他是不是偷偷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我在项目组接受调查的时候,那边的警察也问我了,你刚刚说的那个叫——杜铭?他们也提起过这个人人名。”
“我也不知道这帮毒贩子,当了那帮文物贩子什么路了,他们竟然会产生联系,还火拼?不过看样子,虞开童他们这帮人,干的不是小本买卖,你要小心啊。”
鄢宁刚要收捡桌上的碗筷,何为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重重地抚摸起来。
“别怕,我现在也受到师兄的波及,近期不会再参与什么大的项目组了,他们不会找到我的。”
“这些人是只认本事,不认职称的,是你就是你,跟你在什么位置,没有关系的。你可是叶老的学生,得意门生,他们万一盯上你了,我怕——”
“不会的,我去找我妈,要几个保镖,这样他们就不敢靠近了,更不会因为两个钱就费尽心机想来拉拢我了,好不好?”
反过头来,倒成了鄢宁来安慰他了。
“对了,阿姨说要来,什么时候啊?最近几天我刚好有空,我妈也——回来了。”
“不知道她,她这个人一向是说话不算话的,前两天她是说要来江源的,可现在又没有准信儿了。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这么久。”
“怎么会,那是我丈母娘兼婆婆啊,让我等着,那是应该的,不着急,她有时间了再来也是一样的。”
餐桌椅,不是特别大,在加上何为只坐了半个屁股在上头,鄢宁整个人椅一压过来,他就只能踮着脚尖,支撑起他的重量。
“我长胖了,最近都没有健身了。”
“没有,刚刚好,二头肌还在呢,胸也还在。”
鄢宁一阵上下探索,看着确实是没什么变化,不过仔细一摸,还是有些区别的。他也就是嘴上安慰安慰,其实心里还是更喜欢更加健硕的何为的。
手就停在他的胸口处,也不说话,就卯足了劲儿使命拧它。
“好了好了,我明天就去健身,去跑步,别逗我了,我刚吃完饭,不禁逗的。”
“口腹之欲都已经满足了,怎么可能会不禁逗呢?”
鄢宁才不会管那些,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何为也只会照常继续去干自己手头的事,不会钳制住他的。
“你真是个孩子。”
“你宠我啊,我开心,你乐意!”
何为当然是乐意的了,难得有人这么需要他,还那么喜欢他,他想干什么,自己都是乐意陪他一起的。
气氛正高涨呢,何为的手机突然不适时地响了起来,鄢宁还是有些不肯撒手,扭着他的脖子就是不许他接电话。
“是你舅舅!小声点!等等我。”
何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一边接通了电话,是胡北月。
这时候给他打电话来,主要是跟他分享好消息的,那个高大帅气的特警哥哥,约她明天一起吃饭了。
“——好,小胡啊,记住我跟你说的,别太主动了,这种心高气傲的男人,就是得吊着他,他才会上钩。你明天小心点,有事给我们打电话啊,我们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何为憋了好大一口气,才把这段话说完了。
扭头一看,鄢宁正雷火直勾地看着自己呢。
“那什么,小胡啊,我还有有点事,不过你记着我的话,别给他好脸,明天一早再回复他,记住了啊!还得假装时间紧,任务重的样子,得让他产生愧疚心理,这样你才好收拾他!”
挂断电话,何为也早就已经憋不住了,鄢宁最喜欢在这种时候逗他了,明知道他不禁逗,还非得看他出糗慌乱的样子。
“你很有经验嘛。”
鄢宁意有所指,手上也不停,像是在拷问他一样。
“比起你,我还嫩着呢,你可是我的老师啊。”
“那老师现在想检查一下你的作业,可以吗?”
他双手一拉,何为肩上的领带就被扯作了一团,贴在了脖颈之上。
“老师,这是什么新课程吗?我···我明天还要开会呢。”
“到不了明天,放心吧。”
鄢宁说他有把握,那就是有把握,不过这也由不得何为信和不信了,他只能配合。
手机被他放在了客厅,即便是隔着好几道墙,何为还是清晰地听见了有人连着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虽然他也不情愿就这样结束,但看样子,应该是有急事,他也不得不出去看看。
“好,我马上到。哎对了——”何为边穿衣服边夹着手机问道,“哪儿来着?”
“兴社村?思源大酒店过去那边那个?好,我知道了,马上来,你们先通知阙上闻他们。”
鄢宁也追了出来,有些不太高兴,不想放他走。
“对不起啊,有案子,还挺远的,我得去看看,回来赔你,乖啊。”
“慢点开车,山路雾气重,你叫上蒋方义跟你一起去。”
“行,我知道,你赶紧睡吧,我今天应该会忙一整天的。”
电话那头也没说详情,就说是兴社村那边又出案子了,叫他们赶快过去。但何为大概探了一下那边派出所的口风,案子好像听起来怪渗人的。
路上,何为接到了蒋方义一起,两个人都不知道案子具体情况是什么,也没一个人跟他交代清楚了案件情况的。
“会不会是灭门惨案?他们支支吾吾的不肯说,非得等咱们自己去看。”
“灭门?要真是灭门,那就查仇人,查欠账就行了,我刚刚多问了两句,那边给的回复是,死相诡异,会是灭门吗?”
“诡异?”蒋方义不由得抱紧了自己,连车窗都摇了上去,“不会是墓地里边死了人吧?我去,我最讨厌去这种地方办案了,多渗人呐。”
“拉倒吧,你在墓地里见过死人吗?办过几个案子就老生常谈了,赶紧闭嘴,歇会儿,回来你开车。”
那地方何为之前就去过,远得很,离他们局里,就算是晚上开夜车不堵的情况下,也得一个小时。而且还全都是盘山路,弯弯绕绕的,还没有路灯。
现在天还没亮全乎,估计他们到山里的时候,太阳才刚出来呢,能不能照进林子里还两说呢。
“何队,你说这村子确实是够诡异的哈,前段时间我记得咱们也是在这儿,办过一个吊死鬼的案子,这才多久啊,咱们就又来了。照概率来讲,这死人的频率,有点太高了吧?”
“你还学会将数学理念了?行啊,学聪明了。不过这地方看着就阴森森的,人就跟着心里不开阔,做出点出格的事,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就跟那个叫什么,环境影响人!对,就是一个道理嘛!所以呀,以前才会有孟母三迁的故事喏。”
他又开始说教了,蒋方义就听了两句,立马就把脑袋埋进了怀里,闷头睡大觉去了,不想听他唠唠叨叨的。
这次他们是直接开到村口去的,跟上次不一样的是,到了地方他们才发现,这次等在村口的人,极其多,乌泱泱的,把那边半个小山头都挤满了。
“起挺早啊,才五点多钟呢,就围了这么多人了?看来这热心村民,还挺多啊。”
何为他们前脚刚下车,后脚阙上闻带着刑鸣就来了。
一帮人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也没见到引路的派出所民警,一个个的都瞪大了眼睛,跟对面的村民,四目相对。刚刚还嘈杂哄乱的现场,也因为他们几个的到来,立马鸦雀无声了。
“哎,何队!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估计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对,那边山坡下,突然冒出一个人头来,边喊边往这边跑。何为还记得他,上次来这边办案,接触过,派出所的民警。
“你好你好,徐所长吧?好久不见了。”
“哎呀,咱们见面,准是没有好事的,不多说了,跟我来吧。”
他倒是干脆,听起来,那山坡下边应该就是案发现场了,而且看他这反应,还真跟电话里差不多。话反正是不知道怎么说的,就让他们自己过去看。
何为他们一行人,穿过了大批村民围住的外围,转眼间,就来到了一处水塘边上。
“来,这边请。”
徐所长指了指那边的拐角,让何为他们先过去,等他们都站到了这拐角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确实是把他们大家都给吓了一大跳。
只见水岸边的树林子上头,正挂着两具随风飘荡的尸体,看头发长度,应该都是女尸。
靠着水岸边,甚至还倒映出了她们的影子,两相交映,确实是渗人得很。
“徐所,案发现场是谁发现的?”
刑鸣开始戴手套,第一个往现场中心走去。
“一个去割牛草的小孩,在水库对面,去的时候没注意到这边,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人都已经吓傻了,送医院去了,我已经让人去医院跟着了。”
“还有别人靠近过这里吗?”
“看见的人倒是不少,不过站到那尸体下面去的倒是没有,我刚刚已经问过村支书了,你们可以自己勘验一下。大家都被吓坏了,没人敢真的去那边的,不瞒你们说,我刚刚也被吓了好大一跳呢。”
刑鸣蹲在地上,看了一眼地上的痕迹,没看到任何脚印,也没有任何拖拽的擦痕。不过水库边上都是细砂石,这种地面上的痕迹提取,价值也确实是不大。
“给我拿个梯子来。”
他踮着脚尖往那边树干上看了一眼,那树上的绳结,打得很牢实,上面的绳结疙瘩都好大一坨呢。
“我自己来。”
刑鸣叫上罗库卢一起,两人扛起梯子,小心翼翼地踏过通往中心现场的小路,站到了尸体下面。
“师父,尸体嘴里有血。”
“那是阙上闻的事,咱们只管勘查上面这些。”
罗库卢在下面掌着梯子,水库边斜坡坡度还是挺大的,刑鸣爬上去之后,几次差点都没站稳。
“我去!”
刚伸直了脑袋看到了树干上头,刑鸣就惊呼了起来,一个仰头差点没直接栽倒下去。
“小罗,相机给我!”
刑鸣拍照的时候,愣是咽了好几次口水,才敢按下快门,这么诡异的尸体布置,他也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爬下梯子,他又挪动着到了远一些的地方,砍断了两颗遮挡视线的树杈子,给尸体来了一张全景照。
“过来!过来看看!”
只是拍了几张照片,刑鸣就招呼着让他们过去了,他们站在远处,看不清尸体的全貌,更不知道那吊死人的树杈子上头,还挂着什么东西。
等人来齐了,刑鸣就把刚刚在上面拍到的照片递给了他们看,看完之后,众人无一不是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样子。
“舌头被人拔了?”
阙上闻转了个方向,来到了尸体正面这边一看,还真是,尸体的嘴被人用针线给缝起来了,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丝呢。
“舌头在上面挂着呢,你取还是我取?”
刑鸣一指,大家又跟着转动着站位的方向,踮着脚尖往树干上面看去,还真是,上面有一个厚厚的东西,刚刚在远处隔着树影看,还以为是个绳结疙瘩呢。
“现场痕迹也没什么价值了,都是砂石,几乎不会留下脚印的。”
何为环顾了一圈四周,也不禁头疼起来,看来这个案子,能把派出所的民警吓成这样,是有原因的。
“我来吧,你们先站过去。郝愿,搭把手,帮我支着下头。”
两具尸体,都是披头散发的模样,嘴还让人给缝起来了,舌头也尸身分离了,这种诡异的现场,还专门布置在不好悬挂尸体的水库边上,绝对是凶手故意为之的。
“徐所,这个村的村支书呢,我想找他问问情况。”
“哦,在外面,刚刚怕他们破坏现场,我就把人都清出去了,我去叫他来。”
“好,谢谢了。”
转眼一看地上已经被放平了的两具尸体,何为顿时就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其中一个人,他在哪儿见过似的。
“蒋方义,这个人——咱们是不是见过?”
何为凑近过去,拨开遮挡尸体面目特征的头发,细看之下,又仔细地回忆了起来。
“半年前咱们来这儿处理过一个案子,菜市场吊死的那个女人,好像走访过她吧,叫什么来着?”
蒋方义也想不起来具体的了,不过这张脸,他也同样很眼熟。
这时候村支书也进来了,何为本想让他靠近些,辨认一下尸体是不是他们村里的,但村支书因为害怕,死活都不肯靠近尸体。
没办法,他们就只能拍了照片,拿给他站在远处辨认了。
“是袁大姑,这个是红鸡公!”
村支书一眼就认出了两句尸体,看来死者确实都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什么鸡公?”
“这是外号,何队,农村很多人呐,都忘了人家的本名了,就记得个外号,是吧老支书?”
徐所在一旁帮他解释,村支书也赶忙点头:“她叫洪凤翠,外号叫红鸡公,天天在村里到处嚷嚷,嘴巴大,爱管闲事。”
爱管闲事?何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具尸体,舌头被拔,嘴被缝,会不会就跟这个有关系。
“她俩之前认识吗?”
“认识!都是村里的二流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年轻的时候还站过街呢。”
村支书一脸嫌弃地凑到何为眼跟前来说道。
“她俩在村里最近跟人吵过架吗?”
“她俩天天跟人吵架!没有一天不吵的。”
村支书句句话都有些带刺的意思,何为也大概听出来了,看来这俩人,在村里人缘确实是不咋地,已经差不多要到狗都嫌弃的地步了。
这样一来,嫌疑人的范围可就不好确定了呀,几乎人人都跟死者有仇。
那边看热闹的村民也是,眼看着警察在找村支书问话了,就开始七嘴八舌地看着他们这边议论了起来,边看还边指指点点的,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往这下头走。
“老支书,你们这水库边上,以前死过人吗?”
“死过啊!好多小孩都下去游过水,淹死在下头了!现在这水库边不是都围了栅栏了嘛,就是怕人再往里走,再掉下去。”
“我说的是吊死在水库边的,不是淹死的。”
何为这样问,是有缘由的,这种精心布置的现场,绝不仅仅是只杀这两个人这么简单。事实证明,他这样问也没有错,因为这话一出,刚刚还振振有词的村支书,顿时就面露难色,不敢开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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