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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异样的村子

何为跟那边调度现场的徐所眼神交流了一下,他就带着村支书去了别的地方先安置起来,何为知道,他不说,或许是这里的环境压抑了他,让他不敢在这里开口,而自己呢,又来势汹汹,他也不敢跟自己说这些老实话。所以还是让更得他们信任的派出所民警去问,更稳妥一点。

“何为!”

阙上闻已经在现场完成初步尸检了,正招手叫他过去呢。

“什么时候死的?”

“初步推断,两者的死亡时间,非常接近,几乎是一样的,都是在昨天夜里九点到十点之间,也就是咱们发现尸体的八到九个小时之前。不过不是死于机械性窒息,尸体是死后才被吊在上面的,她们是死于中毒。”

“什么毒?”

“应该是□□或者是耗子药一类的东西,口腔内毒药的气味仍旧很大,这个回去化验之后告诉你。死者的口腔内膜上,有大量的擦拭伤口,这毒,是被人强行灌下去的。另外——”阙上闻又拿出了装着死者舌头的袋子,“舌头上面没有毒物残留的痕迹,而且根据切口处的断面卷曲程度来看,舌头是在死者生前被人割下来的。牙齿,还有口腔内部,均布满了大量血迹,嘴唇周围,还有擦拭血迹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说,凶手拔掉了她俩的舌头,然后让她们服毒而死,把人弄死之后,又运到了这水库边来,悬尸摆放。”

“现场确实是很有仪式感,而且凶手缝合死者嘴唇的时候,死者也还活着。针孔附近的皮肉卷曲,伴随着血红渗透,而且这具尸体,甚至还试图扯断缝合自己嘴唇的线条的。”

“够狠的,深仇大恨呐,非得这么折磨死她俩。”

“而且凶手异常冷静,下刀,下针,手法都很稳,这人要是没有一定的法医学理论知识,没上过医学解剖课程的话,应该就是个老手了,很有经验。”

“也有可能是个屠夫,别忘了咱们可是在村里,杀猪的杀牛的,不少呢。刑鸣呢,怎么不见他了?”

“附近搜查呢,不过我估计他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凶手能在尸体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就绝不可能在现场留下更多的痕迹。”

阙上闻随手给他指了一个方向,那边就是水库的更深处了,岸堤也联通着那边的村子。

“凶手很有可能不止一个人,死者是两人,他还得完成割舌喂药,还有缝合嘴唇的举动,一个人不太可能。”

何为蹲在尸体旁,看了看死者手上的束缚伤,不是很深。

“确实是这样,光是同时控制住两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就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凶手杀人手法如此老练,他也肯定不会冒险,独自完成连杀两人的冒险行为的。”

“你处理这里,我去村里看看情况,”

“好,那我先带回去做进一步的尸检。”

由村支书带路,他们沿着水库岸边新修的的水泥路,进了村里,没走一会儿,就到了上次何为他们进村调查的那个十字路口。

刚刚他的问题,村支书也没有回答,对于徐所的问话,他也是支支吾吾的,看样子,那水库边,以前确实是死过什么人的,只是村里人对这些东西都很忌讳,何为要是自己不能发现线索的话,他们是死也不会开口明言的。

“老支书,两个死者平时经常在一起活动吗?”

“是是是,她俩呀,就是村里的野狗!我可不是骂她们啊,真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打工,后来回村,干的也都是些丧良心的买卖。”

“你指的是拐卖人口,还是撮合人家父母卖女啊?”

村支书立马低下了头去,他的应对办法很简单,不想回答的问题,不回答就是了。

“放心,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说吧。”

“那个袁大姑,以前就是干这活计的!我们村里之前死了一个,那个姚三妹,也跟着这个袁大姑混过几年,不过她手脚还算是干净的,只卖女孩,这个袁大姑,男女都要!”

“什么话!什么叫只卖女孩!”

何为被他气急了,就吼了他两句,没想到村支书倒生起气来,干脆不理人了。

“何队,这就是民风啊,你还是收敛点吧,别到时候咱们连村口都进不去了。”

蒋方义赶紧给老大爷递了两根烟,又赔了几句不是,劝慰何为的时候,也是小心谨慎的。

“老支书,对不住啊,我这个人愣,说话直,你别见怪啊。”

“没事,你们小年轻,不懂行,不怪你。”

何为跟在他后头,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他还在那儿沾沾自喜地手舞足蹈呢,讲述着自己之前是怎么差点就跟着姚三妹一起发财的。

“你知道一个十七八岁小姑娘,要卖多少钱吗?不知道吧?五六万呢!”

他在前面叼着老烟枪,何为他们也只能先听着,看看这老东西肚子里还有多少货。

“那你们村里还这么点人?”

“就是从我们村里卖出去的!我们村现在可是跟着时代走啊,只生女孩!生了就卖,长到十七八岁就行,父母做主,就给卖到南桥那小康人家里去,享福!”

何为插着腰跟在他后头,差点没直接被他给气死。

“你们就不怕警察来查?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

“犯法?自己爹娘卖自己的孩子,犯了什么王法了?就算是到了北京,也是这个道理!”

他还硬气上了,这一路上坡路往上走着,何为这血压也跟着飙升了上去。

“前面就到了袁大姑家了,再往前那个深沟沟里,就是红鸡公家了。”

老支书望着山头那边,不肯再往前,只说送他们到这里就行了,前面那个院子没人住了,他们自己过去就行。

“那边还能有什么厉鬼啊,能镇得住这个老东西。”

蒋方义看着他那洋洋得意下山的样儿,真是恨不得追上去踹他两脚。

“当着警察的面儿,大言不惭地谈论一个女孩儿能卖多少钱,这是咱们失职啊。”

刚刚还气冲冲的何为,此刻也已经冷静下来了,刚刚一路过来,他亲眼看到了很多很多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单纯,天真,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匆匆而来的生人,甚至都不敢迈出大门一步。

“何队,先办案子吧,我去前头,这里你来。”

“不,”何为远看了一眼那边荒废的几处小屋,肯定地说道,“那个老鬼,连警察都不怕,但是他不敢上山去那边,我猜那上头有东西,我去。待会你查完这里了,去村办公室,找他们要一张村里的常住人口表,说不定嫌疑人会在里面。”

“好,何队,你小心点啊。”

其实洪凤翠家的那个山头,离他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并不算很远,只不过弯弯绕绕的山路走上去,还是要费些腿脚的。

何为一个人走到了前头,根据村支书说给他的门牌号,找了好一阵,还找错了地方,最后他看见前头有一处房子,楼上挂了几件晾晒在外面的衣服,这才确定了那是洪凤翠家。

“还挺远的。”

这深沟沟里,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了,基本上村里还有人住的地方,都是村口那一带。除了刚刚何为走错的那个地方之外,就是这一户看着还像是有人在的样儿。

“老人家,”隔壁的矮房里还住着两位老人,见着何为这个生面孔来了,立马就躲进了屋里,“我不是坏人,我是警察,找你们打听点事。”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放心,我是为了今天早上,水库边上的吊死鬼来的,不是为了别的。”

两人隔着门板,对喊了好一阵,老人家才终于开门出来。

“您好,我是警察,老人家是住这里吗?”

“你到底什么事?”

“不好意思啊,我来是想问问,隔壁这里住的,是不是洪凤翠呀?”

“死的是红鸡公?死得好啊!死得好啊!”

老人家突然激动起来,跟着了魔似的,狂舞着双臂,张牙舞爪地不知道是在半空中抓什么东西。

“那个,你们家跟她家,是不是有仇啊?”

“你什么意思?她死那是她活该!谁叫她整天在外头勾引男人的,早晚得让人弄死!”

眼看着劝说无果,何为就自行来到了隔壁,透过门缝,往里面看了看。出门的时候也没带趁手的家伙,看来这门也就只能砸开了。

“老人家,你们家有斧子吗,砍柴用的那种。”

估计也是那房子太久太老了的缘故,还没砍两刀呢,门缝那里就裂开了。

何为干脆就顺着裂缝,把锁头锁住的门栓给取了下来,锁头自然就没什么用了。

“嚯!”

刚一开门,里头的霉味儿就扑面而来,直冲人的天灵盖。

房子不大,下面三间房,楼上两间,外带一个晾晒衣裳的阳台,就是那种很老式的农村民宅。

堂屋的另一侧,就是死者洪凤翠平时居住的卧室,不过走进去,也还是一股刺鼻的霉味儿,看样子她也好久没回自己家里住过了。

何为大约扫了两眼,屋里只有一口大衣柜,还是那种老式的实木打造的,一张杂乱不堪的床,上面连床垫子都没有,底下还铺的是稻草堆,前低后高的。已经烂了一半的蚊帐,像是被人故意撕扯开搭在上面似的,上头还有好几个黑色的大洞。

靠近窗台的这边,放着一张同样样式古老的桌子,上头还有一块十几年前,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书桌上摆的玻璃隔罩,底下好像是压着些什么东西,跟这个屋里的垃圾,显得不太一样。

何为清理掉眼前的蜘蛛网,又手擦掉了玻璃隔罩上头的灰,底下夹着的,原来的洪凤翠年轻时候的照片。

何为轻手轻脚地取下玻璃隔罩放到一边,将里面的照片悉数拿出来,按照单人照,双人照,多人照给罗列开。

“还挺舍得花钱的嘛。”

其中好多老照片,都黏在一起了,何为也不敢自己揭开,怕坏,只能先给刑鸣打电话,叫他过来看看。

看年代,这些照片大多数,都跟这屋里的陈设一样,有些年代了,至少得十几二十年了。

看完了洪凤翠自己的单人照,何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照片排列的角落里,有一张稍微干净一些的集体合照,上头人还挺多的,而且上面似乎还有用钢笔写下的字,像是什么留念一样。

“工作——组?”

何为尽力透着外头的光去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了,可是字迹早已经被风化侵染,肉眼已经分辨不出来了,还是得交给刑鸣处理。

这上头除了死者,何为还找到了两个眼熟的人,一个是水库边的另一个死者袁大姑,还有一个,就是兴社村不久之前被杀的姚三妹,那个案子何为也还有些印象。

尽管职业警惕性让何为立马就联想到了,这个案子可能是在暗示,死者都是跟照片上的人有关的,但毕竟几个死者同住在一个村子,当年也很有可能是一起结伴出去打工的,所以留下一张合照也很正常,他就没有再多想些什么了,直到刑鸣他们找到了这里。

“嚯!真臭哎!”

“水库边找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死者被吊着的树上我也看了,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不管是自杀,还是被逼上吊,这种情况下,都不太可能不在树杈上留下一丁点摩擦的痕迹。所以,死者是死后被人吊上去的,这一点,咱们更加可以确定了。”

刑鸣注意到了何为在地上摆弄的那一堆照片,他也看到了那张包括两位死者在内的合照。

“工作组?什么工作?看不清了。”

“这是你的活儿,都带回去吧,很多照片都看不清了,那一张还稍微好点,估计是经常翻动吧,没跟其他照片黏在一起。回去洗一洗,还原一下。”

何为又趴在桌子边上,在两个大抽屉里翻找了起来。

“哎,吃饭那事儿,左开云跟我说不用去了。”

“哦,那你就得自己想办法对付那个被你伤了心,还伤了身的痴情富二代了,也有可能像是富一代,总之你赚了。”

何为在找东西,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搭理他,应付了他两句,就草草了事了。

“哎,那你知道,他问什么会突然取消见面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他呀,这是没见到想见的人,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了。”

“行了,别酸了,赶紧干活,这儿的民风不是一般的彪悍,我怕咱们要是不抓紧时间固定证据,案子会越来越复杂的。”

“不至于吧,我看这儿还挺山清水秀的呀,前两年不是还说要开发旅游景区吗?”

“景色和人,能一样吗?”

何为说得很认真,不像是唬人的,刑鸣也立马收了心,默不作声地走开,在屋子里转悠了起来。

“这地方确实是位置不好,要是咱们真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连叫人来都不好过来。”

“这里家家户户都有孩子,而且多数都是女孩,刚刚上来的时候,听村支书说,他们这儿的女孩儿,到了十几岁的年纪,就都会被卖掉。”

“我去,这么猖狂?”

“人家还说自己守法公民呢,底气足得很!所以呀,赶紧干活,你去拿物证袋来,这些照片是关键,屋里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没什么参考价值了。”

一楼的东西处理完了,何为就顺着堂屋的楼梯,上了二楼。刚到转角,楼上的泡菜坛子就发出了一股股浓烈的酸味儿来,溢满了整个楼道。

难怪刚刚进屋的时候,何为就隐约嗅到了一丝酸臭气,还以为是隔壁养鸡的缘故呢,没想到这久不住人的房子里,泡菜坛子倒是不老少。

打开手电,顺着墙壁一路探索着往上走,没想到刚过一个楼梯口的转角,何为想伸直了脑袋往上探看一番,就被一捆捆的木棍给压了回来。压低了身子回头一看,原来这楼梯口的上边,还被结结实实地摆放了好些木材,所以导致整个楼道都不通畅,还黑漆漆的,上楼的人走在楼道里连身子都伸不直。

刚到二楼,进门第一个屋里,就全是泡菜坛子,何为也被这酸臭味熏得没有办法了,只能先拎起衣领,把口鼻盖住再说。

楼上也是蛛网密布,何为也只能边走边打,粘得一手,甩都甩不掉,想往墙上蹭吧,转头一看,墙上也全都是这玩意儿。

“老何,上面有什么?”

刑鸣站在院子里叫唤,何为刚想去检查楼上第二间屋子,也被他给打断了。

“没事,什么都没有,就是些泡菜坛子,我下来了。”

还真别说,一个人走在这种常年无人居住的小楼里,尤其是周遭环境还黑漆漆的这种情况下,确实是挺渗人的。再加上早些时候他才刚刚见到过两具死状诡异的女尸,这样一来,独自越过楼道口的那片被木材死死压住的转角,可就更难受了。

何为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躬着身子,慢慢探索着下楼见到阳光之后,他整个人也松了口气。

就这样的地方,正常人是决计不会住在这里的,更何况,在村民口中,这院子的主人洪凤翠还是一个贪财又有点好吃懒做的人,她又怎么可能会留在这里吃苦受罪呢。这村里,必定有跟她相熟的人,在收留她,而且两人关系应该不简单。

直接问那些村民,要是问对人了的话还好,要是一个不小心问错了人,何为他们之后在村里的调查,也肯定会受到不少阻碍的。所以呀,关于这个死者洪凤翠在村里的事情,何为想打探,还得谨慎些才行。

“哎,蒋方义呢?”

何为一下来,就看见外头刑鸣在给谁打电话。

“哦,蒋方义已经勘查完下边了,他来电话说,两个死者可能是住在一起的,叫咱们下去看看。”

“她俩住一起?”

何为不由得回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小楼,难道是自己狭隘了,这个洪凤翠不回自己家住,还真是去找自己的知己好友了,不是出去瞎混的?

“别看了,待会我让人上来拍两张照片,咱们下去吧,这鬼地方都没人的。”

走前,何为还特地去给借他东西的老大爷老大娘道了声谢,何为看得出来,他俩是有话想对自己说的,只是现在还不敢开口罢了。

何为也没有强问,毕竟现在他们手上还一点证据都没有呢,问了也是白瞎。

下头袁大姑的那间屋子,看起来就整洁明亮得多了,外围那一圈,住着的人也多。一看见又多了两个警察进了她家的屋里去,围观的村民都纷纷聚在那边的高台上,对着下面的屋子指指点点的。

“何队,这是两个死者的身份证,都是在这个抽屉里发现的,屋里还有两个尺码的女性衣物,跟水库边的两个死者身量相当。”

顺着蒋方义的指引,何为环顾了一圈周遭的环境,看着确实不太像是只有一个人住的样子,东西多不说,不同区域的东西样式,还都有些不同。

“这个呢。”

刑鸣在外头的黑色塑料袋里,找到了一堆男性内衣。

“我还没打开那些袋子看呢,这是——男的的?”

“看来这屋里,住的不只是两个女人,怪不得外头那些村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呢。”

蒋衣服又塞回去,刑鸣又给外面的小露台拍了一个照,顺便给那边小山头上的村民也来了一张。

“外头可够敞亮的,一眼就看得进来,你说他们仨,平时就这么住吗?一点不避讳,也不觉得外头的人看着这里面,有些浑身不自在?”

刑鸣使劲儿拽了拽小露台上的铁栅栏,倒是挺结实的,就是外头那些人看热闹的人的目光吧,透过缝隙就能钻进来,这个栅栏可拦不住他们。

“去问问村支书,他刚刚就支支吾吾的,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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