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没有再比金硕宇更讨厌的人了。
才升入初一的金硕珍拿着跑腿的钱,心里不知道骂了哥哥多少遍,什么都是他跑腿,就不能自己去买吗?
总有一些天生的血脉压制存在的,比如……他哥哥,所以即使他再不情愿,也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听哥哥的话。
这时候,金硕珍还不知道以后会有六个弟弟等着他。
绕来绕去脑子里一堆废话,他抬头看,小区旁边的老街道,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和旁边新修的人行道形成莫名其妙的对比。
当然,那时候年幼的他还算不上很理解这份对比,不过就是觉得街道的老旧是历史的沉淀色而已。
金硕珍有些犹豫,要不要抄近路呢?
算了,现在才晚上八点,也不是很晚,赶紧买完东西回家吧,他还想打游戏呢。
……金硕珍还是决定抄近道。
提着亲哥钦点的东西和自己想要喝的饮料,不多不少,一整大袋。
反正不是他掏钱,这就是跑腿唯一的好处了。
凭什么,金硕宇凭什么就比他大两岁让他做东做西啊?要是他是哥,以后一定要报复回去,要金硕宇天天给自己跑腿……
不不不,要是他是哥哥,一定会很爱护弟弟的,才不要做像金硕宇的哥哥。
正这样想着,穿过狭窄的老巷,路过偏僻的角落时,
“呀,说话啊!”“……”
他好像听到了稀稀落落的声音。
少年忍不住好奇,脚就已经先控制不住走近了。
墙的拐角有几个人!
金硕珍匆匆撇过一眼,马上慌到靠到墙上,睁着眼睛,就只是睁着眼睛,来不及反应,
“看来还真是什么都不说呢!一个字都不说,哈哈哈哈……你们看她,这次还真是找到好玩的东西了,怎么都不说话?”
“难不成是个哑巴?”
“是哑巴就应该读特殊学校才行啊,wei?难道是因为嘴巴里有味道自卑不敢说话吗,哈哈哈哈哈哈……”
她边说着边凑近闻,还戳着女孩的胸口,作出嫌弃的模样,最后戳着女孩的胸口,一震一震的,“要好好回去刷牙,知道吗?”
金硕珍的大脑终于重新运作起来,他这是遇到校园欺凌的现场了?
怎么办?
他一个人打不过她们啊。
把东西收紧在怀里,又忍不住好奇探头去看,这下才看清场面。
昏暗的灯光下,三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和两个男生将一个女生逼得抵在墙上,明显没有好意地四周打量着那个短发女生,而被围着的那个女生低着头,看不清模样。
她们把她的书包抢了过去,翻看了一番,东西倒了一地,短发女生也没有任何反抗,为首的女生挑挑拣拣半天,拿起了钱包打开,
“就这点钱?”
短发女生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金硕珍有些着急,要不要去阻止她们呢?可是……
“原来是个穷鬼。”
为首的女生嫌弃地把钱包扔了回去,“真是晦气!”
“她肯定把钱藏身上了,我来搜搜她。”边上的男生夹着胳膊,戏谑的语气里尽显轻浮。
后来已经变得成熟稳重的金硕珍回想起来,
那时候的他肯定是拥有着英雄主义幻想的热血少年。
所以想都没想,把手上的东西朝着他们扔出去,东西散了一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也太过分了!
“呀!停下,你们不能这样!”干瘪瘪的一句话,似乎很有杀伤力。
事实上,不良少女少男们愣了下,看着这个想要英雄救美的小孩,至少明眼看就还是个小孩子的男生,相视一眼笑弯了腰。
“哟小弟弟,想要英雄救美啊?”
“那可不行哦,弟弟还太小了,等长大再来管闲事吧?”
金硕珍也头脑一片空白,刚刚的他完全只是凭着一腔孤勇冒头的,
“我,我……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了!”要是不那么结巴就好了。
怎么和电视剧演的不太一样啊?
不是说一般说警察来了,这些人就会慌的吗?
“哎哟,哥哥我好怕哦,”男生犯贱地做出害怕的姿势,配合他那头黄毛,被昏暗的灯光印出肮脏的影子来,
“哈哈哈哈哈哈……西八,现在的小孩还真是善良”
虽然是这样说着,脸上的笑不达眼底,“想帮她?你过来,哥哥好好给你上一课。”
“你干嘛啊,会吓着小帅哥的!”旁边的女生还娇嗔一声,
“弟弟,你过来,姐姐和你解释一下,我们只是和她一起再探讨人生呢。”
金硕珍13年的人生还从未遇到这样的阵仗,心里想念起哥哥来,如果是他在,肯定就会有更好的办法吧,不会像他这样莽撞。
他有瞬间想逃跑,但也只是一瞬间,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杀人啦!”
金硕珍大声呼救起来,
“果然还是个小孩,叫得烦死了,俊峰你赶紧把他嘴封起来。”
金硕珍被吓到噤声,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一个十三岁刚上初一一天的小孩而已。
谁都没想到,
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的女生突然抬起头,抓住堆放在旁边的残砖,直接拍在临近的男生后脑勺,用力地,都能在安静的夜里听到“啪”一声闷响。
“啊!”他不可置信捂着头,“血,血,出血了。”
其他人都注意过去了,女生一把抓住他的手,奔跑起来。
很多年后,金硕珍依然记得那一天。
奔跑起来跳得激烈的心脏,开春的风有些冷冽,穿梭在弯弯绕绕的老巷,
一旁是高楼大厦,一边是现代小区,仿佛是奔逐在割裂的缝隙之中。
点点星光,以及街道两旁那道往外延伸、延至天边的光都被扑面的风扯得变形、虚幻。
——那是后来一切的开始——
“呼呼……”两个人喘着气,躲在台阶后面。
她的手还握着他的手腕,死死地握着,金硕珍感受到了冒着热气的汗意。
他那时候还太小,完全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好不容易惊险地等着人走了,她才放开他。
四周都是静静地,她走在前,迈下台阶,背影与那月光相融,光晕落在脚下的石板上。
金硕珍不小心踩到她的影子,两人一前一后,没有言语,甚至于,直到他们走到灯火通明的大道上,女生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她可能是被吓到了。
“那个姐姐,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去坐证,我就住在xxxxxx,联系方式是xxxxxxxxx,以后这种事情要告诉自己的爸爸妈妈老师,不要被欺负了。”金硕珍还是没忍住叮嘱一句。
走在前头的人终于回过头,他才完完全全看清了她的样子。
眉眼清冷,脸虽然圆顿却透着冷峻,表情是一片沉寂,黑直的短碎发贴在脸上,衬得皮肤很死白。
虽然觉得这样形容不好,但那种白真的像是很不健康的白。
她从书包里掏出纸笔,唰唰写下一段递到金硕珍的手里,他原本以为会是感谢的语句。
却没想到,
【以后不要多管闲事,我最讨厌没用的英雄主义。】
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
金硕珍才生出来的自豪之心碎成了渣渣,掉了一地,看到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嘟哝一句,
“一句谢谢的话都没,好心没好报。”
怪不得被人欺负,这句话是在心里悄悄说的。
少年的世界里,是非黑即白的纯粹。十三岁的少年,还在懵懂地探索着世界。
女生顿了顿,好像听到了他的小声抱怨却什么都没说,就那么走了。
丢了东西的金硕珍也不敢回去捡,怕那些人还在,只好去便利店用自己的私房钱重新买了东西。
这下好了,跑腿费没了还倒贴!
这天,做了好事的少年并不开心,还悄悄给自己立了个赌气的誓——再也不要多管闲事了。
————————————
看着小男生气哼哼走进小区门,她站在原地好一会。
看了看手上的口袋,里面都是他落下的东西,不知道还要不要还给他。
算了,他也不需要了。
夜晚的风一吹,遮住星星的乌云散开,光辉一点点变亮,她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眼睛被不知道是月光、星光还是灯光的光泛出亮晶晶的光。
远看过去还以为是泪花。
又一阵风吹过,女生转身随手一丢把东西丢到了垃圾桶里。
没有人会比她更讨厌没用的英雄主义。
————————————
再次见到女生的时候,是第一次期末的考试结束后--那是他最狼狈的时候。
那时候的金硕珍以为的最狼狈。
比较,又是比较。哥哥什么都做的好,哥哥什么都做的对,什么都是“你哥哥……”,“你哥哥……”
那么喜欢哥哥干嘛把自己生下来啊?
他们生小孩的时候有问过自己的意见吗?
他玩游戏怎么了?金硕宇不也玩吗?他考得也不是很差,为什么就要比较呢?
虽然是离家出走,金硕珍却也不敢走得很远让妈妈担心,自己一个人坐在家附近的公园里,心里的委屈压得他快要呼吸不过来,还是忍着不落泪。
好好好,什么都是金硕宇好,金硕宇是个最好的孩子,那他来做个坏小孩好了。
从怀里掏出偷藏着的烟,下定决心要变成个叛逆的坏孩子。
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燃烟,
“咔嚓咔嚓咔嚓”
“我抽烟也不行吗?”他怎么什么都不行?
面前的光被挡住,站下一片影子,手里的烟和打火机都被拿走。
金硕珍低沉的脸抬起来,恶狠狠地,“干什么!”
“咔嚓”一声
烟被点燃。
她在他的一旁坐下,没有说一个字,金硕珍觉得这个人眼熟,看着那惨白的脸就想起来是谁,更加没有心情,“还给我!”
她不回答,甚至,把点燃的烟一下塞进了他的嘴里。
“咳咳咳咳咳……”金硕珍呛住了,被烟味熏得不行。
越咳越觉得憋屈,怎么做个坏孩子也这么难啊?他真的什么都没金硕宇做得好。
眼泪一下落下来,忍都忍不住,长这么大,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莫名其妙哭了。
至少在别人的眼里,肯定是莫名其妙地哭。
按常理来说,旁边的人再怎么也应该细心询问安慰几句,可她没有,就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看着他哭,等他鼻涕都哭出来了,才递过来一张纸。
金硕珍哭完以后,压抑的心情平复一些,才哽咽地说话,“你也觉得我没用吗?”
她一个都不认识他的人,怎么知道他有没有用?她摇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没用吗?”
金硕珍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在陌生人面前哭所以羞愧地在无理取闹。
她还是没说话,又从纸上唰唰写了几句递给他,
【我不认识你,所以不知道你有没有用】
本来还难受着的金硕珍一下气笑了,她是一句话也不肯和他说,
“怎么?话都不屑和我说一句?”
她愣了。
金硕珍根本就不想理她了,本来都快忘记这个人了,结果现在又莫名其妙跑出来,还在他这么尴尬的时候。
站起身决定找个远离她的地方,管他什么长幼有序,尊敬不尊敬的,他现在黑化了。
刚起身就被一下拉回去了,“你干什么!”力气大得震得他尾椎疼,手里被塞入纸条。
他打开看,
【我不会说话】
金硕珍承认,坏孩子的体验都还没开始,就被这一句话,不,一段字给结束了了。
PS:总体是酸涩的感情,灵感来自于《情书》,《地狱里的希望》,看完后者,要是我的脑子有打字器都可以打一本出来了
立意:人生很难圆满
大家知道我的,偏现实小说,特别玛丽苏的是基本不可能的,金硕珍不可能从小就那么成熟稳重吧,所以是成长向的 ,希望看到后面不要骂我,因为人生实在很难圆满。不是很虐吧,只是可能会觉得是无奈。
总有一天,我会把七个人的的单坑都写一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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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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