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顿饭下来谢絮已经摸清了他的口味,剩下的忌口也从零零碎碎的记忆中拼凑出来,总结起来时至就是爱吃咸辣、甜的食物,还有些挑食。
谢絮点了烤鸡翅、羊肉串、掌中宝等百十来支烤串,又加了一盆小龙虾,不过在选择口味时和对面的人产生了分歧。
某位时姓病号非常没有自觉,谢絮一句“微辣”刚说出口就被人一脸不悦地叫住:“吃麻辣的……吧。”
谢絮扫了一眼面前皱紧眉头一脸不情愿的人,低头轻笑,随即又恢复正常,语气温和但听起来却有一种压迫感:“你刚刚退烧,吃太辣的嗓子会发炎,今天忍着点,等你完全好了再陪我来吃麻辣的?”
时至不情不愿地挤出一句“行吧。”没在谢絮又和服务员低声嘱咐了些什么,还在琢磨他的后半句话。
被说教了,不爽但没顶嘴,听着还有些顺耳。
林盛聊完拎着一打白啤回来,烧烤店做的都是普通生意,卖得也是平价酒,不贵但是很适合晚上撸串。
谢絮腿无处安放,一个人占了两个位置,林盛就挨着时至坐下,一打白啤沉甸甸放到桌上:“都点好了?”
谢絮把菜单递过去:“点了一些,再看看有什么加的我报过去。”
林盛接过来扫了几眼,都是中规中矩最好吃的那几种,自己又随便加了一些递给路过的服务员。
“谢总,喝啤酒不?烤串配啤酒包好吃的,尝尝?”林盛给包装袋拆完封递过去一瓶,没给时至。
他兄弟很少沾酒,俩人围着“啤酒到底好不好喝”这个问题争了十多次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时至还没来得及拦,谢絮就伸手接了:“叫谢絮就行,柳絮的絮。”
这名字是他母亲取的,他生在初夏,病房里养的海棠花已经凋零,飘进几片泛黄的柳叶。
白昼拉得很长,母亲忽的就想起了一句诗——“谢却海棠飞尽絮,困人天气日初长”,这些是他听别人讲来的,那时候他还太小,根本不记事。
母亲捱过寒冬,看尽暖春,死在初夏。
啤酒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瓶身还结着冷气,化成水一滴滴落在桌面。
“喝酒不能开车。”时至冷着脸。
林盛早就料到他会说这话,嬉皮笑脸拉开易拉罐:“这不没给你,回去你开。”
时至难以置信,看鬼一样看林盛:“你家破产了不活了?”
谢絮没忍住笑。
林盛翻了个白眼:“盼我点好吧祖宗,你自己算算你那驾照都拿几年了,上过一次路没?对得起你驾校教练不?”
时至虚虚握拳,告诉自己这是在外面不能锤人:“等你分扣完了咱俩一起下路。”
操,真恶毒,
俩人拌着嘴角,服务员过来上了一部分烤串还有一碗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冰糖雪梨水,没记错的话烧烤店从来不卖这个。
时至带着疑惑看谢絮,谢絮也不避他的目光,直直迎着看了回来:“应该很甜,解辣。”
一个微辣有什么好解的?他看起来很脆吗?
时至拿起一串鸡翅拨到盘子里,用筷子分离了骨肉才放进嘴里,眼神又落在谢絮手边的啤酒身上。
“能开吗?”谢絮问他。
“你想喝就喝,能试着开。”时至低下头摆弄手机,搜索框里赫然出现“开车怎么起步”几个大字。
林盛一手举着串一手拿了啤酒去和谢絮干杯,谢絮没了办法拉开罐扣和他碰了一下,化开的水汽和溢出的酒沫有些沾到他手上,就用纸巾简单擦去。
“放心开,我坐旁边看着,碰了撞了都算我的。”谢絮给他递了羊肉串,肥少瘦多的一串。
时至咬了一口应声:“得,你俩就安心坐吧。”
林盛吃饭不守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一盘子烤串都塞不住他的嘴:“哎这怎么不辣……时至,你一会给我送学校呗。”
“不住我家?”时至就当没听见他那前半句话。
他们默认的是只要林盛来找他吃晚餐,夜里必定是要留宿的,一是因为懒得回去,二是第二天还能再蹭几顿饭。
林盛叹了口气满脸悲哀:“我倒是想啊,我导下午通知明早让跟他出去开个什么交流会,也不好拒绝。在学校还能勉强起早,在你家我就只能睡一天了。”
时至点头表示理解:“那你少喝点酒。”
答完这边又去征求谢絮的意见,谢絮自然无异议,发消息让助理晚上自己找地方睡,他报销,今晚不回A市了。
夜市喧闹,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倒也投机,主要是谢絮和林盛负责讲话,时至负责听,偶尔插上几句。
一顿饭下来烤串的量刚刚好,多的几串时至硬塞到了林盛嘴里,美名其曰不能浪费。
深夜食客都从家里跑出来寻找美味,人挤着人走,林盛跑到前面打包烤冷面,被落在后面的两人就慢慢走,偶尔撞到手臂,但也还是并肩。
灯火阑珊在车窗外闪过,这个时间路上不算堵,林盛抱着密封严实的小吃坐在后排发消息,谢絮陪着身子躬成九十度的马路新手在大路上龟行。
除了高考等成绩的时候,时至还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过,他这是真的上路了,旁边还有自己的甲方盯着指导,浑身神经都绷得紧,不敢有丝毫马虎。
三个人的小命全在他手上呢,哦对了,还有这辆价值不菲的豪车。
刮了蹭了谢絮可能不会在意,但是他会心疼,这可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比起驾校的教练,旁边这个教练好说话多了,时至开着开着也就放松下来提上车速,到了地方把林盛踹下车,毫不留恋地掉头就走。
林盛站在风中拎着吃的,被甩了一脸尾气:?不是哥们儿?
谢絮看人开得放松了也就不再指导,靠着椅背往时至那边倾斜,认真开车的小司机没注意到副驾驶那位的小动作,一路无言避免分心,跟着导航停到离家还有一条街远的停车场。
“你叫助理还是代驾?代驾的话我……”
“下午签的合同着急用,助理先送回去了,把我自己扔这儿不管,身份证也在他身上……你可怜可怜,收留我一晚?”
车里只开了黄色暖灯,谢絮的脸在光晕下变得柔和,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哑,还带着一股慵懒劲儿,听得时至耳根发麻。
他很想熄了灯堵住自己的耳朵,或者捂住谢絮的嘴。
“知道了……好。”他今天总是在答应这个人的请求。
长街路灯亮一个坏一个,间隔开来明明灭灭地照着路,细小的光透过叶缝撒下一地光斑,能听到风声,嗅到花香,载两个人的影子。
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门,时至进去买了套洗漱用具,谢絮又去拿了一盒什么,毛巾家里有新的,面料比这个更加柔软舒服。
今天是他家里来人最多的一次,虽然都是同一个人。
家里的客房时至每周都会换床单,前几天林盛说要来约饭后他就又换了一次,正好给谢絮用上。
时至喜欢那种被子浸着阳光的触感。
“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花洒往左转是热水,衣服放洗衣机里一会儿我弄。”时至把袋子里买的东西掏出来放到桌上,又回自己房间里拿了两条新毛巾。
“方便借身衣服吗?洗完澡穿。”谢絮站在桌子旁看着人忙来忙去,接过他给的毛巾……可爱。
“稍等”,时至去衣柜扒拉衣服,他不经常买新衣服,谢絮看着尺码要比他大几号,翻来翻去找出一件买大了的短袖和长裤,“这个你应该能穿。”
“谢谢,那我先去洗漱。”
时至点点头,等人进了浴室才慢悠悠摸出冰箱里下午放的没吃完的慕斯和千层。
没变味,好吃。
蛋糕被消灭完后,时至回房间里的独卫快速洗了个澡,吹完头发出门看到谢絮蹲在不到半身高的自动洗衣机面前正在摆弄按钮,时至没过去,靠着墙壁看着他动作,等到洗衣机转起来才出声。
“吹风机。”
谢絮闻言起身朝他走来,他头发湿哒哒贴在额前,滴下的水滴砸进毛毯里,一落一个小水坑,又被很快吸干。
湿发的缘故,谢絮眉眼被衬得更加深邃,一双眸子和他的黑发混成一个颜色,看得时至有些心惊。
谢絮穿上的他的衣服不算违和,多了几分少年气息,咋一看还以为是男大学生,和平常西装革履的样子很不一样,别有一番风味。
“我去浴室吹。”谢絮蹭过他的手指拿过吹风机,体温交缠一瞬又分离,仿佛只是错觉。
时至是个爱干净的,家里每个月都要大扫除一次。
吹风机买的降噪款,关了门只听到“嗡嗡”声响,时至抱着iPad逗完小乌龟,卧在沙发上画画。
他喜欢在客厅工作,顶灯能把整个屋子都照的明亮,平常还会把投影仪打开放一些英文电影,不看字幕当然是听不懂的,但总归不至于太冷清。
他其实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收留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