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何初莫究竟去了哪里,任凭秋山燕将复道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法子。
秋堂巷子里,一无所获的秋山燕,林上儒,尚方仪三人颓丧地朝外走。林上儒忽然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说话了,见状,秋山燕只能这样安慰他:“你别担心,我答应你,我会找到他的,好吗?”
林上儒鼻子一酸:“我不知道,若是阿念就这样,就这样没了,我就去给他殉死!”
另外两人听见这话皆是吓得一抖,秋山燕忙道:“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啦!那孩子看起来也挺聪慧,肯定有法子保住自己。”
这下子反倒让林上儒更难过了——何初莫之愚钝,全天庭皆知,法力是没有的,武功是差劲的,这下真是羊入虎口了。
“等凌公回来,我就去同他认罪,然后一尺白绫吊死我自己!”说罢林上儒快步朝外走去,他既忧伤又愤恨:“但不管怎么样,我要先找到阿念。”
秋山燕气得直跺脚:“你你你,怎么就说不听呢,干嘛要说这些丧气话!等等,凌公?这跟那个畜生有什么关系?”
好吧,看来何凌运在外面的确不太讨人喜欢。
林上儒回头道:“凌公是阿念的父亲,当然和他有关系。”
条件反射的,秋山燕脱口而出道:“大畜生生的小畜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以后他慌忙捂住自己的嘴,但这话还是被林上儒听了进去,故而林上儒生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尚方仪低声道:“何凌运在鬼中风评很差。”
秋山燕见林上儒不高兴了,只能解释道:“我是没想到如此可爱的孩子,竟然会是,会是,那个人生的。哎呀,”他烦恼地拍打自己的头,“我不知道怎么说了,你知道的,我跟那个人有过节,我,哎呀!”若是不叫何凌运为畜生,秋山燕倒是十分不习惯。
林上儒瞪大了眼睛:“我哪里知道你们有过节。”
秋山燕有些小委屈地哼了一声:“我才不告诉你。”
林上儒又急又恼,不愿再多说什么,咻地快步朝外走去:“你不帮我,我自己去找他就是了!”
“哎哎哎,”秋山燕连忙追上来将他拉住:“你看你,你又急,我帮你我帮你,只是你不能让外人知道是我秋山燕去救了小畜…那孩子,否则我要让人笑话几百年。”
眼看林上儒不理会自己,他只能道:“你听我说,我知道城中有谁最怨毒了何凌运。”
……
从欢拿起纸鸢冷道:“人骨鸢。”
秦子苓登时反应过来,下意识攥紧拳头要站起身,又意识到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垂下眼眸,不动声色。
奈何从欢瞰了他一眼,同样不动声色地望向别处:“我知道有谁,最怨毒了谁。”贺云凡点了点头,神色冷漠,看向从欢的眼神中却又有些担忧。
狼铁心,五大鬼王中的一位。
……
外头的世界一片风风雨雨,何初莫这边也不好过。他尽量避开活人与狼铁心交锋近十回合,最后被一拳轰倒在地,紧接着一群被操纵了心智的活人就围上来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何初莫却不敢动他们。
那是活人,他们会痛,会掉眼泪,会叫得撕心裂肺,有的甚至还会偶尔呢喃心爱之人的名字。去听他们的念想,世俗之中数以万计的凡人的性命,的牵挂,就像何初莫一样,长久地念着远方的思情。
何初莫心软了,也或许他被蛊惑了,总而言之,他艰难站起来后便任由活人们撕咬他的躯体。大小牙印留在他的胳膊上,仍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看见他这副模样,狼铁心笑了:“天道好轮回啊何狗,五百年前你害我女儿死不瞑目,今天我就叫你儿子成为我的腹中亡魂。”
天空一片阴沉之色,何初莫却在想,在生灵与自我性命间抉择,世间最伟大的圣神会做怎样的决定?生人的撕咬给予他痛的清醒,这很好,然而他脑海中忽然浮现过生门剑诀,咚咚咚,心跳加速,血液在他身体里快速流通,悬善清心生剑诀有了具象化,他咧开嘴笑了,自言自语着:“我就知道人间有我的机缘……”
然而很快一把利刃飞来,整个扎进他的胸口。冲击力让他跌倒在活人的肉垫上,踉跄着站起身后,一抬头,狼铁心张开巨大的嘴巴跃至空中落下,将他连同几十个活人一并吞入口中。
“啪铛”,长剑掉落在地,林上儒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切,他们来得正好,不会有比这个时候还要再巧的了。
“秋山燕,抱歉,你来得实在太晚,”狼铁心硕大的脑袋朝他们缓缓移动着:“我只能吃独食了。”
“把何念还回来!”尚且年轻气盛但也实在莽撞的秦子苓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副要和狼铁心拼命的模样。贺云凡来不及拉住他,眼看着他也要跳进了狼铁心的大嘴里的时候,他却一个翻身跃至了狼铁心身后,一剑穿入瘦小的躯干,将其死死钉在了地上。
然后秦子苓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两腿酸软,扑通半跪在地,这时候狼铁心还想趁此将他一并吞入腹中,秦子苓却又猛地朝他脸上来了一拳。
“我不和你斗。”狼铁心闭上眼不再理会他了,因为他眼下十分虚弱,他需要聚集全身的法力去将何初莫彻底消化。
秦子苓怒不可遏,又朝他挥舞拳头,直到拳头磨破皮,血流不止,狼铁心的头被他揍得扭曲了也没有作用。
“狼铁心。”从欢走了出来,一双眸子淡漠:“你找死。”
听见这话,狼铁心张开了眼睛:“我该称呼你为不尔好呢,还是从欢呢?当年你和我一样恨怨毒了何凌运,还有你,秋山燕,你将仇人之子安排入你城主府又是什么意思?”
秋山燕撇开头不愿再说什么,从欢继续朝前走着:“罪不及孥,当年之事我……”
“呸!”狼铁心愤恨打断道:“你敢说你没有恨过他们父子,没有迁怒于其子吗!我的女儿惨死,五百年来世人却都在歌颂这个杀人犯。来,尚方仪,正好你也在,当年天庭招神考由你一手开办,你招这样一个恶魔,你居心何在!呵,我看你是有所包庇。你们天庭中人狼狈为奸,官官相护,为不得罪他何凌运而枉顾我冤情!”
尚方仪冷声开口道:“招神考公正严明,当年何凌运取得武状元自是天下认同。至于你所说枉顾你冤情,你心中自有明镜,何苦我再多言。”
狼铁心忽笑起来:“我心有明镜,说得真好。我自知活不过今日,这辈子,我杀不了畜生,我还杀不了小畜生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表情忽僵硬了,紧接着竟从内部被劈成两半,他肚中的人如果爆炸般被抛在各处,正瘫坐在地掩面哭泣的林上儒愣住了,被贺云凡搀扶着站起身来。
秋山燕小声嘀咕道:“妈呀,下人雨了。”
秦子苓最先拨开狼铁心的头骨,发现何初莫正躺在里面,浑身上下都是黏糊糊的玩意。秦子苓一把将他楼入怀中,脸上一直又是哭又是笑的,最后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声。
何初莫却微微抬起手指,强撑着意识望向贺云凡。“他有话想和你说。”尚方仪温声提醒道,贺云凡点了点头后走向他,没想到他原来是要说:“生门剑诀。我会了。”说罢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贺云凡苦笑,转头同众人说道:“我们走吧各位,生门凝诀,万般皆宜。”
……
为了方便照顾何初莫,几人留在复道多住了几日。秋山燕每回看何初莫的眼神都怪怪的,十分为难的样子。
夜晚星空明亮,何初莫与林上儒两人躺卧在草地上闲聊。
“我父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十多年来何初莫再一次抛出这样的疑问,但也是第一次向旁人询问。在他的记忆中,何凌运冷漠严厉,喜怒无常,在鲜少相聚的日子里还会对自己拳脚相向,可是他对母亲是那样温情,目光永远追随着母亲。他知道,父亲爱母亲,却不爱自己。
“他呀……”林上儒不太好形容,努力想找出个优点来,“武术高强咯。”
见何初莫笑了,林上儒的心情也轻松愉悦起来:“当年我与你父亲一同飞升,他是武状元,我是文状元,他嫌商君讲话无聊,抛了个桃给我吃。那时我性子软弱,有一回旁人笑话我时,你父亲一拳砸碎了覃天石,将所有人都吓得不敢说话,然后他就拉着我走了。”
何初莫咯咯笑出声来,林上儒接着道:“后来呢,我们两个就因此被商君罚下凡去救助灾民,然后就有了我文神治水的典故。”
林上儒借着何初莫望何凌运,望得失了神。
过了良久,何初莫再次问道:“那为什么这么多人讨厌父亲?”
林上儒觉得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没想到秋山燕来了:“还能怎么样,当然都是因为你父亲的风流债咯。”末了,他还娇滴滴地哼了一声:“何种马……”
“燕哥哥。”林上儒出声提醒道:“在他面前说这些……”
秋山燕一屁股坐到何初莫旁边:“那好吧,我说好听点,尊贵伟大无上的凌公。你知道不知道,何凌运飞升前,光是跟他有过关系的女子就有一百零八位了。”
何初莫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林上儒捂住了何初莫的耳朵,不悦道:“不要在孩子面前讲这些。”
秋山燕吐舌不服气道:“本来就是他的风流债,他就是个处处留情的坏男人。”
林上儒忽然反应过来了:“那你和凌公有什么过节?”
秋山燕娇哼一声:“我追过他。”
两人同时惊呼一声,尤其是何初莫,当即警惕地望着他。
秋山燕连忙解释道:“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何凌运长的又高冷又有点帅的,武力还那么高强,本来就是人家喜欢的款嘛~但是他不但让人家滚远点,还差点把人家弄死,吓得人家只能躲到复道,结果阴差阳错做了城主。”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你看啊,这世事无常,哪里说得清楚啊。”
林上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收收你这四处萌发的春心吧。”
秋山燕朝他努嘴哼道:“才不要呢。”
……
“不过,儒先,仙尊说的心中明镜是什么意思?”
……
“唉,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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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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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复道城空鬼行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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