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在兹,我以为我哥是个超级无敌温柔的性冷淡大酷哥,要不是他给我买些奇奇怪怪的衣服然后把我按着做了半个假期,我就信了。
我承认我也很享受,但每天都这个强度我也受不了,终于,我迎来了暑期补课。
亲爱的学校,请收留我回去休息几天。
在送我上学的路上,我哥明显不太高兴了,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夹着飘丝雾的烟,面无表情盯着路况。
于是我来了兴趣,能逗我哥的机会不多,抓紧一个是一个。
“哥哥?”
我哥愣了一下,表情温和起来,看了我一眼,说:“怎么了,不想去上学?”
我笑了一声:“到底是我不想去,还是哥哥你不想我去呢?”
“如果哥哥不想我去,我也不是不能请假。”我贴心地补充,“就是补课费要照交。”
我哥腾出一只手弹了一下我的脑瓜,又装起一副好好兄长的模样:“说什么呢小崽子,跟谁学的?”
我撇嘴:“你呗,不上学去开什么破公司……”
恰好,到学校了,车也停了,我哥转过头掐着我的下巴吻了上来。烟草味在舌尖交换的涎水中蔓延开,我被他吻得乱七八糟,一下子忘了想说啥。
吻毕,他还把早上给我捋好的头发揉乱,咬我的鼻尖,说:“还不是为了让你吃饱饭,小白眼狼。”
“天气太热了,都给崽崽耳朵热红了啊。”他揶揄道,“快去上学吧,厉害的读书崽?”
我揉着耳朵下车,一抬眼就看见温逸清那王八蛋玩味地看着我。
“哟,这不是宋小少爷吗?”他一张口我就知道没好话,“现在都有专车接送了啊,有哥哥就是好,脸都红,润,了唔——”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生怕我哥听到,希望这车隔音点,别让我丢人。
“活爹,你他妈给我小声点!”
温逸清无辜地眨眨眼,一直往我身上看。我一回头,我哥已经放下车窗,冲我挑眉,我两眼一黑。
“玩的开心。”他冲我们招招手就开车走了。
我俩站在那安静地注视着他离开,直到那辆黑车消失在我们视线里,温逸清突然像发神经一样拽着我肩膀八卦,我差点跌倒。
“刚刚脸红什么?你俩在车上干嘛了?”
我烦躁地把他的手扯下来,连人带手往前一甩,照着他肩后打了一拳。
“你以为我哥是你啊,他才没那么不挑地儿。”
“啥啊,我这是精力旺盛,不然我家洛宝寂寞。”他装模作样揉肩,嬉皮笑脸,“但我真没想到你是下面那个。”
“老了就痿了。”我翻了个白眼,在校园里光明正大拿出手机,“我也没想到,还不是我太惯我哥了。”
“不是吧,你这刚搞上就把屏保换了?太不够兄弟了吧!”温逸清大惊小怪。
“去你妈的,当初是谁还没谈上就把屏保换成洛舒言?你认识吗?”
我低头看着手机。
我和温逸清的手机屏保原来是我俩第一次见面他拉着我拍的双人照,照片上我狼狈得要死,但赖不过他太犟了,非要我换,只不过后来他谈恋爱了,他自己倒是先换下去了。我想着也不知道用什么屏保,就一直没换。
但是前几天……
【屏保是你和你朋友?】
【嗯,他让我换上的】
然后哥哥就一直没说话,我怕他误会。
【是因为我觉得哥哥不能当背景,像是亵渎,所以……我才不用你照片】
【那你现在可以换上了】
【啊,好】
【我是你哥,我永远是崽崽的衬托,我就是你一个人随处可见的风景】
冰冷的屏幕里,我哥站在厨房为我做早饭,阳光介入,也只留下一个让人肖想的温暖背影,承载了我们过去相互依偎的三年时光,预知了未来的无数个三年。
“诶,那天那个女的是不是喜欢你?”温逸清戳了我两下,“我已经看到好几次她跟在你后面了。”
我顺着温逸清指的方向看过去,五米外的确有个女生,她看见我们往那边看,立马快步走开了。
我有些脸盲,但看她的外型有点像那天跟我表白的女生,但跟我表白那个温逸清应该没见过,他怎么知道?
“对,跟我表白了。”我没再多想,“拒了。”
“那这小姑娘真惨,你那天救了她,她可能把你当成自己的真命天子,结果是个死哥控gay。”温逸清说。
救了她?谁?我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皱眉,转头问:“她是那个被亲哥虐待的女的?”
温逸清不解:“对啊,怎么了?”
我这脸盲真该治治了,早知道拒绝得委婉点了。
“没什么。”
我抓了把头发。
“就是眼瞎。”
沈洁琴在讲台上唾沫星子横飞,这属实不符合她的作风,没办法,班上期末考得太狗屎了。
“这种题都能错,不是眼瞎是什么?”
温逸清在我旁边奋笔疾书抄笔记,我也在写,就是没他那么认真,毕竟我哥要求不高,有学上就行,而他和他对象都是冲着985去的。
但我也不能给我哥丢人,最起码要上个本科吧。
努力学了一上午后,我发现,我以后还是啃哥吧,高中就不是人该上的,先去食堂吃饭续命要紧。
“我装一上午就累了,你这么久了,不累吗?”我伸了个懒腰,大批学生从我们身边跑过。
“我可不是装,脚踏实地才能干大事。”温逸清难得正经,正经不过三秒,“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亲亲洛宝,宝宝幸福!”
“我不能一辈子都靠你接济吧,那还算什么朋友。”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向我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我现在想活下去,给洛舒言一个家,也想尽一下朋友的义务,尽我所能帮帮你。”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煽情哑了口,不知道该怎么回他。温逸清平时嘻嘻哈哈,但我知道他也是个内心脆弱痛苦的人,以前他还跟我开玩笑说什么如果他哪天自/杀了叫我记得给他收尸,我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我也明白他做得出来这种事。
他以前比我还想死,所谓乱/交除了是为了赚钱,也是一种发泄方式。
我并不觉得我们是不对等的施舍和给予的关系,他负责精神,我负责物质,互补取暖罢了。
“害,这么认真干嘛。”温逸清又不正经地笑起来,“天上不会掉馅饼,要自己去争取想要的生活嘛。”
嘭——
一道黑影从天上飞速掉在我们一米之外,不少学生尖叫起来。
——有人跳楼了。
天上真掉“馅饼”了。
刺眼的鲜血从黑色的发丝间缓缓流出,有条不紊地宣告一个生命的流逝。而这个生命的容貌,我今天早上才见过,严格来说我这个月见过三次,匆匆三瞥,这就是她在我人生中的全部。
生命在死亡一刻显得如此易碎,可鲜活的时候又那么顽强。
自杀,熟悉的动词,熟悉的行为,但我没想到会亲眼见证别人的这一选择,也没想过那个人我会认识。
为什么?
如果我不认识她我会转身就走,可我偏偏认识她,可我偏偏想到她眼中的自己可能是一个强/奸/犯的罪证,可我偏偏知道她有一个不怀好意的哥哥,可我偏偏知道她每天遭受着家暴和霸凌,可我偏偏知道随手对她施舍善意的我拒绝了她,可我偏偏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潦草黑暗的一生,好不容易瞥见一丝光,结果是别人看得碍眼顺手用灯扫一眼留下残影,没过多久就吝啬地收回兴趣。
任何死亡都有凶手,自杀案的凶手从来都不是死者。
如果我没有拒绝得那么干脆是不是她就不会死?
就像当年,如果我没有喊出那一声,这个家就不会破碎?
命运总是喜欢故技重施,而我如它所愿,再一次束手无策。
我记得很清楚,2021年6月20日下午六点左右,哥哥中考完,我也小考结束,我们一家一起在离家不远的大桥上散步。
一半天边挥洒着大片张扬色彩的晚霞,绵云集群调色抹彩,一半天幕冷蓝空寂,孤月半显,一片云都没有,季蓉称为浪漫与理性的共存一刻,哥哥和宋温召都夸她有文化。
我当时才12岁,争强好胜,就喜欢显摆自己,所以绞尽脑汁憋出一句悲喜交加,他们非常捧场,夸张地吹嘘我这个小“文化人”,而我昂首挺胸洋洋自得,还叫季蓉发朋友圈的时候拿那个词当文案。
她笑颜看起来温柔知性,玩笑般捏着我的脸说没问题。
夕阳暖意如纱轻笼桥上行人,桥下金粼粼的江水翻涌,江风舒凉宜人,发丝飘乱,四道高高低低的人影两两相搂,融为一体,笑语不断。
我想,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了,因此我更加憎恨自己。
“啊!哥哥,你看,那有个人要翻栏杆!”我扯着我哥的衣摆,用还没有变声的尖锐嗓音吸引了周边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个女的跳了下去,宋温召一向老好人,第一时间就要去救人,可却被平时也以善良示人的季蓉拉住了。
她担忧地说:“你也看到了吧,是她啊。”
我听不懂,我只是受到了惊吓,不合时宜地问哥哥:“哥哥,她会死吗?”
哥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向他们求助。
周边群众都开始喊“有人落水了”,惊天动地,却没有一个人去救她。
“我知道,一码归一码。”宋温召安抚性拍了两下季蓉的手背,直接跳了下去,但在那之前,哥哥已经捂住了我的眼睛。
“崽崽不怕,哥哥在。”
我小时候比现在更依赖哥哥,更恃宠而骄,更唯命是从,所以我安安静静抱着他什么也没问。
万幸中的不幸,宋温召把她就上来了,原谅我幼时的恶毒,事后我只觉得她就应该淹死。
哥哥松开了捂住我眼睛的手,我依然抱着他。
夕阳已经西下,黑夜彻底降临,原本梦幻的水面现在黑漆漆一片,翻涌的江水冰冷无情,吞噬着每一个人的倒影。刺耳的救护车警报声响起,红色的灯光像恶魔的警示与挑衅。
我们尽着不必要的责任,跟到了医院,将她送进了抢救室。门外,季蓉没有对宋温召的选择多说什么,而是借来毛巾帮他擦水,嘀咕着让他回去喝感冒药预防。
我小时候对爱情是一种憧憬与崇敬的心理,因为宋温召与季蓉的爱情在我看了极度舒适、美好,比如宋温召垂眸看着季蓉给自己擦水会情不自禁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夸她漂亮可爱。
他们的爱坦坦荡荡,从不避讳我们。旁观他们的爱情,对幼时的我来说是一种享受。
所以在那样美好的环境下,我们应该早点离开。
“又是你?”一个臃肿的大妈二话不说把季蓉粗鲁地扯开,抓着宋温召大吼,“你个狗/日/的,这次又把我闺女怎么样了?”
哥哥把我的脸按在怀里,捂住我的耳朵,但我还是忍不住转头想看看怎么回事,因为我不喜欢她那样说宋温召,宋温召在我心中就是童话故事里优雅的王子,但他比那些王子更绅士,他尊重自己爱人的每一个选择,如果他有一个国家,我认为他肯定会让季蓉当国王,而不是随时可以换掉的王妃。
可是转过头我又惊住了,季蓉平时都很温柔,但那时她纤瘦的手照那个大妈的脸就是一巴掌:“再信口胡诌我撕烂你的嘴!你自己看不住女儿,让她在外面乱勾搭男人还跳河,我老公不计较反而救了她,你不感谢就算了,还要造谣?你回去在祖宗十八代面前跪个三天三夜忏悔完再来撒泼吧。”
那个大妈也是把不要脸贯彻到底,假摔在地上,撒泼打滚:“哎呦,城里人也打人啊,自己管不住老公偷吃,还反咬一口哎。”
季蓉明显更气了,要不是宋温召拦着,我相信她还想再打一巴掌。
宋温召收起平日的温和,表情有些凶,所以我又把脸埋了回去。
“要不我们去其他地方呆着吧?”哥哥轻声问我,我摇了摇头,于是他又安慰了我几句。
“首先,您女儿在下午六点多欲跳河轻生,我恰好和我的家人在附近散步,所以恰好救下了您女儿,等她醒了,您可以亲口去问。”
这是宋温召的声音,温雅富有说服了,就像他本人一样。
“其次,您口口声声说我出轨,无凭无据,我拒不承认。猥亵一事早已经调查清楚,您把结果记录弄丢了我可以再发一份给您,电子和纸质都没问题。而且我和我的妻子十分恩爱,从未有过不合与不信任,希望您不要破坏他人爱情、毁坏他人名誉。”
“最后,这里是医院,请勿喧哗。”
有理有据,纵使我是个孩子我也听明白了,就是这个大妈造谣生事赖皮。
“谁知道是不是你买通了学校和警察呢!我们农村出生什么都不懂,没你们有权有势,想骗我们多容易哎!”
可世界上的巨婴太多,你讲道理就是浪费口水,但不讲也走不掉。
最后还是在医生的劝解下,她才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那个女的抢救过来了,所以我们准备走了。
“她想死就让她死算了。”季蓉气愤嘟囔,“她之前那样污蔑你,怎么还有脸跳河的?”
“没事啦,我自愿救人,被倒打一耙我也认了。”宋温召与季蓉十指相扣,“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救她。”
结果在下楼时,那个大妈又冲了过来,叫宋温召把医药费付了。
宋温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抚完季蓉后答应了她,结果她可能觉得自己占上风,得寸进尺,还想要精神损失费,一开口就是十万。
十万我们家拿得出来,但不代表我们就愿意拿来买清净,宋温召不干了,想直接走人,却被拦住。忍无可忍,宋温召想要报警,这下那个大妈急了,和宋温召还有季蓉扯起来。
我哥也想上去帮忙,但又担心我,所以只能带着我远离,不断安慰我,尽管耳朵已经被捂上,也阻止不了谩骂拉扯的声音灌入内心。我吓哭了,不断喊哥哥,哥哥一遍遍回答我。
然后,嘭——
闹剧结束了,宋温召从楼梯上跌下去,手机屏碎了一地,被淋漓鲜血侵染成一颗颗零碎的红水晶,价值一条生命和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时隔五年,我不想再听到那句“都是因为你”,可这次是我说给我自己听。
“宋在兹!”温逸清着急着喊我。
我愣神地看着他,才发现自己浑身发抖,30度的天气手脚发凉。网上说丁达尔效应出现的时候光就有了形状,但光片此刻穿过我的身体,我感受不到温暖与旱热。
温逸清把我扶到一个地方坐下,周围学生吵杂喧闹,我耳鸣严重,不太能听清他的话。
“你踏马……我去找沈……回家……在这待……”
我勉强朝他笑了笑,自顾自小声说:“没事,我休息一会就行。”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洁琴把我扶到校门口,我哥开车赶来接我。
我耽误哥哥赚钱了,我好像永远都在耽误他。耽误他的学业,耽误他的事业,耽误他的人生,耽误他越来越幸福。
对不起啊,哥哥。
对不起啊,蓉姐姐。
对不起啊,宋先生。
坐在车上,冷气吹在皮肤上凉飕飕,加快了浑身血液的凝固速度。哥哥什么也没说,将我的手紧紧抓在手里,害怕我也脆弱地碎掉。
“今天早上不该让你上学。”他怜爱的语气让我更加难过。
我不值得,我又害死了一个人,为什么要怜爱一个凶手。
“哥哥,如果我没有拒绝她……”我声音很轻。
“不会,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哥哥打断我,探身过来抱我,“崽崽什么也没做错,你一直都没有错。”
“事情发生了就不要纠结,现在停止去谋划怎么让哥哥也失去你好不好?”哥哥的眼睛红了,泛起泪光,像钻石在闪耀,“崽崽,哥哥还在,哥哥还在……”
在哥哥的安慰下,我疲惫地闭上眼,流下一滴泪作为门票,想做一个只有哥哥的梦,而我是幸福的塑造者,同时监督哥哥拥抱自己的幸福。
五年前的故事还是不够完整,我会在完结后写一章季蓉自述
大概还有两三章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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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命运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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