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之人是个面容年幼的女孩,此刻中了毒,双唇发紫,面色苍白。
即便如此,也不掩她天仙般的面容,鱼熹微不禁猜测她的生母是何神姿?
这长相可和她的娇憨可爱扯不上关系,也许这仅是与她同名的女孩。
不知她哥哥为何给她下毒。
虽说中的是普通的毒,但龙女体弱,缓了几个时辰才转醒。
听婢女说清来龙去脉后,她连药也顾不上喝,径直朝水牢走去。
那大皇子闭目养神之时,一见是她,难掩眼中厌恶之情。
他扭过脸去:“不需要你来看我。”
“哥哥,你肯定饿了,我叫人给你送些吃食,这就让父王放你出来。”
她奶声奶气,活脱脱一个小娃娃。
“你为何相信我?”
大皇子满是嘲讽看向她:“你年岁小,还不懂得许多事。这王宫中,最想你死的是本皇子。”
她摇摇头,略带不解带了哭腔:“哥哥不会害我,我相信哥哥。”
大皇子却不再理她。
鱼熹微见她脸色苍白,就只身着一件外裳,忍不住心疼。
她的无辜在龙女身上得到共鸣。
即便是满怀善意,永远得不到某些人的谅解,她们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的视线变模糊了,再变清晰时,龙宫已过了百年。
当初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变成了倾国倾城的少女,正在龙宫里玩耍。
几个婢女围着她,而她蒙眼伸手一摸,摸了个空,不禁气馁。
再伸手牵到双冰凉的手,正猜测这是哪位婢女,旁边有个婢女不禁提醒:“龙女,是,是……”
她直接抬手,将那缕丝带扯下。
一睁眼睛,竟是副惊才风逸的容貌,眼角略带朱砂的殷红。
连忙行礼求谅:“不知是您,还望谅解。”
“无碍,龙女玩的尽兴就好,在下入宫与大皇子有事相商,改日陪龙女玩耍可好?”
他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让鱼熹微思绪翻飞,这怎会不是容国师?
只是他又怎会入她梦来?
还是说容国师早就认识这位龙女?
眼底转瞬而过一丝失落。
容国师闲时就会来找龙女,连龙女身边的婢女也不禁惋惜。
“容公子倒同龙女般配,只是他是大皇子门客,终究还是……”
龙女也幽幽叹了口气:“听他说再过几日就要去人间历练,之后也再难相见。”
“天帝下旨说要召开一届什么婆娑果会,龙女不妨前去打探,看有何青年才俊?”
她眉目间淡淡的忧愁像是消散:“好啊,我这就去禀报父王。”
鱼熹微想再看看后面发生了何事,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被江姐姐摇来摇去。
“熹微,快醒醒,我们察觉到一股妖气正朝这边逼近。”
她立即清醒过来,一骨碌爬起来:“什么,妖气?”
原来他们还在这座阴森的宫殿。
只是阴风怒号,飞沙走石,刮的人脸甚疼,天空阴暗,一层层压下来,令人喘不过气。
白瑾怀手上拿着司妖盘,边注意观察周围动向,边问道:“你方才梦到了什么?”
鱼熹微将大致情况一一道来,却不曾提到容国师:“为何我会梦到龙宫和龙女?我不是还未跃龙门吗?”
她脖颈上的剑羽似有感应一般,微微颤动,似是按捺不住想砍杀妖魔的心智。
上次勉强使用过韶光剑之后,她感受到带来的反噬有多强大。
这股力量根本不是她一尾道行颇浅的小鲤能控制得住的。
为何长老将这柄剑带给她?
阴风再次刮来,吹的她满嘴沙石。
“熹微,将韶光剑变幻出来,剑羽是因察觉到妖气才这般亢奋。”
祁元琮稳稳从房顶上落下,祭出长剑准备迎妖。
踏影蛊旋风落地,迎风包裹着形成一股人影。
隐约可看见他伸出双手上的长指甲,尖邪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整座宫殿内。
能听到刘将军和士兵、南佺期在外的敲门声。
南佺期之前去面见南贵妃,回来迟了,怎样也进不去。
他在外面只能干着急。
“待我将你们几位魂魄吞食了,这宫殿外的一个也逃不掉,你们破坏了我谋划这么久的大事!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能拥有一副新身体了,那小子偏偏在这时……”
“你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灵,今日我们便替天行道。”
祁元琮率先催动法术,并将鱼熹微护在身后。
“这么高深的修为,也不到别处谋个一官半职,真是屈才,那就让你先来送死好了。”
人影中闪出一道黑光,冲他击来。
祁元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即便他法术被部分封存,但对付这种妖物还是绰绰有余。
两方法术形成的攻击相接,一瞬间地动山摇,坚固的地面也被炸出一道裂缝。
趁着江翊歌和白瑾怀用符纸牵制住踏影蛊的同时,他又催生出更强的攻击。
没料到一道黑光朝他头顶击来。
“师父!”鱼熹微见状,双手捏紧韶光剑,想也不想就朝那道黑光击去。
她说过要替长老报仇,也不能让他再祸害众生。
剑受到感应,本来重似千金的感觉荡然无存,冥冥之中指引着她行动。
随即她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一句咒语,剑内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那邪气击得七零八碎。
踏影蛊见偷袭失败,气急败坏,招来更多邪物盘桓在众人头顶。
四人又忙迎战,打做一团,有不少邪物叫嚣着。
近不了几人的身,它们纷纷化作一片灰烬,伴随着惨叫。
“熹微。”
祁元琮额上露出细密的汗珠,这样消耗体力之战,委实也吃不消。
妖鬼怪皆由实物化来,对于踏影蛊这种怪,看似是由山洞碎片炼化而成,实则还有事物依附,否则他的妖力不可能这样强大。
鱼熹微用剑劈开一条道,侧耳倾听:“师父,可有何法子出去?”
他启唇低声说了一句,确保踏影蛊没有听到。
“我这就动手。”鱼熹微闻之,眼前一亮。
祁元琮看到她瘦弱的身影,心里闪过那张熟悉的面容。
——“宥沐上神若是秉承父愿,率领千军万马,又有何意思?”
——“不如将来一起去凡间帮百姓惩恶扬善吧!”
——“元琮,原来你也喜欢看这些话本啊,我这里还有好多呢,我觉得话本里面写的故事,不是虚空之物,我们也可以完成!”
其实咱们几百年来一直都在完成这个约定。
见鱼熹微退出来,江翊歌看到他的手势,知道她应该是有了法子。
眼下熹微还没完全掌握韶光剑,当务之急还是相互配合。
江翊歌如瀑布的长发随风飘扬,轻扬玉手,无数支凰翎箭铺天盖地朝踏影蛊砸去。
白瑾怀见状也使出九尾之力助她。
鱼熹微趁机潜入水中。
韶光剑见到那颗紫色的夜明珠,迸发出更明亮的光芒。
鱼熹微瞳上沾染点殷红,稳住神智,抬手朝那个珠子砍去。
长老,你看到了吗?
熹微说过,要替你报仇。
夜明珠哪抵得住这万钧之力,猛地四分五裂。
随之踏影蛊狂叫起来,有双通红的眼眸,仿佛正透过重重迷雾看向她,目眦欲裂。
一道黑风正在她耳边狞笑道:“……咱们本是同类,但你出手太狠,我今日给你一个诅咒,鱼熹微……”
她连忙捂住双耳,头痛不止。
本是同类,他知道些什么?
只是,终为长老报仇了。
榻上双眼紧闭的南袖,嘴角沁出一丝血丝,她坐起来用茶漱口,知道踏影蛊那边恐怕已经败了。
“来人,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寻荣国师!”
她看到手背上分明是老妇沟壑纵横的皮肤,心里异常慌张,又忙将面纱戴上。
当初便是容国师声称有法子永葆青春,她以寿命交换,每七日,便喝下年轻宫女的心头血滋养。
她借他之手,骗陛下服下丹药,来控制陛下……
容国师,他一定有法子!
南袖走了几步,就微微喘气,由宫婢搀扶的手微微颤抖。
她希望犹存,抬手推开容国师炼药之处,里面没有半个人影。
一盏茶已在桌上放凉了,仿佛才走不久。
旁边只有一张字条:天意使然。
“什,什么?”她将字条撕的粉碎,“本宫就知道,那国师就是为了蒙骗本宫,枉本宫轻信了他,逸儿他回不来了!”
南袖撕下面纱,露出一张老态龙钟的脸,与雍容华贵的南贵妃判若两人。
她坐在地上,疯狂的大喊大叫起来。
“来人,南贵妃串通国师,欺上罔下,罪该万死,将她绑起来。”
刘将军吩咐手下将他绑起来,带去面圣。
南佺期和白瑾怀随着赵将军一道前来,见到这一幕仍是叹息。
南袖被带走时盯着他,目不转睛,旋即又大笑起来:“这都是报应,报应,哈哈哈……”
她早年丧子,一时被妖控制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南佺期看着那双娇媚的眼睛,却有些异样的情绪。
至此,宫内人人为之色变的怪案才告一段落,众人前来承明殿面圣,将事情一五一十道明。
陛下依旧面色苍白,看着地上曾举案齐眉之人,一阵苦涩。
他知道到头了。
他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疯狂的女人,居然背着他做了这么多恶事。
“阿袖。”他眸中仍有一丝不舍。
“你陪伴朕也有十年了吧?”
“当初你抛弃了另一个皇嗣,朕内心怨你,没有多去看你,你心里一定恨极了朕,逸儿被杀害,朕替你处死了李氏。”
“你呢?像中了魔怔一般,一心要复活他。”
“陛下,你又来看过我多少次?你身边三千佳丽,而我在这宫中孑然一人,唯有逸儿陪我了。”
“你当初拆散我和他,强行纳我入宫,甚至逼死我父亲,我无不一日在恨!”
“我要报复天子!期儿他的消息我一直知晓,太后逼我弃子,我怎能甘愿服从?”
南袖说出压在内心的伤痕,指向一旁的南佺期:“这便是佺期,逸儿的哥哥。只可惜,逸儿至死不知……”
她满脸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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