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打人事件到现在,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安全员再次见到铃音,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到底对机甲干了什么?你怎么能让机甲碎裂成这副模样?”安全员躲在巡逻机器人后方,右手按在腰间武器上,警惕盯着铃音。
“我?”铃音抬头,眼神清澈,始终带着一抹无辜,让人无法对她定罪问责。
“巡逻机器人追踪到异常源头,有充分证据。你当街打人的事可以不追究,但这次不行,我必须抓你回去。”
铃音根本没听前面的长篇大论,只听到要离开这里,随口问出:“去哪?”
外貌十五六岁,看起来单纯又好骗,此刻的铃音不仅不反抗,还表现一种想去别处看看的意愿。
这样的她在安全员眼中是犯了事不反抗的另类罪犯,容易拿捏的那种。
“去安全署分部,还有很多事情要问清楚,上车。”安全员让开位置,向附近车辆示意。
他不敢放松警惕,又不得不相信眼前可能不正常的女孩十分配合,没有任何反抗倾向。
安全署其他人员到场,控制现场,驱散围观人员,送贵族少爷去医院。
三层楼高的安全署分部是个巨大的街边监狱,除了门口小部分正常地方,里面都是关押房间。
铃音不幸进入其中一间。
站得累了,她随意坐地休息,不紧张,还四处打量。
仿佛不是进来接受审问,而是旅游观光。
“破坏机甲的方法我等会再问,你惹到贵族少爷才是摊上大事,知道吗?”隔着铁栏杆,安全员有些同情这个还不明情况的女孩。
“哦。”一声冷淡回应。
其实铃音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惹到贵族少爷,她只觉得饥饿,腹部难受,双手连同小臂包裹着身体,满脑子想着食物。
面对如此反应的铃音,安全员猜到问不出什么。
他转身离开,继续追问上级对铃音身份的调查结果。
补充上传资料后,国王星资料中心还是查不到任何相关,安全员只能返回关押室,自行询问。
“告诉我,你从哪里来到中心城市,又是用什么方法进来?”
“唔——”铃音答不上来,只觉得后背不舒服,抽出一只手抬高。
“你你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简单一个动作让安全员再度警惕,手当即按在腰间武器上。
空气中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铃音却没感受到。
“啊?”她望向安全员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迷茫,仍然弯曲手臂往后背,勾着手左右挠。
原来不是要攻击。
安全员松一口气,又提起一口气。
门口方向走来三十出头模样的男青年,面带微笑,看似和气,却压迫感十足。
年纪轻轻就当上中心城市守卫官的人,绝对不好惹。
“请问守卫官先生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安全员问得小心翼翼。
“她,我要带走。”守卫官稍稍仰头,用下巴示意。
“果然是非常规物种吗?可是非常规物种也不会没有……”出于职业病,安全员顺口分析。
“停止,所有相关事项交给我的手下,接下来的事与你无关,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没有多余词汇,口气严肃。
中心城市守卫官也是国王的守卫官,他的话就是国王的命令,小小安全员不得不从。
“明白。”无关才好,安全员还想多活几年,要不是职责所在,他也不想和这种拆散机甲又傻乎乎的古怪家伙接触。
从进入安全署分部的关押室到离开,铃音全程没有质疑,没有奇怪行动,甚至没有问缘由,完全听从他人。
离开安全署分部,她却蹲在路边,死活不愿意再走一步。
穿着单薄黑色连衣裙,她缩成一团,抱住双腿,湿哒哒的光脚丫走过很多地方,潮湿还有些脏。
在旁边面带微笑却压迫感十足的守卫官衬托之下,显得可怜又无助。
“为什么不走?”这画面守卫官自己都看不下去,意外缓和语气。
几步远的地方有个小摊,持续飘来诱人香味。
“我饿。”铃音向小摊投去视线,她饿得头昏眼花,实在不想再挪一步。
如此明显的提示,守卫官自然懂,示意摊主推摊车过来。
摊车上摆着一大锅红彤彤的事物,油得发亮,个头也不小。
靠近时香味越发浓郁,惹得铃音一下起身,趴在摊车边边紧盯着看。
“酱猪蹄?”守卫官脸上闪过一丝嫌弃,如此油腻不健康的事物,至少王宫中没见过。
为了让铃音听话,他还是开口要买一只。
摊主往袋子里装上一只猪蹄,递过去。铃音无动于衷,始终盯着大锅。
“来两只。”守卫官再度开口。
铃音依旧不接,还是盯着大锅。
“这一锅都要了。”守卫官艰难开口。
“嗯。”喉咙中发出一声呢喃,铃音淡然表情中多了一分愉快,自行上手,提起装猪蹄的大锅,抱在怀里。
连锅也拿,逼得守卫官连买锅钱一起支付。
“现在可以走了吗?”为了不动干戈地带走铃音,守卫官威严尽失,只剩无奈。
好不容易上了车,铃音不顾形象,直接上手抓猪蹄,撕咬开吃。
对面的守卫官强忍着嫌弃,时不时递上一张纸巾。
到达安全署分部之前,守卫官通过安全员提交的线索,查到面前的女孩跟随商队飞船抵达国王星。
商队老大表示只收船票,载人一程,其他事不清楚。
国王和研究员们认为外来非常规物种必然别有目的。
可守卫官对着这样一个单纯又贪吃,看起来傻乎乎的女孩,无法往其他方面联想。
“你想不想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守卫官问道。
无论有没有目的,有件事完成,才能让所有人放心。
“衣……是什么?”铃音没听懂,也没去看守卫官,注意力都在猪蹄上。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舒服房间睡觉,每天能吃到像猪蹄这样美味的食物,你想不想去?”
“想去。”不假思索,铃音当场给出肯定答案。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来国王星干什么呢?”守卫官认为交谈愉快,趁着气氛好,引入真正的问题。
肚子稍稍填饱,铃音有了力气,话也变多,没有提防守卫官,什么都说。
“老人们叫我‘铃音’,他们让我来这里是为了……”沉睡中苏醒的铃音时常脑子当机,这会又忘记此行目的。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朵花,花瓣狭长,梢部向内卷曲,单层呈圆形,通体洁白无瑕。
“一朵,花?”铃音说出脑海中所见。
再正常不过的三个字,让守卫官迅速后仰,右手同样按在腰间,警惕万分,攻击性动作一触即发。
狭窄车厢瞬间安静,令他窒息,坐立难安。
望着看似天真的铃音,守卫官满脑子都是国王之前的叮嘱。
果然是来抢夺圣物的非常规物种,可是怎么会这么好骗,会乖乖跟我走?
内心混乱,表面镇定,守卫官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
“如果我说的地方,一定程度上限制行动,受人看管,你还去吗?”他迅速稳定情绪。
“唔……去。”铃音低头,继续吃猪蹄,她不懂守卫官的话,只听到了舒服房间和美味食物。
她回答越痛快,守卫官就越坐立不安,祈祷着赶紧到达非常规物种收容所,避免再出现意外。
*
数十年前,国王星出现一批数量稀少,能操纵异常力量的诡异人类。
国王称之为非常规物种。
由于他们不会随意攻击,国王使用颈环控制他们的力量,并建起非常规物种收容所,让他们群居在中心城市最偏僻的地方。
收容所低处边缘,与中心城市贫民区相近。
高耸围墙隔绝出独立地区,墙内外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墙内院子范围够大,却只有两栋楼和远处的一栋别墅。
正面两栋楼给非常规物种使用,远处别墅是管理人员的生活场所。
除了人类,收容所院落内数量最多的是巡逻机器人,密集程度甚至超过外面街道。
两栋楼前后相对伫立,前楼是双层大仓库式样。
铃音在守卫官陪同下,跟随管理人员进入前楼地下二层,录入信息。
随后,薄如纸片的金属颈环,未经铃音同意就戴上。
完全闭合,系统正式启动的那一刻,守卫官和在场所有管理人员都松了一口气。
“现在绝对安全了吧?”守卫官问道。
“放心,颈环套上,任何非常规物种都只能乖乖待着,掀不起任何风浪。”
“一会有人带你去房间,会给你好吃的。你乖乖待着,听管理人员的话,知道吗?”守卫官惊奇自己会说出这种哄孩子的话。
一路过来,他怀疑也求证。
这个光脚黑衣裙女孩乖巧听话,没有任何攻击意图,脑子也不太好使。
之前两宗案件不是她闹事,虽说提到生物,也还是被骗来收容所,受颈环控制,或许事情没有国王想象得那样严重。
守卫官第一次有了负罪感,快速逃离收容所。
后楼的606房间,管理人员开了门,丢下铃音离开。
站在单间门口,空白感完全覆盖铃音的双眼,不知该何去何从。
“竟然有新来的,还这么大……”隔壁605房间探出女性身影。耀眼披肩红发,个头比铃音高出不少,嘀咕着奇怪的话。
“嗯?”铃音再度呢喃,盯着那头红发不挪眼,漂亮又特别,她很喜欢。
“哎呀,你别站在门口,先进去。”女孩出门,推着铃音进入606房间,“我叫樱绯,你呢?”
“铃音。”
住隔壁的樱绯明显激动,话也有点多。逐一解释房间各种物件的作用,还主动去帮铃音领取生活用品和衣物。
领东西回来,她第一时间递上鞋子,让铃音试穿。
“他们是不是从荒山里带你过来的?”樱绯话中有些玩笑意味。
“是吧。”铃音认真回答,觉得荒星和荒山差不多。
“还真是呀?”樱绯有些尴尬,不自觉抬手去抓脖子上的颈环。
“这个东西让你很不舒服吗?”铃音也没有人生这种概念,积极回应樱绯的自来熟。
“是很不舒服,不过大家都要戴着……”
【警告,警告,颈环遭到破坏,目标樱绯,位置606房间。】
一瞬间,房间四周警报声接连响起,铃音手上还抓着几个颈环的金属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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