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钟太阳西斜。周越坐的位置靠窗，一些余晖洒下来金灿灿的落在身上。
路嘉宁轻手轻脚地推开病房门。房内瓷砖雪白明亮，消毒水味道若隐若现。靠病床那侧的椅子上坐着周越，米白色大衣从头到脚都渡上暖融融的光晕。
他一只仍然连着针头，输液袋高高挂在架子上。另一只手平放在腿上，手指蜷缩着。
看样子是在睡觉。
路嘉宁步子放得更轻，转而看向陪同床上趴着睡的谢怀瑾。白大褂鞋子一样也没脱，就那么草草地睡过去了。
他无奈地笑一笑，眼看手机上上一次回信息的间隔明明很近，一上来却看到两个入睡的人。
嘎吱嘎吱—
谢医生嘟囔着翻了个身，半边身子眼见着要从床外翻出去，路嘉宁赶紧过去把他拖着胳膊往回拽了一拽。
睡着的人眼睫毛颤了颤，随即睁开眼醒了过来。
路嘉宁空着手立在床旁边，见到他睁眼又对着他笑一笑。他指一指那边的周越。
做口型问道：
“睡着了？”
谢怀瑾脑子宕机两秒钟，眨眨眼睛看看面前人。想着自己睡觉前好像是忘记说病房号了，怎么对方就这么顺利的找到楼上来。
“是睡着了，你去摸摸看看有没有发烧。”他朝周越那边努努嘴，自己开始慢慢的从床上挪动下来，不想把病人吵醒。
谢怀瑾甩甩自己睡觉被压麻的左腿，手从左裤兜摸到右边裤兜。
又从上面白大褂左边摸到右边。
“奇了怪了，”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我睡觉之前还拿着手机给你发信息呢，现在手机居然不见了。”
路嘉宁看了他一眼。
“你五分钟之前给我回的信息说在412，闭上眼这一会儿还能进小偷不成。”
“没啊，我没说病房号啊。”谢怀瑾瞟一眼墙上的挂钟，他最后一条信息是一点半发出去的，这会儿都快两点二十了，“我都睡了快一个小时了，哪可能五分钟之前……”
话到此处就明了了。
二人同时将目光投到房间内唯一没开口的周越身上。那人碎发遮着眼睛，低头靠在椅背上。
嫣然是一个睡得很沉的样子。
谢怀瑾对路嘉宁使个眼色，又说一遍让他去摸摸周越是不是发烧了。这么半天也没个动静。
随着omega的手即将覆盖上周越的额头。
两个人的心跳都加快起来。
周越其实根本就没睡，他从谢怀瑾开始给对方发消息的时候就一点困意都没有。等到路嘉宁站在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他身上掺了其他味道的信息素。
工业的信息素，一种不属于路嘉宁的味道。单单是在对方推门前的这几秒周越就想了许多可能性。
关于为什么会有其他的信息素味，这个味道又为什么仍然是青苹果味。为什么路嘉宁会给自己刻意制造气味。后来周越想到之前吃饭时omega问自己的问题，【如果没有信息素也没问题吗？】
他的嘴角抬起来又落下去。又高兴又失落。
高兴是自己被路嘉宁自以为不会被识破的小心思照顾着。失落是她无法明白的告知对方他真实得感受。
亲爱的，你本来的味道就很好闻，谢谢你来看我。
门被推开了，对方悄悄地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但没有先来自己这边，听动静是先去了谢怀瑾那处。
周越不免要连着谢怀瑾一起埋怨几秒钟，自己的爱人分明是来看自己的，倒是先去管别人睡觉会不会掉下床了。
鼻息间持续的飘过来工业香精和原生信息素混合的味道。他闻起来觉得古怪，没有一开始的那么好闻。
周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吊瓶里的药物一滴一滴进入身体里，缓缓地渗透进去。
他闭着眼睛，希望路嘉宁可以赶快走过来看自己。
希望他摸摸自己的脸，用指腹碰一碰他因为打针变得冰凉的手，或者蹲下来和他头贴头。
周公子脑袋里思绪万千，表面上宁静祥和一片。
谢怀瑾的手机被他抽走回信息，他们应该很快会发现。
周越静静的等着。
后来听到两个人用气声交流的声音。谢怀瑾发现自己的手机被拿走了。“小路你去摸一摸周越有没有发热。”
心跳就从这时开始加快。
路嘉宁的心跳也越跳越快。他凑近周越，希望对方能闻到自己今天特意喷的香水味。
“咚咚咚咚—”
交错的心跳声最终重叠在一起，谢怀瑾轻咳一声把脸转了过去。
手心和额头接触的瞬间，周越睁开了眼睛。
路嘉宁就以那个一只手放在他额头上的姿势顿在椅子前面。目光与周越相接，感受到温度透过手掌心源源不断的传到躯体上。
确实比他的体温高一些。
路嘉宁喉结上下滚动，在对方琥珀色的瞳孔里望到自己的样子。
“你可能是有些低烧了，”他脸又红起来。说完话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周越一把抓住了。
周越的手比路嘉宁大了一圈多，握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整个覆住他的手。他抓着路嘉宁的手，从额头移下去，贴着面颊，周越的脸蹭一蹭对方的手掌心。他闭着眼睛，像大型犬类撒娇时的那种姿态显露出来。
苦菊信息素也炸开来，在房间里的角落四处徘徊。
是路嘉宁的手太凉了。
“好了可以了我说，我不说话真就把我当死人了。”在谢怀瑾意识里类似于某种可怕苦药的气味熏陶了谢医生好一会儿，直到他一口气憋得喘不过气终于开口了。
“这下子高兴了，怎么不开口叙叙旧。”谢怀瑾让周越收收自己到处都是的信息素，嗅一嗅还在空气里捕捉到一丝陌生的果味。
“特别是某些人好像还特地喷了青苹果味的香水吧。”谢怀瑾看向路嘉宁。
那位果然连带着脖颈红成了一片，耳根子也在缓缓爬上去一些红色。
周越把谢怀瑾的手机拿出来还给他，自己再手机上打出一行字两给路嘉宁看。
“我嗓子不能说话。或许你想听鸭子叫吗？”
路嘉宁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鸭子叫？”
“是的—噶—亲爱的”周公子开口诠释鸭子叫，还打算再说两句别的什么，被谢怀瑾从药箱子离抽出来的温度计怼进了嘴里。
“小情侣恩爱一下摸摸额头，摸够了就可以了哈。”路嘉宁让到一旁，给谢怀瑾留出一个看诊的空间。
“看你那个样子，啧，狗。”
谢怀瑾一针见血。接着给刚来不清楚如今形式的路嘉宁交代情况。
“…我们从昨天就开始陆陆续续发现高级别alpha发生奇怪的类似于感冒病毒的情况，这其中一大部分人最先出现的症状都是低烧。除了低烧也有像周越这样的有一两个同时伴随嗓子无法正常发生反应的。同时还有统计到一些失去味觉的，这个目前看来是最不太严重的。”谢怀瑾顿了一顿，尽量捡听起来不太严峻的词语形容当前形势。
“如果暂且称这种病毒为a病毒的话，因为他并不会传染omega和beta这另外的两类人。那么针对病毒的唯一受害者就是最强势的高级别alpha。周越现在并没有出现大部分人第一步的低烧症状，当然”他指指周越现在嘴里咬着的温度计，把话接下去讲，“如果他马上出现了我们就可以先把心放下来，大家一起祈祷他和别的alpha感染是一个流程。”
路嘉宁欲言又止。
“你问，没关系我们周公子钱多。一定尽一切努力不让你有机会带着孩子领抚恤金。”谢怀瑾看对方眉头越皱越紧，有心调节一下气氛。
周越从椅子上伸腿踹了他一脚。
“那么如果他没有出现发热症状，是会出现其他种类的病毒发展可能性吗？”
路嘉宁的话落在重点上，谢怀瑾头低了一下。
“嗯，目前是这么推测的。”
三分钟时间到，周越吧口腔里含着的体温计拿出来交给谢怀瑾，谢怀瑾看两眼又交到路嘉宁手上。
37.8，勉强算是够上了低烧的门槛。
路嘉宁绷着的脊背放松一些。他看着周越。对方总是那样温和的面容。不过今天脸色确实比平时差了许多。
谢医生脸色看着也不好。
“你黑眼圈看着也挺重的，昨天晚上没睡好。”路嘉宁在周越旁边的输液椅上坐下来，很自然的把他刚握着自己的手又牵起来。十指扣在一起，两个人一起看着谢怀瑾。
现在觉得自己多余再叫一个人过来的谢医生。
露出第三者恨恨的表情。
决定平静有骨气的走出病房的大门。
“那我就先把我们周总托付给你了，这两天可能得麻烦你多看着些，有空给他量量体温什么的。”谢怀瑾要有风度有风度，要温度有风度的朝着门口走过去。
“哈哈，我一定和疾控中心科研团队一起努力，一定早日让周越不再发出可恶的鸭子叫。”
上帝保佑如果他不会出现那些失去五感或者味觉的情况。
谢怀瑾说完把门带上了，转弯又差点和中年地中海负责人撞在一起。
张旭柯还等着找个时间冲进去秀一把存在感可以升职呢。
“你别想了老张，你看，我都被熏死了滚出来了。”谢怀瑾讪讪笑着将手搭在不明就里的张负责背上，下楼朝实验室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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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青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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