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早上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陌生的房间愣了一瞬，听到外面厨房的传来的声响才想起自己已经搬家了。他起身下床准备去找自己的小恋人索要一个早安吻，却在看到敞开的大门时猛然愣住。
“索蒂斯？”塞西疑惑着喊道：“为什么大门开着？”
索蒂斯从厨房里探出头，看了眼敞开的大门，突然皱起了眉头。“我们的邻居——那个老头，”他解释说：“他今早来过了。”
“哦？来干什么？”塞西想起对方昨晚过分热情的样子，不知为何感到一丝不安。
“没什么，只是来向我们道歉，为了昨晚的音乐。老公寓隔音不好，他说自己以后会注意的。”索蒂斯说着走到门边关上门。“我一定是忘记关门了。”他苦恼地讲。
塞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来到餐桌旁坐下。房东给他们留下了不少基础家具，他看着餐桌表面的划痕出神，直到索蒂斯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头顶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索蒂斯问道，他看出塞西的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再想，我们的这个决定到底正不正确……不是指和你搬到一起！”怕对方误会，他马上说道：“自从我们搬来这里我就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索蒂斯静静听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我们昨天才来到这里，晚上就遇到了奇怪的邻居，你做了噩梦，半夜又被音乐吵醒，然后……”他透过领口看着塞西锁骨上的红痕轻轻挑了挑眉。“这一连串的事情一定让你心力憔悴了。”他把塞西的头抱进怀里，对方的长发因刚起床而乱七八糟的。“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塞西感受着放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只手传来的温度，点了点头，眼底却有些东西在闪动。
不要小瞧恶魔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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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得不说，索蒂斯找的新公寓总体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楼龄大了些但内部设施还算完善，虽然邻居有些奇怪但整体还算和谐。塞西看着手中的两罐曲奇饼干，对面的老人站在家门边对他嘱咐道：“是我亲手做的，一定要吃呀！”
果然是过分热情了吧。他将饼干顺手放在手边的置物架上准备出门工作。在路过教堂时又看到了屋顶上闪着光的十字架，内心那种不安感又出现了。
他没办法告诉索蒂斯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作为一只“前”恶魔，他的预感一向准的出奇，之前还在地狱时便是如此。看着索蒂斯喋喋不休地说着今天工作中发生的离谱事，于是也不准备将自己的不安分享出来。他的小恋人不会相信的，地狱和恶魔什么的，这些距离一个普通人类的生活太远了。
“……然后我们就告诉他这已经是最新版的方案了，继续改的话可能要——”索蒂斯一边吃着曲奇饼干一般抱怨，突然发现身旁塞西呆滞的眼神，像蒙了一层雾气。“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他问道。
“有，我在听。”塞西从地狱里回过神来。“对方一直让你们该方案，然后呢？”
“然后……”索蒂斯突然没了继续下去的念头，自从搬来这里后塞西的情况就一直很令他担心。他刚想开口询问，却突然注意到了手中的曲奇饼干。“这是哪里来的？”他问。
“住在我们对面的那位老人给的。”塞西说。听到答案的那一刻索蒂斯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住了一瞬。塞西不明白，他还没有吃过。“怎么了？”他伸出手来。“给我一片。”
“算了，一点都不好吃。”索蒂斯说着把饼干罐子合起来放回去，塞西凑过来吻他，两人在客厅踉跄几步，一同跌倒在沙发上，这样下去又要……“等等！”索蒂斯制止住他的行为，看着对方的眼睛，坚定地说：“你得向我保证你没事。”
“啊？”塞西不明白。“现在这种时候说这个也太……”不过看着对方的坚定地眼神，忽然意识到他是真的担心自己。“我保证，”他说，“我保证我没事。”
索蒂斯将他垂下的头发挽回耳后，却又用同一只手拉下了他原本绑在脑后的皮筋。塞西的长发瞬间倾泻下来，扎的他胸口有些痒。听着对方的保证，索蒂斯最终点了点头，同意继续下去，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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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新公寓的生活还算不错，搬到一起后要做什么确实方便了不少（各种意义上的）。若是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下去倒也好，直到那一天，他在活动中心上课时接到了社区即将举办为救助流浪猫活动的通知。
“或许可以拿几幅画去买。”校长知道塞西从来不参与社区活动，于是亲自来劝导他。“大家都会来的，就当是为了那些流浪猫,去参加吧。”他诚恳建议。
塞西思考一番,最终点头同意。虽然他不怎么关心人类，但是对于猫这种动物还是不能拒绝的。于是找来几幅之前课堂上完成的绘画，准备到活动日的摊位进行售卖。索蒂斯对他的转变表示惊讶。“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活动。”他惊讶地说。
“确实不喜欢，不过这次是为了那些流浪猫。”塞西一边打包画框一边说：“猫比人重要多了，不是么？”他笑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索蒂斯点点头,没准备深究这里面的逻辑，只是对他说活动日当天自己有工作，可能没办法陪他参加。“或许下次流浪狗活动时我会有时间。”他抱歉道。对此塞西表示理解，他一个人参加活动也没问题。直到一个星期后他抱着几幅画作来到活动现场，看到支在教堂前草地上的一顶顶小帐篷，才预感到大事不妙。
竟然是在教堂前举办的吗？后腰又开始隐隐作痛，果然应该了解清楚再答应。只是现在说这些好像有点晚了，校长已经看到了他，热情地小跑过来帮他布置摊位。“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对方帮他挂好画作，回头却发现塞西正眯着眼睛看草地后的教堂，于是介绍到：“这片地方很不错吧，感谢艾尔宁神父，他同意把草坪借给我们一天。”
“神父？他也在？”塞西的声音突然提高，慌张地向周围望去。果不其然，那个在草坪上各种摊位间穿梭的、穿着长长黑袍子的的男人——艾尔宁神父！
塞西小心翼翼地背过身，内心祈祷着对方千万不要看到他。一想到要在这里度过一整天他就止不住的心慌。校长在帮他布置完摊位后离开，陆续有人来询问画的价格，他被客人缠住无法脱身。等到面前的客人陆续离开，还没等他喘口气，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来到摊位前。
塞西看着眼前抬头欣赏自己画作的那人，暗暗发誓下次绝不会参加这种活动。
“您的作品都非常美丽。”艾尔宁神父转向他，缓缓开口道：“社区成员告诉我您经常会在社区大学里教授美术，您是一名艺术家吗？”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他在心里想，表面上却装出副平和的样子。“其实是编辑工作，”他回答道，“是美术编辑，一边催那些拖延症画手的稿子一边自己画。”随后笑了一下。
“恕我冒昧，但是我曾经在主持教会活动的时候见过您——”对方停顿了一下，“在教堂的窗外。”
“好像确实是有这回事。”塞西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怎么了，连路过都不行吗？”想让对方快些离开，他语气有些重。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善良的神父慌忙解释道：“是想说如果您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来教堂里与大家一起。”他邀请道：“为什么不进来呢？”
“抱歉，我不信教。”塞西把散落在身后的长发扎起来，顺带给对方展示自己手上层层叠叠的戒指。“我是同性恋。”
这一下倒把神父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他的舌头好像打结了，脸色十分难看。平复了半天心情后才说道：“抱歉啊，我没想到这件事。”
“你还想拉我信上帝吗？”塞西话语中带着点挑衅。
“上帝会关爱他的每一个孩子，”神父为他的主辩解，“无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
“但愿如此。”塞西别开了视线，只希望快点结束这场对话。此时又有几位客人来到他的摊位，他与神父做了告别后去招呼客人。若是对话到此为止今天倒也称得上是平静的一天，只是在客人走后，看着依然立在原地没有离开的黑袍神父，塞西心里突然感到一股没来由的惊慌。
难道他想起了什么？
“抱歉，我刚才一定是吓到您了。”神父看着愣在原地的塞西，温和地说：“能单独聊聊么？我有些话要对您讲。”
“……好。”犹豫半天后他放下手中的画笔，又请隔壁摊的摊主帮他招呼客人，随后与艾尔宁一同离开。两人在集会中心漫无目的的闲逛，耳边是孩子们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欢呼，脚下是地柔软的草地。塞西低下头，神父长袍的一角扫过地上的青草叶。
“哪怕不信教，若是想与大家一同做礼拜，也欢迎来到教堂。”神父突然说道。
“不要，我不想去。”他态度有些强硬，只想着怎样尽快把这人赶走。好不容易结束了之前的麻烦事，他不想再跟教堂再扯上什么关系。
“您是个很固执的人呢。”神父笑了笑，突然转变了话题。“说起来，您住在这里多久了？两年前也住在这里吗？”
塞西心中突然一阵惊慌，表面上却仍面不改色。“没有，两年前我不住在这里。”
“这样啊，那么您可能不知道，两年前我出了一起意外。”神父说道：“当时已经被医院宣布死亡的我，在下葬前却突然‘死而复生’，不知您有没有印象？”
塞西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示意对方继续讲。
“后来医院判断我当时进入了假死状态，但周围人都认为这是‘天父的神迹’。”神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听起来确实很像神迹。”塞西说道。“所以呢？这之后你应该更虔诚了吧？”
出乎预料的，神父没有正面回答。“之后确实发生了些事……不过更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缺少了一段记忆。”
“记忆？”
“没错。”神父点点头。“而且，是关于我死亡原因的记忆。”
“死亡原因的记忆？等等，你是——”
“自杀。”神父面色凝重道。
连恶魔都知道，自杀者不能上天堂。
看着眼前人严肃的神情，塞西缓缓开口。“就是说，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背弃了我的信仰。”说完这句话，神父突然沉默了。塞西看出他的肩膀有些发抖，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背弃信仰，这对神职人员来说是最极端的罪名，长久以来的精神支柱骤然倒塌，那滋味一定不好受。他正想安慰，却见对方忽然长舒一口气。“这件事一直是亘在我心里，能说出来真是太好了，谢谢您。”神父微笑着说。
塞西点点头，沉声道：“单独找我，应该不只是想来讲故事吧？”
神父脸上的微笑消失了。“您很敏锐。”他夸赞道，随后说：“恕我冒昧，这次来找您的理由确实有些牵强。只是想确认——您是否曾经与我相识。”
看着塞西疑惑的表情，神父解释道：“事实上，从第一次看到您起，我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我并不认得您。所以就想，或许是我在失去的记忆中认识的朋友。”他停顿了一下。“又或许——您知晓我的死因？”
你才敏锐。塞西在心里说。看着对方充满希望的眼神，他垂下眼睛，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认识你。”
“啊，那真是……”神父眼里的光黯淡下去，这两年来他以在寻找记忆的路上数次碰壁，可这一次好像尤为痛苦，半天才收拾好情绪。“不管您知不知道我，”他伸出手来，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希望以后能与您成为朋友。”
看着悬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塞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自己留在社区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可这么直接也太……就在他摇摆不定时，耳边突然闪过扇动翅膀的声音。
这个声音！他抬起头，焦急的向四周望去。果不其然，在一片平静祥和的低饱和色调中，一个穿着黑色短裤和渔网袜的朋克少女正站在柠檬水摊位前，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像是感恩活动中突然混入了一支摇滚乐队。
他皱起眉头，紧盯着那名朋克少女。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勾起手扯出一个笑。只是那笑容越扯越大，她的嘴角慢慢向两侧裂开，一直到裂到耳朵根。满嘴的牙齿混着血暴露在空气中，一张血盆大口缓缓张开，中间的舌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像一条恶心的虫子。
“怎么了？”注意到他脸上惊厄的表情，神父也顺着他的目光像那边看去，可柠檬水小摊前空无一人。“是看到与您相识的人了吗？”他疑惑地问道。
“不，没有。”塞西皱起眉头，尽力保持着一贯来平淡语气。“我什么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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