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匡胤在五索州城里,被解保带着一群民兵团团围住捉拿。他拼尽全力杀出重围,本想直接砍开城门逃出去,可抬头一看,东西北三个城门都守得严严实实——城楼上堆着砖石炮石,士兵们握着长枪排成密不透风的阵仗,显然是早有准备。他试着往东门冲了两步,刚靠近就有几块砖石“呼呼”砸下来,擦着肩膀掠过,惊得□□赤兔马往后跳了好几步,肩膀也被碎石蹭得生疼。没法子,他只能勒转马头,往还没试过的西门跑,心里又急又悔:“早知道苗光义说的‘三砖两瓦炮石之灾’是真的,我就不该逞能闯进城来!”
正往西门赶,眼角瞥见北边路边立着一座庙宇,朱漆大门半开着,从里面慢慢走出来个老头——头发胡子全白了,脸上满是皱纹,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藜杖,脚步却出奇地稳当。这老头走到赵匡胤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几分恭敬:“小神是本地的土地神,特意来接驾。”
赵匡胤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警铃大作:“我正被人追杀,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土地神?别是解保设的圈套,故意让他来骗我下马,好趁机擒住我吧?”他盯着老头看了半天,故意板起脸装出生气的样子,想试探试探:“你既然是土地神,早干嘛去了?我都快被人砍了才出来,不如先把你的头砍了,省得你再误事!”
这话本是随口的戏言,可他是真命天子,言行自有神灵护佑。刚说完,空中就掠过一道看不见的风,“咔嚓”一声,那老头的头“咕咚”掉在地上,滚出去老远。赵匡胤吓了一跳,赶紧翻身下马,蹲下来仔细一看——这哪是真人?分明是尊泥塑的土地像,身上还沾着庙里的香灰,连藜杖都是陶土做的。他这才信了真有神灵护着自己,心里又惊又奇,暗道:“难不成我赵匡胤日后真能当皇帝?”直到现在,五索州还留着这座有过“土地断头”奇事的庙,成了当地的古迹。
这时城里的百姓早就吓得关紧了门窗——谁都知道民兵在抓“杀御乐官的钦犯”,这种事没人敢掺和,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任由兵马来回追跑。赵匡胤抬头看了看那庙的门匾,上面刻着三个鎏金大字“城隍庙”,刚想转身继续往西门走,就见庙里又走出来个人。这人穿着圆领官服,戴着襆头,脚踩乌靴,手里还拿着个象牙象筒,走到他跟前躬身就拜:“小神是本州的城隍,特来接驾。”
赵匡胤这下更懵了:刚走了土地神,又来个城隍神,难不成我真有帝王命?他清了清嗓子,摆出点架子:“城隍,我误闯这五索州,被人围追堵截,你却来得这么晚,先贬你去云南待着!我要是出不了这城,回头再找你算总账!”
真命天子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城隍哪敢违抗?赶紧磕头谢恩,起身就往天上飘,心里却急得跟火烧似的:“我虽被贬去云南,可真主要是在这儿出了差错,我这神位保不住不说,连性命都得丢!必须赶紧找个能救驾的人,不然我这趟云南哪能安心去?”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别看阴阳两隔界限分明,该赏该罚自有天意做主。
咱先不说城隍在天上找人救驾,单说赵匡胤“斩”了土地像、贬了城隍后,刚要翻身上马,就听见身后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尘土扬得半天高——是解保带着团练兵,还有他四个徒弟,手里拿着挠钩、套索、棍棒、刀枪,一窝蜂往西边追来了。
这群人追到城隍庙前,又把赵匡胤围了个水泄不通,举着兵器就往他身上砍戳。赵匡胤握着钢刀左挡右架,想往外冲,可后背突然伸过来好几把挠钩,“刺啦”一声勾住了他的袍服,硬生生扯下来好几缕布片。他手里的刀再快,也架不住对方人多,眼看挠钩又要勾到铠甲,心里慌得不行:“再这么下去,我迟早要被他们擒住,可不能栽在这儿!”
再说那城隍往南边飞,一路上急着找救驾的人,却连个合适的都没见着,心里更急了。正发愁呢,看见下面有座酒楼,忽然想起个人——这人是上界金甲神转世,名叫史魁,生得五大三粗,力气大得能搬起磨盘,现在就在这酒楼上当跑堂的。城隍心里一喜:“这人去救驾,准能成!”
他立刻降下神光,飘进酒楼里。这会儿酒楼里没客人,史魁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嘴里还嘟囔着梦话。酒楼老板王老三端着个空酒壶过来,见他这样,伸手推了推他:“史魁!别睡了,就算没客人,也得把桌子擦干净,不然一会儿客人来了看了膈应。”
史魁迷迷糊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王老板,这大冷天的,哪有人来喝酒?让我再睡会儿。”刚把头搁回柜台上,就听见有人在耳边喊他名字:“史魁听着!现在有真命天子在城隍庙前遇险,你赶紧去救驾,日后保你能封侯爵!记住,看见骑赤红色马、面色赤红的人,那就是真主,别怠慢了!”
史魁猛地坐起来,拍了拍脑袋:“这梦做得也太真了,真命天子怎么会跑到五索州来?还让我去救驾,封什么侯爵,净瞎扯!”王老三见他一惊一乍的,纳闷道:“你咋了?做噩梦了?”史魁摇摇头:“没咋,别管我。”说着又趴下去想睡,可刚闭上眼,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一模一样的话,连说三遍。
这次史魁彻底醒了,心里犯嘀咕:“一连三次做同一个梦,说不定真有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现在没事,去城隍庙看看也不亏。”他站起身就往楼下走,王老三赶紧拉住他:“你去哪?可别去凑解保的热闹!他正抓钦犯呢,你要是被当成同伙抓了,我可救不了你!”
史魁甩开他的手:“放心,我就去看看,不惹事。”刚走出酒楼,又想起自己没兵器——赤手空拳去救人,跟送命没区别。他一边走一边瞅,忽然看见路边插着根酒楼的幌竿,碗口那么粗,一丈多长,木头结实得很。他走过去,双手一使劲,“咔嚓”就把幌竿扳倒了,扛在肩上就往城隍庙跑,心里还琢磨:“这玩意儿打人肯定疼,正好用得上!”
跑到城隍庙前,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个穿铠甲的汉子,□□那匹赤兔马红得发亮——可不就是梦里说的“赤面红驹”?史魁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扛着幌竿就冲了进去。
解保正指挥徒弟用挠钩勾赵匡胤的铠甲,听见喊声回头一看,见是个壮汉扛着大竿子冲过来,刚要喊人拦着,史魁的幌竿已经到了跟前。“嘭”的一声闷响,幌竿正打在他脑袋上,半个脑盖瞬间被打飞,鲜血溅了旁边两个兵卒一身。
那四个徒弟和团练兵吓得脸都白了,史魁又挥着幌竿扫过去,一下子打倒了三四个。剩下的人一看头领死了,哪还有心思打斗?“哄”的一声就往四处跑,嘴里喊着:“不好了!解头领被杀了!快跑啊!”
赵匡胤正想追,听见有人喊他“赵公子”,回头一看,认出是之前在枯井铺见过的史魁,心里瞬间松了口气,握着刀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他翻身下马,快步走过去,一把握住史魁的手:“史兄!真是太谢谢你了!若不是你及时赶来,我今天恐怕真要栽在这五索州了。”
史魁也挺高兴,把幌竿往旁边一扔:“赵公子,我也是听了梦里的话来的,没想到真能帮上你。”赵匡胤拉着他往路边走,免得再有人过来,又问:“史兄怎么会在这儿?自从枯井铺分开后,你一直过得还好吗?”
史魁叹了口气:“跟你分开后,我带着老母四处找落脚的地方,可哪都不好混。后来到了这五索州,在王老三的酒楼当跑堂,挣点碎银子养着老母,日子虽然清苦,倒也安稳。我本来不知道你来了,今天没事打盹,梦见城隍让我来救驾,没想到真能遇见你,也算是缘分。”
赵匡胤听他说要照顾老母,心里更敬重他了——又孝又义,这才是真英雄。他想了想,说:“史兄现在这样漂泊也不是办法,不如跟我去禅州?咱们找些正经事做,既能安身立命,也能让老母过上好日子,不比在酒楼跑堂强?”
史魁摇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我也想跟你去,可老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离不开人。我要是走了,她一个人怎么过?等以后老母身子好些,或者有别的机会,我一定去找你,到时候任凭二哥差遣!”
赵匡胤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劝。他从怀里掏出两封银子——这是之前杜二公送他的,还没怎么用,递到史魁手里:“史兄,这点银子你拿着,给老母买点过冬的棉衣和吃的,也算我的一点心意。日后要是有难处,记得想办法找我。”
史魁推辞了半天,见赵匡胤执意要给,才接过来,“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头:“多谢赵公子!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到了西门口。门口的守兵早就听说解保被杀了,吓得都跑了,城门敞着。到了城外一个高坡上,史魁停下脚步:“赵公子,我就送你到这儿吧,老母还在酒楼等着我回去,我得赶紧回去报平安。”
赵匡胤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史兄路上小心,照顾好老母,咱们后会有期。”史魁拱了拱手,转身往城里走,赵匡胤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想着:“这样的侠义之士,日后必定有大作为,希望咱们能早日再相见。”
目送史魁走远,赵匡胤才翻身上马,提着刀往西边走。一路上他忍不住感叹:“苗光义真是厉害,说我在五索州有‘三砖两瓦炮石之灾’,今天果然应验了,连一丝差错都没有。等我到了禅州,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他,问问日后该怎么走。”
走着走着,天渐渐黑了,又到了隆冬时节,寒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透过铠甲缝往骨子里钻。赵匡胤冻得打了个哆嗦,赶紧跳下马,打开行李,拿出之前王员外送的棉衣——这棉衣是新做的,里子填的都是上等棉花,摸起来软乎乎的。他把棉衣穿在铠甲里面,瞬间觉得暖和多了。
又想起中午打斗了半天,嘴里又干又渴,他从行李里掏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雪桃——这是之前路过一个山村时,村民送他的,说是在雪地里长的,又甜又解渴。他拿出一个,咬了一大口,清甜的汁水顺着喉咙往下流,解渴又解乏。吃完把剩下的一个包好,放回行李里,又把包裹拴在马背上,翻身上马继续走。
这地方是条山僻小路,名叫寂寞坡,周围全是高大的树木,枝桠光秃秃的,看着格外冷清。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宿店了。赵匡胤心里有点发慌:“这荒山野岭的,要是找不到地方住,晚上非冻僵不可,还得防着野兽。”
正发愁呢,忽然看见前面山边有间茅屋,茅草屋顶上冒着淡淡的炊烟,门口站着个老太太,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孩子,正往路上望。赵匡胤心里一喜,赶紧催马过去,下了马,对着老太太恭恭敬敬作了个揖:“老人家您好,我是从东京来的,要去禅州办事,不小心错过了宿店,想在您家借宿一晚,您看方便吗?”
老太太打量了他半天——见他穿着铠甲,手里还提着刀,却说话客气,不像是坏人,就点了点头:“方便倒是方便,就是我们家太简陋了,只有两间土房,怕委屈了你。这天气这么冷,在外面待着可不行,快进来吧。”
这时屋里走出来个年轻媳妇,手里拿着个针线笸箩,应该是老太太的儿媳李氏。李氏看见赵匡胤,眼神里满是戒备,小声对老太太说:“娘,咱们不认识他,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家里就咱们娘俩和孩子,要是出点事……”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小声说:“你看这小伙子说话客气,不像坏人,再说这么冷的天,让他在外面待着,非冻坏了不可。咱们把门拴好,小心点就是了。”赵匡胤听见了,赶紧说:“大嫂放心,我不是坏人,就是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走,还会给您家住宿费的,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李氏这才没再说什么,帮着老太太把马牵到天井里拴好——天井里有棵老槐树,树干很粗,正好拴马。赵匡胤跟着她们进了屋,屋里挺小,中间摆着一张矮桌,旁边是个土炕,炕上铺着粗布褥子。老太太把孩子放在炕上,孩子一开始怕生,躲在老太太身后,偷偷往赵匡胤这边看。
赵匡胤见孩子可爱,从行李里拿出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这是之前在路过的镇上买的,本来想自己当干粮,见孩子怯生生的,就递了过去:“小朋友,这个给你吃,可甜了。”
孩子看了看老太太,见老太太点点头,才慢慢走过来,接过桂花糕,小口小口吃了起来。吃了两口,就不那么怕生了,爬到赵匡胤身边,伸出小手要他抱。老太太笑着说:“这孩子,平时见了生人躲都来不及,今天倒跟你投缘,看来你是个好人。”
李氏端来一碗热水,递给赵匡胤:“客人,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吧,路上肯定冻坏了。”赵匡胤接过热水,说了声谢谢,心里觉得暖和多了。老太太又问了他几句路上的事,赵匡胤捡着能说的跟她聊了聊,没提自己被追杀的事,怕吓着她们。
过了一会儿,李氏说要去做饭,就进了里屋的小厨房。老太太抱着孩子,跟赵匡胤坐在炕边聊天,说这孩子叫小石头,刚满四岁,特别聪明,就是身子有点弱。赵匡胤看着小石头,见他眉清目秀,眼睛又大又亮,心里想:“这山村人家能生出这么俊的孩子,日后说不定有大福气。”
正想着,忽然觉得一阵阴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桌上的油灯芯“突突”直晃,差点灭了。小石头本来在老太太怀里玩,一下子抱紧了老太太的脖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赵匡胤心里一紧,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口往天井里看——只见天井里隐隐约约有几个黑影晃来晃去,却不进屋,还听见有人小声嘀咕:“咱们奉命来拿这孩子,怎么有个皇帝护着他?这可怎么下手?”后面还有几句听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旋风吹过,那些黑影一下子就没了。赵匡胤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却明白了:“这些黑影肯定是冲小石头来的,幸好有我在,不然这孩子恐怕要遭殃。”他回头一看,李氏也从厨房出来了,脸色有点白:“娘,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怪吓人的,我在厨房都听见动静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抱着小石头轻轻拍着:“想必是石头命里该有的劫难,还好有这位客人在,把那些东西赶跑了。客人,真是多谢你了。”赵匡胤赶紧说:“老人家别客气,我也是碰巧赶上了,只要孩子没事就好。”他又安慰了小石头几句,孩子慢慢不哭了,又靠在老太太怀里玩起来。
没过多久,李氏把晚饭端了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一碟咸菜,还有两个贴饼子,都是家常吃食,却透着股烟火气。赵匡胤饿坏了,接过老太太递来的贴饼子,咬了一大口,贴饼子外脆里软,带着玉米的香味,又喝了两碗玉米粥,肚子一下子就饱了。
吃完饭,李氏收拾碗筷,老太太哄小石头睡觉。赵匡胤帮着把桌子擦干净,又把自己的行李放在墙角,免得占地方。老太太把中门拴好,对赵匡胤说:“客人,你就睡在这炕上吧,我和儿媳带着孩子睡里屋,委屈你了。”赵匡胤赶紧说:“老人家太客气了,能有地方住就不错了,不委屈。”
这一晚赵匡胤睡得挺安稳,没再出什么事。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他就醒了,收拾好行李,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这银子不算小,够普通人家过好几个月了,递到老太太手里:“老人家,多谢您昨晚收留,这点银子您拿着,买点过冬的东西,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老太太赶紧推辞:“不用不用,就是借宿一晚,哪能要你的银子?你出门在外也不容易,自己留着吧。”这时小石头醒了,从炕上爬下来,拉着赵匡胤的衣角,仰着小脸看着他,不让他走。赵匡胤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小石头乖,叔叔要去办事,以后要是路过这儿,再来看你好不好?”
说着,他把银子塞到小石头手里:“这个给你买糖吃,要听奶奶和娘的话,别调皮。”小石头拿着银子,递给老太太,老太太见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对赵匡胤说:“小伙子,路上一定要小心,要是路过这儿,记得再来家里坐。”
赵匡胤点点头,牵着马,跟老太太和李氏告了别,又摸了摸小石头的头,才翻身上马,继续往西走。一路上又过了不少山川、平原、城市和村庄,走了差不多三天,终于看到前面有座大庄子。
这庄子屋宇错落,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看着很是兴旺,门口挂着个木牌,上面写着“兴隆庄”三个大字。赵匡胤觉得有点饿,就骑着马进了庄,见北边有座酒楼,门面不算小,就下了马,提着行李走了进去。
他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喊了声:“酒保,来三角热酒,一盘猪肉!赶路赶了半天,饿坏了。”酒保赶紧跑过来,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客人,实在对不住,热酒和猪肉都没了,您尝尝冷酒和素菜行吗?都是刚做的,挺新鲜的。”
赵匡胤皱了皱眉——他刚才明明看见后厨的烟囱冒着烟,还听见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怎么就没了?他指了指后厨的方向:“我刚才看见后厨的锅里煮着肉,炉子里还烫着酒,怎么说没有?你是不是看我是外乡人,故意不卖给我?”
酒保赶紧摆手,声音也压低了些:“客人您别误会!那锅肉和炉子里的酒,真不是卖的,是给我们庄的‘黑吃大王’准备的,我们可不敢卖,要是让大王知道了,非得骂我们不可。”
赵匡胤好奇了:“什么是‘黑吃大王’?他是什么人,还得让你们专门给他准备酒肉?”酒保左右看了看,见没别的客人,才小声说:“客人您不知道,我们这庄以前叫孟家庄,好几年前闹妖怪——是个鹿精,每年都要庄里送一个童男一个童女给它吃,不然就搅得庄里鸡犬不宁,家家不得安生。有好几户人家的孩子都被它吃了,可谁也治不了它。”
“后来去年秋末,来了位大王,听说了这事,就说要去抓妖怪。我们庄里人都劝他别去,怕他也被妖怪吃了,可他不听,独自去了妖怪住的山洞。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就扛着鹿精的尸体回来了,说已经把妖怪杀了。我们都特别感激他,就留他在庄里的庙里住,轮流给他送吃的。自从他来了以后,庄里再也没出过事,日子也越来越兴旺,就改名叫兴隆庄了。大家都喊他‘黑吃大王’,其实是敬重他,觉得他能‘吃’住妖怪。今天该我们酒楼送吃的,大王现在就在后堂歇息,所以那酒肉真不能卖您,您别生气。”
赵匡胤听了,心里暗暗佩服:“能降伏妖怪,还护着庄里人,这‘黑吃大王’肯定是个英雄,我得去会会他。”酒保见他眼神发亮,赶紧劝:“客人您可别去!那大王脾气不好,一不高兴就打人。上次有个客人喝醉了,不小心闯到后堂,被他骂了一顿,还差点挨打,您可别去惹他。”
赵匡胤不听,站起来就往后堂走:“没事,我跟他好好说,不会惹他生气的。”酒保拦不住他,只能在后面着急地喊:“客人您小心点啊!”
后堂有间书房,收拾得挺干净,靠窗摆着一张方桌,桌上还放着个空酒壶。一个大汉趴在桌上,穿着一身青衣,脸朝着里面,嘴里还哼着曲儿,声音挺熟悉:“南来的雁,北去的雁,白天黑夜飞个不停,我天天喝得醉醺醺,啥时候才能见到我的二哥啊?”
赵匡胤一听这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郑恩吗?他怎么会在这儿?大哥柴荣呢?他们不是一起走的吗?”他想跟郑恩开个玩笑,就轻手轻脚走过去,对着郑恩的后背,轻轻打了一拳。
郑恩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回头就骂:“哪个驴球入的敢跟老子开玩笑?不想活了是不是?”可他一看见赵匡胤,骂声瞬间停了,眼睛瞪得溜圆,愣了半天,然后“扑通”一声从桌上滚了下来——原来他是趴在桌上,没坐稳,一激动就摔下去了。
他爬起来,一把抓住赵匡胤的手,声音都有点发颤:“二哥!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天天想你,晚上做梦都梦到跟你一起喝酒吃肉,怎么一睁眼就看见你了?”
赵匡胤被他抓得有点疼,却忍不住笑了:“你刚才还在哼曲儿,怎么会是做梦?快起来,地上凉。”他把郑恩扶起来,又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郑恩还是抓着他的手不放,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二哥,我可算见到你了!自从在那破庙里跟你分开后,我就没一天不想你。”赵匡胤拉着他坐在椅子上,问:“兄弟,大哥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们不是一起去泌州了吗?”
一提柴荣,郑恩就皱起了眉头,撇了撇嘴:“别提大哥了!我们到了泌州,我藏在裤兜里的银子不知道被哪个贼偷了,本来就够倒霉的,他还病倒在饭店里。他那脾气你也知道,一病就更不好了,天天嫌这嫌那——嫌饭店的饭不好吃,嫌住的地方脏,我天天伺候他,他还不满意。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跟他分开了,一路走到这儿,正好遇上庄里闹妖怪,我就把妖怪杀了,庄里人就留我在这儿了。”
赵匡胤皱了皱眉:“兄弟,大哥毕竟是兄长,就算他有不对的地方,你也该多忍忍,怎么能说分开就分开?现在不知道他在哪儿,身体好不好,我心里也不踏实。”
郑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二哥,你别担心他!他那么精明,肯定饿不着,说不定早就找着好地方了。你看我现在多好——穿的是新衣服,吃的是好酒好肉,庄里人都敬着我,比跟着大哥强多了!”
赵匡胤看了看他身上的青衣——这青衣是新做的,布料还不错,就是颜色有点暗,故意笑着说:“可不是嘛,这身衣服真好看,比我穿的铠甲还精神,我可比不上你。”
郑恩听了,更高兴了,拍着桌子喊:“酒保!快把准备好的酒肉端上来!我要跟我二哥好好喝几杯,不醉不归!”酒保听见喊声,赶紧把炖得喷香的猪肉、几条煎得金黄的鱼,还有一壶刚烫好的热酒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还特意多拿了两个酒杯。
兄弟俩坐在桌前,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赵匡胤把分开后的事——从杀了御乐官被追杀,到五索州被解保围攻,再到史魁救他、借宿老太太家,都跟郑恩说了一遍,说得详详细细。
说到雪桃时,郑恩咽了咽口水,眼睛都亮了:“二哥,那雪桃肯定特别甜吧?我还从来没吃过雪地里长的桃子呢,要是能尝一口就好了。”赵匡胤笑着从行李里拿出用油纸包着的雪桃——就是昨天剩下的那个,递给郑恩:“巧了,我这儿还剩一个,你尝尝,确实甜。”
郑恩接过来,也不管凉不凉,几口就吃了下去,嘴里还不停喊着:“好吃!太好吃了!比我吃过的所有桃子都甜!二哥,还有吗?再给我一个呗!”赵匡胤摇摇头:“就剩这一个了,下次有机会再给你找,好不好?”郑恩有点失望,可也没再追问,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两人喝到傍晚,天都快黑了,郑恩说:“二哥,别住酒楼了,跟我去庙里住吧!那庙虽然没有神像,却打扫得干净,还安静,咱们还能多说说话,比在酒楼自在。”赵匡胤点点头:“好,听你的。”
酒保帮着把行李背到庙里,又把马牵过去,拴在院子里的柱子上,还抱来一捆干草给马吃,然后才告辞退回去了。赵匡胤看了看这庙——院子里种着几棵松树,虽然是冬天,却还是绿的,屋里摆着两张床,铺着粗布褥子,确实挺干净。
两人把行李铺好,坐在床边又聊了起来,越聊越亲近。聊到半夜,郑恩忽然说:“二哥,你别再到处跑了,就在这儿住下吧!庄里人都听我的,我跟他们说一声,肯定不会亏待你。咱们俩天天喝酒聊天,多快活啊!”
赵匡胤看着他,眼神变得严肃起来,轻轻叹了口气:“兄弟,我有句话想跟你说,你听了可别生气……”
正是:说开心事能惊天地,提起过往可震古今。到底赵匡胤说了什么话?郑恩又会是什么反应?咱们下回再接着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