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落雪了,点点雪花与阵阵寒风将路上小歇的漂泊客尽数驱逐,可怜的流浪儿不得不换一个暖和点的地方度过这孤寂夜晚。
花店和酒吧自然而然来了一些漂泊者寻求庇护。
林佳玉并没有直接将流浪汉们驱逐,只是给他们烧了热水,让他们去杂货间里暂时住一晚,不能久留。
而酒吧就没有那么慈善了,晚上来这儿玩的贵公子不少,加之地下赌场的缘故,安然只好将他们撵出去。
因为之前就有流浪儿将地下赌场的事闹得人人皆知,还说里面有人吸白粉。没过几天,街上的流浪汉便全不见了踪影。
他们下场如何,安然比谁都清楚。
那么多无辜生命,就因为一个不识好歹的疯子。
流浪汉带给店里的麻烦不少,不是人人都有菩萨心肠,也没有义务去照顾他们。
林延终于放了寒假,一到假期便整天泡在酒吧里,努力赚自己的学费,父亲给的钱他只是攒着,一直不肯花。
江老很喜欢他,给他翻了五倍工资。
假期里林延逐渐成了晚班常驻店员,因为晚班和白班没什么两样,除了会有何故时不时逗他。
白班时,他还是当吉祥物。偶尔安然自己去进货,他会担任调酒的工作。
晚班就截然不同了,林延没有指示的话,就会在酒吧调酒或者看书。晚班的人时而给他带话,这便是要他去地下赌场了,地下赌场也没什么,除了环境乱一点,端个酒水就可以继续看书。
有意思的是:有一次林延就坐在中心赌场外围看小说,突然有个醉汉要找他茬,说他这种小白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晚班的那群家伙见这场景,顿时都不乐意了,那醉汉还想继续说下去,边说还边要作势要揍林延,结果被晚班那群好狗当头一棒,拖了出去。
那之后,林延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醉汉。
宁静的日子是在假期中旬被打破的。
寒冬的夜晚来得早,白日阴云落下的雪已经堆积成北城的新衣。林延这天不想去晚班闻烟酒气,就打算来姐姐这里看会小说。
冬风总是寒冷刺骨的,它冲破林延外衣的层层阻碍,寒意顿时席卷而来,吹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林延加快了脚步,边走还对着自己冻得发红的细嫩小手哈气,双手抱拳猛搓了一顿。
刚到花店们不远处,就听见花店方向一阵咋咋呼呼的喊叫声。林延以为有人要在花店闹事,便小跑向了书店,怎料刚到门口,一个少年就迎面撞了上来,撞得他踉跄几步,一把抓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
少年穿得实在单薄,摸着就穿了一身长袖和外褂,看起来破旧但是干净。
谁家可怜虫冬季穿秋装?
林延不禁皱眉,看清了这位少年,这才发现自己抓的这个小孩可谓“露骨”,骨瘦如柴,可怜。
“抓住小偷啦!”
“破乞丐怎么还偷人东西。”
“你看他瘦成那样,看着就吓人。”
……
林延终于听清了花店那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往书店望去,就见自己的姐姐一手拽过一个小孩,想让他们安静。结果几个小孩闹得更凶了些。
自己抓的这个“小偷”企图挣开肩上的束缚,可惜他真的太瘦了,加上穿得单薄,那点挣扎聊胜于无。
林佳玉把手中资料卷成了纸筒,一人敲了一棒,这一敲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几个小孩也就闭嘴了。她随手抓了几个柜台盘子里的蜜饯给几个小孩分了一分,将起哄的人给催回了家:“你们要造反啊?要不然以后就别来我这看书了!那个——张长盛留下来!其他人先回家。”
林延抓着少年上了屋——因为他感觉再不进屋里,身边这个瘦弱的小孩就要冻死在外了。
少年不情不愿地被摁在了木椅上,眼看自己肩上的那个手要松,心里已经规划好了逃跑路线,刚想起身,就听见林延慢悠悠说了一句:“门我锁了,你跑不掉的,聊聊吧。”
“张长盛,说说吧,怎么个小偷?”林佳玉已经和来书店里看书的小孩们混了个脸熟,大部分人她都能叫出名。她将张长盛小朋友摁在了那位少年的对面,迫使两个小家伙不情不愿的看了个对眼。
“他偷我东西!我刚刚在找书,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小子在翻我的书包——哎呦,疼疼疼,姐,姐,姐,轻点”他话没说几句,林佳玉就拧了他的耳朵。照常来说冬天都是冻得耳朵没有知觉,可是正巧花店烧了暖气。
林佳玉见他求饶,松了手,说道:“我在柜台可没看到这小孩干什么,张长盛同学,说谎要打草稿。”她揉了一把张长盛的狗头,又拍了拍,话锋一转:“那个小孩,哑巴么,为什么刚刚不解释?”
“说了有人信?”少年声音小的可怜,也因为感冒和缺水有些沙哑。
“唉你……”张长盛刚想插话,就被林佳玉又蹂躏了一遍狗头。
林佳玉可太会教育小屁孩了,她说:“首先,张长盛同学说你偷东西,你不解释反而逃跑就是默认了这个罪名。你来店里坐一会甚至住一晚,我都能谅解,为什么别人一说你,你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你是不是个汉子?”
张长盛刚想附和,就又被拍了狗头。
林延转身去烧了水,拿了本小说坐在了少年身旁。
见少年低着头不说话,林佳玉又看向张长盛道:“还有你小子为什么要污蔑他偷书?同学之间矛盾?还是看不惯他?张长盛我告诉你,这两个月你爹你妈可都找过我,你们校长我也打巧儿(碰巧)认识,老实交代。”
什么时候的事?林大老板你这是什么交际能力啊?张长盛同学欲哭无泪。
“他之前是我们学校的,脾气差得很,什么话也不说,大家都只当他是神经病。但是有一次我们上体活的时候,他逮我们队的一个同学给揍了。后面还有人说他经常偷人东西——”他顿了顿,看了看身边林佳玉的脸色,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刚刚拿书回来看他就坐我包旁边,就以为他摸我包了,就试探性喊了一句‘抓小偷’,结果他还真跑了。”
结果话刚说完,自己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
林佳玉见怪不怪,边说边去柜台找东西:“张长盛同学,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你要是性格孤僻不善言语,经常被人污蔑的话,你听见这种话也会下意识逃跑的。当然也不一定……”
她将剩下的半盘蜜饯放在了少年和张长盛两人的中间,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指了指蜜饯,示意他吃点:“既然群体误会解开了,那这位同学,你这是什么情况?当然我不该管那么宽,但是一个小屁孩来我店里就是我的学生——”
少年依然没动,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张长盛倒是毫不客气,吃了起来。
她瞄了一眼看恐怖小说的林延,说道:“你这是家庭矛盾?离家出走了?挺能耐啊。问题少年,你们之前的老师也不问问?”
少年还是没有回答。
“姐姐大人啊,你也先吃点。”林延闻言坐不住了,感觉心口被人挠了一下,连忙扣住书说道:“搞这么麻烦作甚?你说不说?不说我找人查你身份信息了昂。你也真是,离家远了大人是会急的。”
想当初,安然也对懵懵懂懂的小林延这样劝过。
林延死也不会想到,他也会这样劝别人。
“我爹娘都死了。”少年恶狠狠瞪了林延一眼,似是不信他能把自己的户口查出来。
再说了,他是真的没爹没娘了,再查有什么用?他们顶多就是把自己送进警察局,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被冻死在这寒冬腊月。
“那你的家呢,还有出门带的行李——阿延你去酒吧喊晓东过来。”林佳玉表情复杂,身旁的张长盛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
难怪这小孩性格孤僻,难怪瘦的皮包骨,也难怪这么冷的天穿那么单薄。
可怜。
林延应了一声,推给了少年一杯茶水,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给了少年——他是有点愧疚的,但又不会安慰人,向来都是别人安慰他。
他从柜台拿了一个褐色大衣,推门走了。
身上披的外套是少年始料不及的,本来想着糊弄过他们,早早的熬到天亮再去找一份工作,社会上哪有那么多好心人关心破乞丐?
家是没有的,行李在他失业的当天被别人抢了去——要不然他也不会沦落至此。
哪个流浪儿有真正的家?要是每个人都能养活自己,世界就没有流浪儿了。
当他们开始奔波流浪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一个像样的家了。
见少年沉默不语,林佳玉也语塞了。
她匆忙将张长盛同学拎起来,嘱咐道:“好了,误会解除,你也回家。以后也别乱冤枉人嗷,给人家道歉,也和你的小伙伴说说什么情况,走吧。”
张长盛同学点了点头,对面前的少年鞠躬道了“对不起”,就被林佳玉连哄带训的推出了花店。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误会别人就是要赔礼道歉,张长盛脑子缺根筋,但是不是没素质的小孩。
少年意外的收获了一句对不起,这是他第一次听别人对自己说对不起。
还挺意外的。
林佳玉看着这呆愣小子发起了愁,她管的宽是因为面前的小流浪是个小屁孩,不是那种有手有脚可以随便找活干的人。
看着也就十来岁,这小孩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叫什么?先别急着走,多呆一会你又没什么损失。”她叹了口气,上杂货间拿了两包奶,就着林延烧的热水,烫上了。
阿延每天都来花店,所以她提了两箱纯牛奶。
少年还是沉默,不过倒也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了。
不知何时起,店外竟又下起了小雪。点点雪花压在店外停靠的车上,车上的雪堆终于忍受不住那么拥挤的环境,“唰”的一下全滑到了地上。
林延本来只想喊江晓东来,结果刚好碰到何故和没有回家的安然。
几个人也没什么事干,便都想来凑个热闹,看看花店出了什么事。
于是小林延带了一群人进了店。
少年见状内心“咯噔”了一下,攥紧了拳头。
“林可卿?”何故看到桌旁的少年,意外道,找了最角落的位子坐下了。
少年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江晓东坐在了少年对面,看着他那皮包骨,内心五味杂陈:“你认识?”
“不认识。”何故将身上的围巾重新戴了一下,拿起林延未看完的那本小说,看了起来,任江晓东再怎么询问也无动静。
该死的花孔雀。
安然找了本诗集,坐在了少年旁边,问道:“怪可怜的,你们打算怎么安置这孩子?”
“喏,不要辜负好人心。”林佳玉把烫热的一包奶递给了少年,另一包给了林延。
“林可卿,对吗?你不告诉我们真实情况也没关系,正好我们这儿有人好像认识你。”她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何故。
少年没什么反应,他把头压的低了些,看着手中的那包纯牛奶。
“可以,回头给你一份身份信息——我要这一张风水画。”何故指了一下头顶的油彩画,目的明确。
林佳玉的画卖得还是很贵的——独特的绘画风格,敢于创新、色彩丰富、整体还很柔和。
天赋型选手,老天爷赏饭吃。
“成交~小朋友,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她竖起食指:“一:你在我们这呆两天,两天之后你是死是活,我们一概不问。”
少年抬起头和林佳玉对视了几秒,又迅速低下头。
林佳玉继续道:“其二:我可以收你当弟弟,但是你得答应我几个要求。”
少年半晌才问道:“什么?”
“看你不过十二,上过学,但没考初中吧?我给你提供上学机会和条件,还有五个月就有一次考试机会,假期阿延可以辅导你,考上中学,这是第一个条件。放学来这帮我打下手,收拾书物之类的,这是第二个条件。”她找了个位坐了下来:“我给你提供吃住五个月,算是投资——到时候没考上也没关系,我会给你找一份工作,但是你要奉还我双倍的投资。考上了我也会继续提供你上学,直至你学业结束,这是第三个条件。你看怎么样?”
少年点点头,这是一次机会——不过林佳玉开的条件对于他也很苛刻了,两年没有上过学,上的那三年也忘干净了,五个月要全部补回来。
但是最差的结果也是五个月的资助和一份工作。
天上是真的会掉馅饼的。
“选二是吧,那好——晓东帮我拟一份合同。阿延今天回家住吧,和你的新弟弟一起,给他洗个澡,爹要是在的话和他商量一下。我明天还有老板要见,麻烦各位啦。”林佳玉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成,明天我让阿延把资料送过来,哦对,我那有他家的户口本,哪天给他改个名字吧——先走一步,祝各位有个美梦。”何故笑眯眯地揉了一把林延的头,拿走了画还顺走了林延看了一半的小说。
安然目睹了林佳玉的处事能力,十分佩服,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单纯善良的美术生,后来才在江晓东那里知道了她的文化科成绩也非常好,艺术是她的兴趣,年仅十九就已经是一个小老板了。当然,这是后话。
林延对回家也没有那么排斥了,早在离家出走后的第一个月,他就已经气消了,而且反省过自己确实有些任性。
他是娇生惯养的孩子,心里对弱小生命的怜悯还没有被抹去,所以打心底里可怜这个林可卿——后来,林延、何故和江晓东三人商议一番,觉得“林可卿”这个名字不好,而且为了庆祝他的新生活,都感觉“嘉兴”寓意好,也好听,就给少年改名为林嘉兴。
林老也没说什么,他收了林嘉兴当义子,让他和林延好好学习,多吃点饭,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本来林嘉兴要在林家生活,可是姐姐和林老都不怎么回家,给他的饭钱和生活费他也舍不得花,就一天买俩粗粮馍馍。
林延受不了这小孩的节俭,硬拉着他去了姜姨那里,一老两小就这么住了下来——不过,日子久了林延才发现,这小子很尊敬姜姨和姐姐,而对自己嘴毒的过分,基本没什么好脸色。
但是他也没在乎那么多,依然很照顾这个小白眼狼。
一群人最照顾林嘉兴的就是林延。
虽然不知为何,林嘉兴很排斥林延。
至于为什么何故那里有林嘉兴家里的户口本:林嘉兴的父亲曾像他借过一大笔钱,但是后来越来越还不上,到最后竟然还因为杀人进了监狱,他手下的放债人就收了他们家房子抵债。
户口本林嘉兴没拿走,自然而然落在了他的手里。
最近几年何故都很放纵他们,也没管过这些。直到最近才发现自己那有这东西,就命人去查了一下他家的信息,几个月后又正巧碰到了这小孩。
房子已经转了几手,也翻新了几遍,他不想也没义务给他拿回房子。
当然,这也是后话。
五千字啊——本来还多,但是感觉好啰嗦就删了一点QAQ
两天,本来想拆两份发,但是又不想拆T^T
瓦达西要考试,最近会更得慢一点。
(想火速更完这本然后开原神散兵同人,因为再不写就要被同学骂死了QAQ)
请假:考试啊 我要凉凉,17号回归
再次请假:出成绩了,17号返校还被野狗咬了一口,今天下午开会穿太少又感冒发高烧,好倒霉啊啊啊,下一章奉上五千字QAQ
三度请假:还要考小考试,各位私密马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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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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