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杨霏穿着裙子，背着斜挎包，站在码头等船来。
八点还差十分，船靠岸。
赶趟的人三三两两的上了船，杨霏左等右等，不见余惊羽来，想着自己被放鸽子了，心里生出几分恼怒。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点，杨霏一只脚踏上甲板，回头张望。
售票员见了嚷嚷道：“诶，小姑娘，要上船就快点！别误点！”
杨霏不死心，说道：“阿姨，我和朋友约好了要一起走，她还没来，能等一等吗？”
“等？等不起啊，你看这一大船的人都是赶着去县城的人，谁没有点要紧的事情赶时间哦！你要是不想上船就下去。别耽误大家伙！”
杨霏心知是自己不对，索性上了船，站在船尾的甲板看向码头，码头上人影寥寥，却没有她想见的人。
售票员收船票，末了到杨霏跟前，杨霏笑的尴尬：“阿姨，是这样的，我的船票在我朋友手上，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谁知道你说的朋友是真是假？小姑娘穿的蛮洋气的哦，怎么做人一点也不老实！”
“我……”杨霏深吸一口气，自知理亏，顺手就把余惊羽卖了，“阿姨，我朋友叫余惊羽，她说如果有什么事情我报她名字就行。”
“惊羽的朋友啊！”售票员把杨霏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一周前在码头上见过？”
杨霏直点头，如果这边只有一个售票员的话，那一周前送走母亲的船上她们应该见过。
售票员把杨霏拉到船舱，拨通了电话。
海上的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余惊羽骤然接到电话，还以为是来活了。船上偶尔会有人忘记带东西，这时候余惊羽有闲帮忙跑个腿，能赚点外快。
“小鲸鱼啊，你朋友上了船后说没船票……”
“秀姨，你记错了吧，我没有朋友……”
后面是一段电话挂断的忙音。
售票员看向杨霏，爱莫能助。
杨霏看着船上其他人投来的目光，窘迫的脸都红了，不甘心的按下了重播键，那边一接通，杨霏深吸一口气，不带喘气道：“余惊羽，我是杨霏，现在在通往龙城的船上，我的钱包落在你那里了，你能帮忙送回来吗？”
吧嗒一声脆响，余惊羽正在写作业的铅笔笔芯断掉了：“船票我会补的。”
“不行，我的钱都在钱包里，你要是不拿回来，我就回不了家了，而且我要怎么回来。”
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传入杨霏的耳中，杨霏看着话筒，恨铁不成钢关键时刻掉链子，也不知道余惊羽相信了没有，会不会来找她。
船靠岸的时候，售票员盯紧了杨霏，生怕她逃票。
杨霏晕船，断然是不想再呆在上面了，但是做戏得要做全套，她软磨硬泡，最后售票员答应让她在岸上，但是相应的，她要把相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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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姨，杨霏呢？”余惊羽赶着九点钟的船。
售票员拿出相机塞到她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扔海里喂鱼了。”
余惊羽“啊”了一声，难以置信道：“您开玩笑吧！”
“哪能啊！那姑娘娇气的很，晕船晕的上吐下泻，我一不留神，她就从船边掉下去了，喏，就救回来一个相机。”秀姨说的绘声绘色。
余惊羽不信，秀姨接着补充道：“不过捞上来了，现在在那边医院呆着呢，你要是认识，去看看。”
鸣笛声响起，船朝着龙城的方向开去。
余惊羽攥着手里的相机，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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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码头。
“余惊羽！”杨霏一只手挥舞着帽子，朝着余惊羽喊道。
余惊羽今天依旧穿着那件肥大的黑色T恤，风一吹，更显得瘦削。她走到杨霏跟前，把相机塞到杨霏手中，显然，她骗了自己，至于秀姨为什么在里面扮演了帮凶就不得知了。
海风拂面，吹得杨霏额前的刘海翻飞：“可算来了，昨天不是说好了！”杨霏用手肘戳了一下余惊羽，并没有要接过相机的意思。
余惊羽不主动，杨霏也不见怪，她拉着余惊羽，叫了辆黄包车，报了个地名，直接回了家。
杨霏的家是一栋独立的三层小别墅，外面有一个小院子，里面种着花花草草。远远的就能闻到桂花香。
“来都来了，你也不用客气什么，我跟你说我爸妈都不在家，你随意就好！”杨霏一边换鞋子一边说。“对了，你要喝点什么吗？”
“你不说，我就给你拿瓶酸奶吧。”杨霏从厨房拿了两瓶酸奶，一瓶递给余惊羽。
客厅里，杨霏和余惊羽一起坐在沙发上，四十三英寸的液晶显示屏里正放着舞蹈剧，男女主舞步翩翩，优雅至极。
杨霏灵机一动，扭头冲着余惊羽道：“诶，你有没有从小就特别想做的事情啊？”
余惊羽扭头看她，目光幽远。
“就比如穿上妈妈的高跟鞋，给自己化个美美的妆容什么的！”杨霏说的眉飞色舞，兴致勃勃，“你肯定想，没有女孩会拒绝变美！”杨霏说着就拉着余惊羽上楼，指着一个原木造的梳妆台说道：“好看吧！”
余惊羽无感，对这些东西敬而远之。
杨霏把余惊羽按到梳妆椅上，对着镜子里的人说道：“别乱动，是时候展现我大化妆师的技术了！”
“别闹。”余惊羽颇为不适应，想要起身。
杨霏的手按在余惊羽的肩膀上，凑近她的耳边，看着镜子安抚她的情绪：“别怕，你要相信我的审美！”
上防晒，遮瑕，粉底液。
余惊羽一开始还坐得住，越到后面，如坐针毡，尤其是杨霏拿上了修眉刀。
余惊羽下意识的戒备，抗拒，伸手抓住了杨霏的手。
杨霏知道她误会了，解释道：“这个是用来修眉毛的，我保证她安全！不会割到你的，你就让我试试，好不好？”
“你要是害怕闭上眼，我争取快一点。”
“谁说我害怕了！”
余惊羽的眉毛又浓又密，杨霏将它修成了又细又长的柳叶眉。
随后画眉，修容，定妆一气呵成。
杨霏选了大地色眼影逐层晕染开，轮到画眼线的时候，杨霏本以为余惊羽抗拒，然而并没有，她听话的像个洋娃娃，任人装扮。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啊！”杨霏屏住呼吸，小心的画眼线，迄今为止都很顺利。
余惊羽的睫毛又卷又翘，像个睫毛精。
最后必不可少的就是口红啦。
杨霏看着自己的杰作，打了个响指，夸赞道：“perfect！”
又把余惊羽朝着镜子推了推，“你快看看，满意吗？”
镜子里的人很漂亮，但有些陌生，精致的妆容让她有一瞬间没有认出自己来。
“余惊羽，我是不是超厉害的仙女教母！你这个灰姑娘在我手中变成了公主诶！”
余惊羽没有说话，但是眼底的惊艳和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杨霏说的没错，没有人会不喜欢美的东西。
杨霏又把余惊羽上下打量了一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她把余惊羽拉起身，绕着她看了两眼，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你在这里等等。”
杨霏转身去妈妈的衣橱里面翻了翻，把各种衣服穿在余惊羽身上的效果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后选定了一件水蓝色旗袍。
出门的时候顺带捎上了放在一旁的假发。
“你快换上让我看看！”杨霏激动的把旗袍递给余惊羽。
余惊羽还在犹豫，杨霏直接把人塞进了换衣间：“我个子小，想穿还穿不上呢，这么好看的衣服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余惊羽换好后出来，杨霏给她套上假发，又让她换上黑色高跟鞋。
余惊羽的脚大了一点，有点磕脚，但是看到杨霏满意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旗袍最是显身材。
这身衣裳穿在余惊羽身上，完美的勾勒了身体曲线。
“哇塞，你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啊，我一个女生都要吃醋了！你以后应该多打扮打扮！这样才不浪费你的美貌！”
余惊羽局促的手不知道放在哪里，问道：“我可以换回来了吗？总觉得怪怪的！”
“别啊！你等我一下！”杨霏火速去院子里捡了几只月季，暗红色的花瓣上还沾着几滴雨露，带着淡淡的香味。
“鲜花和美人简直是绝配！”杨霏把花塞到余惊羽手中，天光正好，暗红的玫瑰衬的余惊羽更加的冷艳，杨霏摸上相机，蠢蠢欲动。
余惊羽注意到后，冷酷道：“我不拍照。”
“这么好看不拍照留念，你以后会遗憾的！”
“不拍。”
余惊羽朝着杨霏走来，企图夺走相机，因为是第一次穿高跟鞋还有些不适应，踉跄的差点摔倒，好在杨霏扶了一把。
“没事吧！”
“还好。我能回家了吗？”
“你玩的不开心吗？”
窗外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杨霏抢在余惊羽开口之前说道：“你要是不拍照也行，那总得陪我跳支舞吧！这衣服你也穿了，妆也化了，总不能浪费啊！”
“那不是你强迫的吗！”
杨霏气笑了，“我不管，谁让你一开始骗我钱的！”
“船票我帮你补交了。”
“余惊羽，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我是拿你当朋友所以才请你来我家玩的，还有难道你不想来龙城玩吗？”
朋友吗？余惊羽垂眸，敛下一切情绪。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迟早会走向两极，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深交。
“还是说你就是个胆小鬼！”杨霏死死的盯着余惊羽。
余惊羽抬手擦了擦嘴，口红在脸上花掉，“随你怎么想！”
杨霏肺都快气炸了，咬牙道：“等等，你陪我跳支舞，我就放你走。说好了今天带你看看县城是怎样的，我这人说到做到！”
“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杨霏脸上写满了势在必行。
事实上，余惊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面对杨霏的时候很难拒绝，就像是刺眼的光，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逃避，而过了几秒之后又会贪恋她的温暖和明亮。
留声机里的音乐缓缓倾泻而出。
一曲舞罢，余惊羽踩着细高跟的脚后跟磨得通红，杨霏也好不到哪里去，脚背肿的跟馒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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