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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承华殿里,李福忠正半躬身身子给殿下回话,不经意的抬头瞄见站在外头的姜时序,话锋略停萧乘渊便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太子议事她一向都是避开的,更何况她今日才告了病假,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会现在过来。

萧乘渊冲她招了招手,把人叫进来,见她脸色不好拧着眉问道:“不是说不舒服,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太医瞧过了么,怎么说?”

前半句问的是姜时序,后半句问的是李福忠。

“回殿下,姜侍史没有招太医来看,”说着,李福忠看向她,“不过咱家已经交代了碧儿可以去医署抓些药回来。”

姜时序明白李福忠的意思,她这会过来的蹊跷,李福忠一时也摸不准她什么意思,答话时便先将自己摘了出去,余下的只看她要怎么说。

听到医署两个字,还未等姜时序开口,萧乘渊先说了起来,“抓好的药让小厨房去煎好送过来。”

姜时序等的就是他问,有了算计之后,倒不急着往外吐苦水,“奴婢的事不急,殿下和福公公还是先议事吧。”

萧乘渊和李福忠的事本就说的差不多了,越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越是勾的人想追根究底。

“没事,”萧乘渊将人拉到近前,低声说道:“事情就按本宫交代下去的办就行。”

李福忠躬身应是,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就听到姜时序绷着声音说道:“奴婢并没有抓药回来。”

“奴才回来时看到碧儿应该是从药署的方向回来的,可是这其中有什么不妥?”李福忠疑惑道。

他这样一说,萧乘渊也疑惑的看着姜时序。

“奴婢是和碧儿一道去的,”姜时序说着,“只不过碧儿不小心冲撞了纯妃娘娘身边的姑姑被罚了,奴婢急着替碧儿求情着急回来时便把这事给忘了。”

她说的战战兢兢,像是怕得罪纯妃,字里行间都透着小心。

“怎么又是纯妃,”萧乘渊疲惫似的揉了揉眉心,“你可有受连累?碧儿被罚可是纯妃罚的?”

姜时序垂着眼看他,心里悚然,心里先入为主的想到难不成因为对方是纯妃,所以才这样问?若自己无事自己就会掀过去,他这样退步是为着顾妧还是觉得碧儿不值得他费心思?

“奴婢无事,事情发生的太快,奴婢反应过来的时候碧璃姑姑就已经掌掴了碧儿,其他的伤倒没有只是那张小脸肿的充血。”

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萧乘渊笑着看她,这事本也不会就这么算了,“李福忠你去问过碧儿,承华殿的宫人就算是做错了事也不该由外人教训。”

这意思是要替姜时序出气,李福忠立刻明白该怎么做,得了令便离开承华殿往纯妃宫里去。

待人走后,萧乘渊取笑她越活越小心眼,“你和顾妧置什么气,她如今是纯妃脾气架子大些也是有的。”

姜时序紧抿着唇,拿眼瞧他,目光亮晶晶的像泛着水光似的,“奴婢自知卑贱怎么敢和纯妃置气,实在是碧儿委屈。”

萧乘渊又好气又好笑,他不过就是问一句,她反倒先委屈上了,“别委屈了,本宫不会让别人给你委屈。”

姜时序吸了吸鼻子,扭头说道:“奴婢看到碧儿受伤一时心急,现在想想碧璃姑姑或许也是一样的心情,所以才失了分寸动手打人。”

她言行举止里想让萧乘渊为她撑腰的意味太过明显,萧乘渊瞧的出来,也不戳破她,也愿意让她依赖自己,继续顺着她问:“此话怎讲?”

听到想听的,姜时序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奴婢去药署时瞧见纯妃正从里面走出来,大抵纯妃也是病了所以碧璃姑姑才会如此心焦。”

后妃有什么病症必然会惊动太医,可纯妃却出现在药署很不寻常,如果是身边侍女病了以纯妃的个性大概不会屈尊降贵的陪着一起去,姜时序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这背后令有隐情。

她的话才说完,萧乘渊就在她的脑门中弹了个脆响,“你什么时候也爱弯弯绕绕的说话了,你是想问纯妃为何会出现在那?”

毕竟纯妃才威胁过自己,她问一问也不算过分,只是被看穿心思有些难堪,“奴婢只是有些好奇。”

萧乘渊对这事不太在意,手指绕在她腰间的流苏结上勾着人不可抗拒的往他身前靠,“药署里有顾将军安排进来的人,专门给纯妃调理身体的。”

“纯妃娘娘身体不好吗?”

萧乘渊抬起头笑的古怪,“是给她调理容易受孕的方子的。”

怪不得纯妃要偷偷的去药署,若是让陛下知道后妃和太医们私相授受必定会获罪,有个自己放心的人能私下帮着调理就方便多了。

这样的事倒不奇怪,自纯妃入宫以来也算的上是独宠了,又有药方调理可却迟迟未有身孕,难不成......

“这样的事倒是也急不得,”姜时序试探的说了一句。

萧乘渊没有动,语气却笃定道:“纯妃不会有身孕。”

姜时序心中诧异,身体微微的动了一下引的萧乘渊抬眼看了她一眼,“陛下早在她的饮食中动了手脚。”

“如此来看,纯妃娘娘倒是个可怜人。”

因利而聚的人相互防备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顾将军想要顾妧早些有孕为的也不过是将来可以拥护有顾家血脉的孩子走上高位,陛下更是如此,他防着顾将军又不得不重用他。

所有的人都在争夺、侵占那个位置的时候,却全然都忘了那个位置本该是属于谁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萧乘渊和她在书里看到的不同,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样柔和,怎么也不能把他和马上要黑化起来的人联想到一起去。

萧乘渊见她眼中露悲只当她是为纯妃惋惜,“你也不必替她不值,本宫派人查过她私下在外头寻了避子药进来,只是顾将军不知情罢了。”

这下轮到姜时序瞠目结舌,没想到在这件事上陛下和纯妃倒是默契十足。

这时,李福忠从外面回来,当着姜时序的面说道:“殿下,奴才和碧儿打听过了与姜侍所说一般,奴才又亲自去了纯妃娘娘处问了碧璃姑姑,她对此事也是认的。”

“不过,”李福忠顿了顿,看了萧乘渊一眼,如实说道:“纯妃娘娘说不过是教训个奴婢而已,不值当殿下派人来问,且不说碧璃姑姑打的只是个末等宫人,就算是宫里的女官也是教训得的,殿下切莫要因小失大。”

姜时序知道纯妃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心里的气还没消,让李福忠传话回来无非就是想让太子知道罢了。

她看的明白,萧乘渊自然也明白。

“因小失大?”他冷着脸将这几个字复念一遍,知道纯妃话里话外的在指摘他轻浮浪荡,“本宫亲自去纯妃娘娘那走一趟。”

姜时序倏地抬起头,听出萧乘渊话里的意思,这是要给自己撑腰亲自去找纯妃理论?

眼见着萧乘渊起身,她怔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挨打了的碧儿,但好歹她也是伺候你的,本宫去讨要说法你这个正主不一道去吗?”

“奴婢多谢殿下。”

“哎呀呀,姜侍史这是要熬出头来了,”李福忠和姜时序跟在太子身后时,他笑着说道。

姜时序低下头,深深地了口气,“福公公这话严重了。”

李福忠见她没有开窍,冲着太子的背影扬了扬下巴,“殿下今儿为你出头,日后在宫里只怕没人再敢把你当宫女看了。”

萧乘渊身为太子不方便私下里去见纯妃,便以太后的名义将纯妃叫了过去,纯妃得了消息没敢耽搁竟比太子先到了安云殿。

他不紧不慢的迟来,纯妃一眼便看见他的身影,太后面前不敢外露,纯妃拿着帕子掩面咳了两声,继续和太后说话。

萧乘渊走近时,目光在碧璃身上落了一瞬,碧璃惊觉,抬头望过去时只瞧见太子的背影。

“给太后请安,纯妃安。”

萧乘渊请安后习以为常的坐在太后不远处,中间隔着矮几,桌上早就备好了他爱喝的茶,这会温度刚好,萧乘渊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笑着同太后说道:“还是太后这里的茶喝着更好些。”

“你就哄哀家吧,”太后顺着他的话也端起茶杯轻轻啜着,“这些日子你也不往安云殿来看看哀家,今儿若不是为着纯妃的事,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能看到你。”

太后说着往纯妃那看一眼,见她的目光盯在姜时序身上,不由得望了过去,瞧见她腰间坠着的玉佩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人且都到齐了,哀家看看你是要有什么说法?”

顾妧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抬眼看向他,不敢置信道:“太子殿下该不会是因为奴婢的事吧?”

萧乘渊不耐烦她这样盯着自己看,把头转向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本宫不为难纯妃娘娘,奴婢做错事了让她自己担着便是,那人由娘娘自己处置了本宫不插手。”

不是责罚,不是惩处,而是处置。

碧璃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怎是一个姜时序可比的,她气的双唇发颤,起身质问道:“太子要为着一个下贱的奴婢撑腰?”

“顾妧!”萧乘渊冷下脸来,半眯着眼睛看着,“你别逼着本宫自己动手!”

见他直呼纯妃的名讳,太后知道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虚虚的开口,“你们俩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的时候闹红脸也就算了,如今一个贵为太子,一个成了皇帝的妃嫔,竟还这么不知体统。”

太后打圆场递了话,萧乘渊却没有接,可见其心意坚定。

殿内一片安静,纯妃缓了两口气,一扭头泪眼婆娑的扑到太后怀中,委屈不已,“求太后为臣妾做主!太子他欺人太甚。”

太后立马把纯妃半搂在怀里,疼爱的不行,“太子,你说说,你这是要做什么!两个冤家似的造孽啊。”

顾妧得了太后庇护,目光怨恨的瞪向姜时序,哭诉道:“太后,姜侍史的婢女冲撞臣妾,臣妾身边的碧璃护主心切就打了那奴婢一巴掌,太子殿下就因着这么点小事对臣妾不依不饶的。”

姜时序被点了名,抬头朝纯妃看过去,面上倒是未有惊惶,她好歹也是从太后这里送出去的人,在太子面前怎么样也不会为着纯妃为难上自己。

她正想上前屈膝,萧乘渊却拦住她的动作,“太后当知她是我的人,若非是琐事繁多,此事早该呈禀陛下的。”

“我的人”这三个字,让纯妃看向她的目光犹如钝刀一般,太后则是笑了起来。

“纯妃啊,”太后抚摸着她那满头的珠翠,安抚道:“你也听到了,她并非寻常奴婢,将来上了玉牒便是有名有份的,何必为着一个奴婢伤着彼此的和气。”

“太后?”纯妃怔愣愣的看向太后,心有不甘,“可碧璃与臣妾有一同长大的情份,她只是......”

“纯妃娘娘下不去手,本宫可以代劳。”萧乘渊说着,挥手示意李福忠把人带下去。

碧璃吓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首求饶道:“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顾妧心里七上八下的,一见如此立刻站起身来,“住手,本宫叫你们住手!”

说着,她看向太子,发现萧乘渊却连半分眼光都没给她。

在安云殿里闹成这样太后面上也不好看,见他们这样瞪了太子一眼,“好了,你们当安云殿是什么地方,闹的这样难看!”

萧乘渊默了片刻后,缓了语气冲着太后颔首说道:“太后教训的是。”

“你身边的奴婢确实失了分寸,这些奴婢也都是爹生娘养的,合不该上来就甩人巴掌的,哀家和皇后都不喜欢后妃随意打骂奴婢,她不过是主子身边的得脸的更要恪守本分,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哀家也不放心。

顾妧听着太后的话,抿了抿唇,闷吭一声,“那依着太后的意思?”

“依哀家的意思是打上十杖送回本家去吧,”太后说完又转头看向姜时序,“挨打的人跟着你,原哀家不想管,免得有人说你是哀家偏你,太子看重你要给你撑着脸面,你也该适可而止,明白吗?”

“奴婢明白,”姜时序福了福身,没再多言。

“行了,你们闹了这么一场,哀家看着都累,都散了吧。”

太后下了逐客令,萧乘渊和顾妧向太后见礼后退出安云殿,为了护着纯妃的脸面碧璃的杖刑是在安云殿打的,打之前叫人塞出了口鼻倒是一点声都没发出来。

顾妧没有料到太子能做到这个份上,忍不住呛声道:“太子殿下为了这么个奴婢撑腰,可知这奴婢是否真心对待殿下!”

姜时序抬眼看向纯妃,心里有些发虚,纯妃不会蠢笨到想帮自己出宫的事都抖出来吧?

萧乘渊却不以为然,轻嗤道:“纯妃娘娘有担心本宫的功夫倒不如好好的按照顾将军的吩咐调养好身体,要是顾将军知道娘娘另寻良方只怕会对娘娘失望至极。”

顾妧心脏猛地一缩,不清楚这样的事怎么会被萧乘渊知道,更生气他知道她这么做后居然不明白自己的用心,恨恨的咬了咬唇后气的拂袖离去。

萧乘渊收回目光,看见姜时序脸色极差,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被吓到了?”

她哪里敢说实话,硬着头皮勉强的挤出个笑来,“没有,奴婢昨夜着了风寒还没有好利索,有些精神不济而已。”

萧乘渊想起她的身体,转头吩咐李福忠去请太医到承华殿侯着,自己则是牵着姜时序的手往回走。

回到承华殿,他亲自送她回到小院里,直到太医替她诊过脉开了药方才肯安心。

姜时序被他就这么按在床上,觉得比病了还要难受,太医刚离开,她就偏头咳了两声,“殿下快些回去吧,若是把病气过给殿下奴婢可就罪过了。”

她气色不好,脸色也泛着白,为着能让她好好休息,萧乘渊这才离开。

直到太子走出小院后,碧儿才端着煎好的药进屋,“姑姑,药好了,快趁热喝吧。”

姜时序喘了口气,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苦药皱起眉头,“先搁着吧,放凉些一气喝完才好。”

“那奴婢先把药搁在桌上,”碧儿放好药后,生怕她着凉又替她掖好被角,“殿下说了,就怕姑姑嫌苦不肯喝,等姑姑喝了药后去殿下那里取蜜饯来给姑姑润润嗓子。”

要是想赏蜜饯大可以直接叫人送来,偏要碧儿去取,这是防着她不肯好好吃药。

“姑姑的脸怎么红红的,别是又要发起热来。”

笑意不自觉的浮跃,脸颊也越发滚烫,直到碧儿出声提醒她才发觉,忙用手在脸边扇了扇,“对了,碧儿,碧璃姑姑的事你听说了吗?”

想起这件事,碧儿赶紧起身对着她叩拜起来,“奴婢多谢姑姑大恩,原以为姑姑只是让奴婢宽心的,没想到姑姑真的去帮奴婢伸冤,奴婢心里明镜似的,殿下喜欢姑姑连带着也看重奴婢。”

姜时序赶紧将人扶起来,红着脸说道:“这事我可不敢居功,要谢你就亲自去谢一谢殿下。”

这事也是将计就计,她想着替碧儿讨要个公道,却没想到萧乘渊会给自己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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