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序走进来时,萧乘渊和顾将军正挨在一处低声交谈着什么,她听的不太真切,奉茶上来时隐约听见顾将军说了一句:“这也是阿妧的想法......”
见她进来,顾将军停了口,冷漠的眼神里不屑的打量着她,碍于在太子面前又讪讪的收回目光。
姜时序对这些不友善的神色早已司空见惯,她心里清楚如今在宫里各个看她都是这样的神情,即便是表面奉承巴结背地里也免不了要啐她几声。
她垂着眼眸将茶搁在桌上正准备退下去,就听见萧乘渊疑惑地问:“你今儿怎么在这里?规矩都学完了?”
姜时序一愣,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正疑惑他怎么明知故问?
嗒的一声,轻微的茶杯掷在茶桌上的声音,她循声而望才发现顾将军的脸色不太好看。
不待顾将军说什么,萧乘渊又自顾自地笑开,“瞧本宫这记性,倒是将纯妃娘娘病了的事忘的一干二净,顾将军莫要怪本宫失礼。”
顾将军知道太子是在给面前这个奴婢撑腰,责怪他方才的轻视之举,他瞪着眼有些不敢相信,那句“纯妃娘娘”叫的他心里有些发慌,忙抖了抖衣袖,“臣不敢!”
他说着起身退了两步,躬身再道:“臣今日进宫还未去探望娘娘......”
“去吧,本宫这里也无甚要事。”
萧乘渊没接顾将军想要他一道去探望纯妃的话茬,人都退到殿外时才懒懒开口吩咐,“李福忠替本宫送送顾将军。”
纯妃的状态很差,素日里的精致华容如今半分血色都没有,前两日还活色生香的美人儿竟憔悴成这般模样,太医们一**的来又走也没诊出个什么毛病来,支支吾吾的说是心病。
姜时序猜不出她是真病还是假病,不过因为纯妃这一病反倒把封选侍的事耽搁下来,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松了口气倒是真。
陛下不愿让太子和大臣们多有牵连,寻了个由头又将太子困在承华殿里,萧乘渊未置可否,当真在承华殿里清闲下来,只是太子这一闲又要和她日日相对。
太子能沉的住气,可她却浮躁的紧。
她如今身份尴尬,主子不算主子奴婢不算奴婢的,承华殿里虽没人嚼舌根,可是她行动却受限,就连最寻常的事都不能做,如此反倒让她不知所措。
人都走了有一会儿了,姜时序还愣在那里出神,引得萧乘渊从小榻上垂下一条腿倾着身子瞧她,“不必在意这些,等过几日就好了。”
姜时序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奴婢没有在意,只是觉得自己规矩学的不好罢了。”
听她这话,萧乘渊首先想到是封选侍的事,他坐直身体往后靠了靠,拖长了声音笑道:“这倒确实是件要紧的事,关系到日后。”
日后?
想到日后姜时序耷着脑袋,心知等着她的将是更大的危机,且不说旁人,崇阳帝便是头一个容不下她,皇后和纯妃也自不必说。
想起那日纯妃娘娘和顾夫人吵架的事再到今日顾将军那句含混的话,只怕到那时人家郎情妾意她才是真的孤立无援。
眼下境遇反倒是让她理解了太子的处境,她如此,萧乘渊亦是。
关乎自己的命运,姜时序略有不安地扣了扣手里的茶盘,谨慎小心地试探,“今日殿下实在不必为奴婢出头,顾将军一入宫就来承华殿必是想要亲近殿下表明态度的。”
萧乘渊听出她地试探却只当她是恃宠生娇,抬手在她的挺翘的鼻尖刮了刮,而后五指大张扣住她的腰身将人拉在怀里,虚虚的将人托在腿上。
姜时序仰着俏脸,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正巴巴的望着他,等着他来宽慰。
萧乘渊温柔地摩挲她的侧颈,泛凉的骨戒让她轻轻打颤。
“冷?”他笑着翻开手掌将姜时序擎的更稳些,避开骨戒用指尖描摹她的线条,“这样可热了?”
姜时序实在难耐,这样被慢慢的捻抹还不如骨戒的冰凉来的痛快,她慢哼一声,把脑袋躺的更实,几缕松散下来的发丝轻飘飘的荡在他的手臂上来抗议自己的不满。
她逾矩了,萧乘渊却很喜欢。
姜时序从未这般恣意过,她顺着太子的手把自己的身体变的绵软无力,顺着他的力欺近,就在距离他薄唇咫尺的时候停了下来,噙着嘴角嘘着声,“殿下真的不在意顾将军么?”
她百般痴缠将话头又绕回顾将军身上,引得萧乘渊颇有微辞,“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奴婢是担心自己,”姜时序就着他的力道直起身子,轻巧的避开退到一旁,“殿下知道的,奴婢已然得罪了纯妃娘娘不能不怕。”
“有本宫在你有什么好怕的?”萧乘渊挑起眉梢,将她被压得松散的发髻拢了拢,用近乎温柔的语气安抚道:“顾将军的诚意不足,本宫看不到实处断然不会和他合作。”
说着,又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哄逗哭闹的婴儿似的。
太子的话对姜时序并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让她更清醒的意识到将来的事情都由可能发生,就算事情在进展中出现偏差,但最终都会是走向原定的结局。
半晌不见她说话,萧乘渊沉默半晌咂摸出她今日绕着弯问这些到底所谓何?
两人如今这般关系,姜时序却不直言反而绕着弯的来套他的话,萧乘渊有些不快,但没发作,“你是信不过本宫?”
姜时序哪里敢认,反倒是粲然的笑了,脸上蓄起两个小梨涡,显得俏皮,“怎么会,奴婢知道殿下一定会护住奴婢,只是奴婢自个担心罢了。”
她没说真话,萧乘渊并未介意,难得直爽的同她交心,“别站着,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又拿起茶壶做起了伺候人的事。
姜时序上前一步赶紧接过茶壶却被他挡了回去,茶壶里的茶都凉了大半,还是顾将军来之前上的,本应该撤掉的冷茶萧乘渊却高冲低斟反复三次将茶水倒了七分。
萧乘渊将茶拿起来没有喝,而是饶有兴致的端详了会。
他的眼睛狭长,眼尾微挑,不笑时让人觉得高深莫测,用这样的眼神把凉茶一股脑的泼了出去,淡淡道:“再好的茶,凉了也就失了味道了。”
“从前本宫在难时希望顾将军能施以援手,但顾将军选择隔岸观火,如今既来本宫这里找寻退路,自然得多付出些努力才行,从前的筹码入不得本宫的眼。”
“殿下的意思是说顾将军知道了陛下......”姜时序疑惑,嘘着气声问,唯恐自己声音大些秘密就泄了出发去。
她一猜即中,萧乘渊丝毫不意外,一改往日的磊落随着她一般谨慎小心的嘘着气低着声:“姑娘好生聪明啊。”
姜时序顾不上他话里的夸奖往他身前靠近,“那,那这可是殿下所为?”
萧乘渊一把拉住她的手,冰凉的指尖像握住了她的心似的,让她紧绷起来,“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本宫也总要对顾将军有所提点才是。”
姜时序张了张嘴,说不上话来,只觉得后背发凉,溢出一层冷汗来。
“本宫明白你的顾虑,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即便是本宫接了顾将军的好意也不会让你受人欺侮。”
承华殿里明明温暖如春,可姜时序却觉得置身寒冬,心里那丁点的希冀被打破,此刻她甚至觉得选侍一事也在太子的谋划之中。
“选侍一事可也是殿下的谋化?”
萧乘渊以为他解释的已经足够让她安心,正想要哄她胆小就听见她这样责问的话,笑意顿时僵在他的脸上。
“和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听不明白!”
顾妧面唇虚白的坐在那里,两眼无神的盯着顾将军,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吓的,嘴唇不住的轻颤。
顾将军见状,不好正面和她再说重话,只得放轻了语气,叹道:“娘娘,你就算不为整个顾家考虑,难道也不为自己打算打算么?”
“为我自己考虑?”顾妧挣扎起身,踉跄到顾将军面前,声音都高了起来,“父亲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觉得好笑么?当初父亲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却偏把女儿送进宫来,现下倒是好了,陛下忌惮至此眼见着父亲的如意算盘落空,又想让我豁出这张脸皮不要么?”
顾将军焦躁地低吼道:“娘娘怎可说如此重话,哪里就让娘娘豁出脸面不要了?”
“父亲!”顾妧不知自己怎么了,她从不敢和父亲这般高声说话,可今日听到这些她再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语气不善起来,“父亲若还记得我是陛下的纯妃就不当同我说今日这样的话,更何况,自古忠臣不侍二主,烈女不侍二夫,我又有什么脸面再去求殿下。”
“忠臣不侍二主”这样的词像利刃似的刺伤顾将军的心,他抬起的手正要扇在纯妃的脸上又硬生生的停住,他背转过身咬牙道:“我这么做不都还是为了你!”
“为了我?”
“送你进宫时哪里会料到太子殿下隐藏的这般深,自然也没料到你是个没用的竟连陛下的心也拢不住!若是你能拢住陛下的心生下个皇子将来位极太后之位是何等风光?”
“可这风光是父亲想要的,并非是女儿想要的!”顾妧别过头去抹掉自己的眼泪,“女儿无能,父亲还请回吧。”
“殿下并没有直接拒绝就证明他对你还是有意的,就算父亲错了,当时割断了你们之间的情谊,如今若能重修旧好于你于他也算是好事一桩。”
顾将军说了许多,纯妃都未再有回应,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又不死心的叮嘱,“为父知道你自己也不死心,不然也不会为难一个奴婢!”
见她不为所动,顾将军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门,直到人走后顾妧才脱力似的倒在地上,哭的不能自抑。
顾妧心里什么都明白,她知道自己不过是父亲求权的一枚棋子,她也明白萧乘渊对自己早已没有感情,自己不过是心有不甘。
不甘心就这样任凭别人摆布自己的一生,不甘心自己喜欢那么多年的人却娶了旁人。
为什么不能再赌一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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