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任回到家,走进房间,没见着韩译萱,又进了衣帽间。
她正在坐在梳妆台前,对着化妆镜刷睫毛。衣服已经换好了,一袭湖蓝色长裙,雪纺材质,裙角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白仙鹤。
听见动静,她抬高声音,问,“回来啦,吕先芝怎么了,她还好吗?”
周任默了默,不答反问,“你准备去哪儿呢?”
她放下睫毛膏,在一面墙的口红面前挑选了起来,“等下去看看婚礼场地,既然你回来了,干脆待会儿跟我一块去呗。”顿了顿又说,“最好顺路去看看咱们的新房,不知道装修得怎么样了,你也提点意见。”
周任和她都喜欢自由,结了婚肯定是不住周家大宅的,现在两人住着的这套房子是周任出国之前买的大平层,装修得一水儿冷色调,没什么人味儿,她不大喜欢,之前就跟周任讲好了,买套顶层复式当新房。
她的工作本身就是室内设计师,要跟爱人在一起住一辈子的房子,让她自己亲手来设计,想一想都觉得美滋滋。
还是挑个提气色的吧,韩译萱心想着,拿出一管口红,对着镜子,正打算涂上去,便听后面的周任说,“婚礼取消吧。”
她的手顿在半空中,疑心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转过头问,“你说什么?”
“萱萱,对不起。”他揉了揉眉心,“我们分手吧。”
他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无谓浪费彼此时间。
“这不好笑,周任。”她还是不信,把口红丢在梳妆台上。
她脸上的妆基本都上完了,就差嘴唇,此时整张脸在明亮的化妆灯下显得苍白而诡异。
“我不是在开玩笑。”周任说。
韩译萱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确定他说的是实话。
“……为什么?”她问,嗓音止不住的抖。
才一天不到,怎么就什么都变了?
还不等对方开口,她仓皇地转过身去,垂下头,自问自答,“哦,我知道了,因为吕先芝,对不对?”
从周任的角度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他语气很轻,“萱萱,你不知道凌征岸对先芝做了些什么混账事……抱歉,她的孩子需要一个爸爸,否则凌征岸不会放过他们母子俩的。”
“需要一个爸爸?”韩译萱腾地站了起来,叫道,“征岸就是她孩子的爸爸!”
她的嗓音嘶哑难闻,话说到最后几乎破音,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不配。”周任咬牙。
她冷笑着转过身,目眦欲裂,“他不配,你配?你要替他养儿子?”
踉跄着几步上前,她死死揪住他的衣领,理智悉数断线,口不择言,“吕先芝知道还有一个月我们就结婚了吗?嗯?她知道吗?她怎么这么下作啊!”
“别这样说她。”周任微微皱眉,抓住她的手,“是我要娶她。”
原来是他自己要娶吕先芝。
她恍然大悟。
“哦,是你自己还爱着她。”她松了手上的力道,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一边点头一边说,“真爱啊周任,佩服,实在佩服。”
她拼了命的想要憋住眼泪,将眼睛瞪得猩红如血,可眼泪还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往下坠。她想自己现在一定很丑。
“那你把我当什么了?”她轻声质问,“你把我当什么了周任?”
周任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阵的痛意,像是有人拿了钝刀子在割他的心头肉。
但是,他告诉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必须狠下心,做出选择。
比起韩译萱,现在更迫切需要他的,是吕先芝。
是他喜欢了那么多年,肖想了那么多年的吕先芝。
良久,周任喉头滚了滚,开口,颇有些艰难地回答道:“萱萱,我只能说,之前我是真心想跟你结婚过一辈子的。”
话已至此,韩译萱已经彻底明白了。
他对她也并非没有感情。
只不过,吕先芝会永远排在她前头。
“你给我滚。”她说。
“……我会补偿你的。”
“滚!”
周任听话地滚了以后,韩译萱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
眼线和眼影被泪水化开糊成一团,她在心里暗自咒骂,什么破玩意儿,广告上吹得天花乱坠的,说好的防水不晕妆呢。
哭也哭过,骂也骂过,思来想去,她还是万般的不甘心。
就这样,周任说分手就分手,几句话想把她打发走?就这样?然后她就真的灰溜溜收拾东西离开?
不争取就退场,绝对不是她韩译萱为人处世的风格,这么久她都靠自己争取过来了,不差这一次。
更何况,周任这些年来对她的好不是假的,她心里清楚。
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周任说的话,她便推测是凌征岸一定是在背后对吕先芝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她告诉自己,周任很可能只是一时间被吕先芝的悲惨遭遇冲昏了头脑,想着挺身而出保护孤儿寡母,再加上吕先芝原本就是他暗恋多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朱砂痣,他的智商就这样彻底归零了。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缓冲过来,他自然会明白自己的决定有多傻逼,到时候,她可以用这个把柄嘲笑他、拿捏他一辈子。
周任想跟吕先芝结婚?呵,没那么容易。
重新燃起战斗的意志,她立马卸了妆,敷了个面膜,又重新上了妆,涂了先前没能涂上的口红,镜子里那抹烈焰红唇,烈得简直像是上一秒刚吃过人。
老实说,她现在确实很想把周任给生吃了。
韩译萱出了门,开上车,直奔凌氏集团大厦。
路上接到婚庆公司的电话,那边询问她今天还过不过去看场地,她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儿,顿了顿,回答道,“改天吧,临时有事。”
到了凌氏,她摘下墨镜,对前台说道:“我找你们老总,凌征岸。”
前台小姑娘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会儿,目光从她的墨镜上游移到她腕间的手表,又落在肘间的小挎包上。
她重新看向韩译萱,笑容变得礼貌又不失热情,“请问,女士您预约过了吗?”
韩译萱也笑,“没有,你告诉他,我是周任的未婚妻韩译萱,有关于吕先芝的事情要告诉他,非常重要。他会请我上去的。”
前台犹豫了一下,拿起内线电话,拨给了总裁秘书室。
韩译萱看了看表,估计秘书那边还需要一些时间请示凌征岸本人,她做好了等待五分钟以上的准备,没想到还不到一分钟,前台便微笑着把她领到了高层专用电梯前,输入密码,“韩女士,请。”
见到韩译萱的时候,凌征岸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靠在椅背上抄着手,连句“请坐”也不说,冲她点了点头,“周太太,有什么事情,就请开门见山吧。”
她也不跟他客套,直接坐下来,优雅地翘起长腿,“凌先生,‘周太太’三个字您喊早了,这个头衔,也许很快就会落到您前妻身上——吕先芝打算跟周任结婚这件事儿,您知情吗?”
看到对面的男人瞳孔骤然缩小,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韩译萱顿时满意了,不止她一个人痛苦抓狂,真好。
“口说无凭。”凌征岸竭力保持冷静。
“周任亲口告诉我的,难道要等收到他们的结婚请柬,您才信吗?”她莞尔一笑,话说出口,明明是想给对方心尖上捅刀,却感觉自个儿心里在滴血。
凌征岸沉默不语,食指在桌面上轻敲,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焦虑。
“我只是来提个醒,凌先生如果在意,最好把人看紧点。”她站起身,一副准备告辞的样子,“省得一不留神,她就跟我未婚夫领了结婚证。”
话说出口,韩译萱意识到还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要是周任直接跟吕先芝扯证了怎么办?
她想,要真到了那覆水难收的地步,干脆她找凌征岸搭伙过日子,把周任和吕先芝给膈应死算了。
当然,也只是天马行空地想着解解气而已,人凌征岸还未必肯配合。
“多谢韩小姐提醒。”他也跟着站起身来。
韩译萱心底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他改口的速度倒是快。
她踩着八厘米高跟鞋笃笃笃地走到门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转过身,“凌先生。”
“请问还有什么事?”凌征岸看向她。
“算我多嘴,再说一句,如果您真的想挽回一个女人,手段太过强硬,逼得太紧,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凌征岸微微一怔,嘴角泛出一丝苦涩,“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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