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池归早早赶到JT，闫狄给他讲解了大致任务目标。
“剧情方面，你要攻略四个具有男主潜力的人补全感情线。维修方面，你要调查游戏排斥多人进入的原因并修复。任务为期一年，逾期则记任务失败不发放酬金，懂了吗？”
“听起来攻略才是重头戏，维修只是附带的。”
“维修是生存的手段，有生存才有一切。”闫狄看着池归一瓣一瓣吃下橘子，“我们为你优化了游戏系统，有问题你随时可以问它，时候不早了，登录吧。”
池归一直记挂着姜黄最后露出的破绽，闻言不再耽搁，戴上脑机直接进了游戏。
“内测体验结束了，接下来是正式版，来来来咱们继续。”
池归抓住姜黄衣袖，试图拿半瞎的眼睛瞪他：“恩人你可真会断，临走一句话吊我半天胃口了，快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姜黄任他拽着，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你自称与那帮消失的人是同类，又说些什么npc、时间线、内测之类我听不懂的话——”
“在这里你从未见过除我以外的第二个人，凭什么确定我特殊？也许在其他人看来，你更像异类？”
合理，太合理了，轻飘飘一句话就驳倒了池归的论点并倒打一耙，甚至巧妙地避开了逻辑反证——选拔结束后只有池归一人能进出游戏，时间线单一，无法测试其余npc是否同时拥有多条时间线记忆。
证据不成立，池归的疑心却愈加浓重。
精神病人会说自己是精神病人吗？bug会说自己是bug吗？npc真有那么智能可以流畅地为自己辩解吗？在池归看来，姜黄正站在规则的边缘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他需对抗的人形bug。
姜黄条理清晰道：“如果你依然坚持我是特殊的，请拿出新的证据。”
这游刃有余的态度真让人恨得牙痒痒，难道就要这么放过他？bug放着不修可是会滚雪球的。
“3741，公司把我配给你可不是摆设。”这时脑海中传来一道声音，池归意识到它就是闫狄口中所谓优化后的系统。
“听我说，你不必拿逻辑证明姜黄是不是bug，你只用朝他开一枪，我就可以从子弹上分析出姜黄的数据信息。”
游戏仿佛按下暂停键，风消失了，全世界只剩下脑海中那道机械音。
池归心尖一颤：“《脑机维修手册》第一条：不得伤害玩家、同行、npc。况且我现在眼盲体虚，半条命都绑在姜黄身上，你让我怎么对他下手？”
“bug枪只对bug有效，你比谁都清楚这一点，”系统循循善诱，“我可以提前把我知道的信息告诉你：姜黄能量阈值很高，就算他真是bug，你也绝无可能一枪就取他性命。”
“总感觉你在怂恿我恩将仇报……”池归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比划出开枪的手势，心中逐渐拿定了主意。
系统让他朝姜黄开枪，又没指名具体朝哪开，他朝姜黄衣服下摆开一枪照样没问题——哎，这事搁平常根本不需要犹豫，问题是他现在瞎了眼，该怎么开枪才能保证姜黄不会受伤？
池归掐断与系统的联系，面对姜黄他举双手投降：“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救命恩人。”
姜黄没再说什么，从池归手中救下自己皱巴巴的衣袖，给池归眼上敷了层清凉的物质。
“我在附近找到了治眼疾的草药，你每天外敷半个时辰，再吃点疏通经脉、润肺补气的药，很快就能痊愈。对了，你身上可有烧伤？”
“没有……谢谢你。”池归挺感动，两人素不相识，姜黄能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要是待会儿子弹数据显示他是个普通npc，自己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他。
脑海中思量一番，池归有了打算。他先是乖乖敷药任由姜黄安排，药汤下肚后表示自己想演个戏法以传达对救命恩人的感激。
“这个环节需要用到恩人你一只手。”
姜黄配合地伸出手，池归则郑重其事地用左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很好……别动……我数三二一……”
“三……”池归右手探上姜黄衣袖一角。
“二……”食指调整位置确保万无一失。
“一！”
预想中强大的后坐力、枪声、烟尘味一个要素都没出现，唯手中沉甸甸硬邦邦硌得慌，池归茫然地松开手掌，金属物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这是什么？”姜黄新奇地捡起它们还给池归，“好厉害！你从哪儿变出来的？”
“呃……秘密。”池归强装镇定，故作高深掂了掂那堆金属硬物。
圆柱形后端，圆锥形前端，六颗子弹整整齐齐拢在池归掌心，池归心里暗骂一声，质问系统关键时刻他的bug枪怎么不见了。
“稍等，我查查。”
许久，系统传来答复：“枪械有违修仙世界观，被规则自动抹去了。”
“那子弹怎么没事？”
“世界观把子弹归为金属疙瘩，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没了bug枪我怎么修bug？”池归心疼得要命，bug枪跟了他那么多年，每次进游戏都能给他无穷无尽的安心感，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位老朋友会被世界规则抹去。
“我想想，”系统自知理亏，声音弱气了不少，“世界观对你的限制会随你修复bug的数量改变，你先换个能发射子弹的工具，我卡着逻辑阈值给你加强子弹怎么样？等修复一定数量的bug你就可以向世界观讨回你的枪。”
“……别画饼，来点实际的。”
“发你赔偿金，你多少钱买的bug枪我们赔双倍。”
这时树林方向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池归顾不得同系统扯皮，竖起耳朵屏息倾听。
视觉削弱后他的剩余四感敏锐了不少，此刻他甚至能从风带来的信息中拼凑出一群人欢声笑语行走的画面。
“是某个仙门来民间选弟子，带头的有三个大人，剩下的都是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姜黄小声告诉池归。
池归同样小声问他：“你想跟他们走吗？”
姜黄只说：“跟他们走包吃包住。”
那就是要去的意思，池归心下了然。
姜黄搀扶池归站到烧焦的村庄前，静待仙人们的到来。
“哟，这里还有两个小孩。”
领头的俊俏女子率先看见他俩，热情询问道：“你们的村子被烧毁了？跟我们一块走吧！”
站在她身侧的瘦高男子皱着眉拿拂尘敲了下她脑门：“小师妹，别忘了流程，先测资质再决定要不要带着一块走。”
被称为“小师妹”的女子不好意思笑着点点头，不知小声嘀咕了句什么，随后神气十足地命令另一个胖乎乎的男子把试灵石拿出来。
胖子憨笑着乖乖听话，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巨石置于身前。
“你们两个，谁先来测？”领头男子发话了。
池归满脸期待地扯扯姜黄衣摆，姜黄会意，牵着他往石头方向走。
领头男子见池归是个瞎子，不满地重重“啧”了一声。
在姜黄的指引下，池归张开双手放在试灵石上。他的心脏怦怦跳，对自己的灵根遐想万千。
“很纯粹的红色……咦，怎么还掺了黑色。”那胖子端详着石头的颜色，仔细分析道。
池归听出他话中失望的意思，暗自使了几分蛮劲落在石头上，不成想那石头质地很脆，从中间“咔”一声裂了道缝。
“停停停，够了够了。”胖子吓了一跳，宝贝似的抱住石头，说什么也不给池归碰了。
“可惜了，原本是上乘火灵根，但火灾让你的灵根产生了变异，丹田内灵力暴动，但凡动用一丝能量都会自毁，这火灵根算是彻底废了。”领头男子摇头叹息。
池归有些失望，活泼女子见状连忙安慰他：“往好处想，兴许是你的火灵根为你挡了一灾呢？活下来最重要嘛。”
还真是，自己遭了火灾身上还没个一星半点的烧伤，原因估计就出在这火灵根身上。
接下来是姜黄，他的能力池归早已见识过。
“中规中矩的水灵根，没什么亮眼之处。去年招太多水灵根了，老实说我们不是很想要你。”
姜黄听了领头男子的评价没什么反应，默默松开石头和池归站在一起。
“师兄——多两张吃饭的嘴又不会怎样，你不要老拿资质看人嘛。那么大一个村庄被烧得只剩他们俩了，多可怜啊，就算最后不招进门也带着他们走一段好不好？”活泼女子为他们求情。
领头男子经不住小师妹的软磨硬泡，只得点头同意了。
于是池归和姜黄加入了预备弟子行列，三位修仙者给他们提供带热气的炖肉和面食作为晚餐，吃完东西还发了幄帐供他们休息。
夜色渐浓，孩子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池归打了个哈欠，准备下线，临走前他隐隐感觉侧腰有什么东西在震，手一摸发现是白天藏起来的子弹，其中一颗弹头正不安分地轻颤，细听有嗡嗡声。
池归心中升起一种大胆的想法，他将那颗子弹平放在地上，任它自行转动，最终锁定一个方向。
池归沿弹头所指方向小心爬行，一米左右的距离他摸到一床被子，随之传来的是被子下姜黄睡眼惺忪的回应：“干嘛？”
“没事，晚安。”
池归回到自己被子，攥紧那颗持续颤抖的子弹，将头埋进被子里差点笑出声来。
姜黄啊姜黄，没想到吧，子弹碰过你的手也算有效，这下无论你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昨天没更，今晚或者明天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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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仙门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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