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拖拖沓沓不告诉我结果，我就找负责人把你换掉。”
池归直挺挺躺在被子里，面无表情威胁系统。他脸上再无半分方才发现子弹时的喜色，漫长的等待时间彻底磨平了他的雀跃。
“早和你说过了，缺少冲击力会大大降低子弹的维修效果，这颗子弹身上的信息太碎，我需要时间分析。不如你先退出，等明天再来……”
“不，我今天必须知道结果。”池归态度坚决。
先不提被吊胃口吊了两次，现在姜黄是池归在游戏中最亲近的人，只有他的身份没问题，池归才能对他坦诚相待。
“等等，我想到一条捷径，”池归灵光乍现，“除了维修路线我还可以走攻略路线，你帮我把姜黄选定为攻略对象试试看。”
“你是要利用bug不可能成为攻略对象这一特性进行排查？”系统很快明白了池归的用意。
有了这条思路，系统很快给出了结果。
“恭喜你，猜的没错，姜黄无法成为攻略对象，他确实是bug。”
池归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可心里却没多高兴，得知答案前的某一瞬间他甚至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那下次进游戏我就得朝他开枪了。”他闷闷不乐说道。
“我接下来正要说这个，不知道对你来说到底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姜黄身上的维修成功率目前只有1％，我建议你先不要动他，守在他身边看看情况再说。”
“这根本不是bug，是概念神吧，是我每天往他身上开六枪都赢不了的存在啊。”池归悻悻按了退出键，一时半会儿不必对姜黄动手这个事实让他得到了一丝安慰。
至于那低得离谱的维修成功率……只能寄希望于系统说要给他加强子弹的保证了。他平时做任务遇到的bug基本都是50％维修成功率，甚至在了解bug原理后，成功率还能提到60％，它们可比姜黄好修多了。
次日清晨，池归精神抖擞继续上工。
昨天临走前他问了系统很多问题，在关于游戏内外时间流速的问题上，系统告诉他，JT通过心理学研究，建立了“错觉”时间系统，加快不重要剧情点的时间流速并提供“跳过”选项，保证玩家在短时间内能完成大量游戏剧情，所以池归不必担心自己在游戏内一直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再次睁眼池归已经站在孩子堆里听领头男子训话，姜黄站在他身边扶着他。
姜黄似乎能感应到池归精神体的存在与否，他握住池归手腕，一笔一划在他掌心写：“你回来了”。
池归微不可查地朝他点点头，认真听台上训话。
“第一项入门测试是收集山上阳草汁，待会一人领一个集液袋，我给你们两个时辰时间，谁收集的草液多谁就排前面。”
说完，他向孩子们展示了阳草及其收集方法。
池归暗暗着急，他的视力还没完全恢复，看不清那人在演示什么。
“阳草有半个手掌那么长，黄色直筒状，取液的方法是折去上端叶片后，把中间汁液挤进集液袋。”姜黄说着说着稍一停顿，“待会我可能顾不上你，要不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坐下，等我收集完，我把我的阳草汁分你一半。”
“不用，你的东西分我干嘛。放心，我有办法找到你。”池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姜黄的好意，他自己一个人废也就算了，总不能拉着姜黄一起废。
随着计时开始，孩子们跃跃欲试跑进林子，池归混在其间，不近不远跟在其中一队人身后，通过分辨他们草鞋踩枯叶的声音行走，系统会在隐藏危险的路段提醒他。
池归听见他们背地里管三位修仙者叫方大、方二、方三，分辨对应领头男子、胖子、活泼女子，原因是某个孩子半夜起夜时偶然听见他们称呼彼此姓名为方什么，复杂的名字那孩子记不住，只说三人都姓方，于是大伙便抓住这一点给他仨起了绰号。
“喂，小瞎子，你怎么跟在我们后面？”其中一个孩子很快发现了池归。
“你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吗？我见到的盲人都是杵拐杖走路的。”另一个孩子凑到他近前晃了晃手。
“平常和你一起走的那个呢？他不要你了？没关系，等我们找到阳草地，你可以和我们一起采。”
……叽叽喳喳的询问让池归措手不及，这帮孩子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他们拥着池归前行来到一块阳草地。
池归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直接蹲下采摘，他先是围着那块地周围走了一圈，摸摸树的纹理又摸摸土壤的湿度，心中有数后才开始集液。
阳草的触感比他想象的还要坚韧，若不是薄了点，池归简直以为自己在捋牛皮。
留点在身上，兴许会有用。池归借来同行孩子的小刀，砍了一簇阳草收进物品栏。
一地阳草很快被采得一干二净，池归和孩子们告别。跟众人一起走只能混个中不溜的排名，他现在要自己去采阳草了。
分离前他留下一句话，权当报答他们照顾自己：“你们尽量往松树茂密，干燥的地方走，阳草就长在这些地方。”
这帮孩子按他指的路走，果不其然又发现一地阳草，池归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变得越发神秘。
而池归这边却不太好过，他走得慢，没走出多远就听见野兽在叫，低沉的吼叫逼得他不得不退回阳草地，躲在一棵松树后屏息倾听情况。
没一会儿，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逼近，它们汇聚在枯涸的阳草地，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不绝于耳。
还好是草食动物，遇上肉食动物自己可就惨了。池归松了一口气，旋即意识到可以利用动物替自己寻找阳草。
他大着胆子从树后走出来，手里拿着阳草一步步接近那些动物，腿部神经悄悄绷紧，准备一有不对劲就跑。
没想到那些生物胆子比他还小，见了他立马蹬蹄子跑了，池归把地上的阳草断枝全部拢在一处，静静等待那些生物回来。
食物诱捕对于任何动物都有效，起先只有一两只胆子大的会飞快蹿到池归身前，叼起阳草扭头就跑，多次试探后，它们见池归没有要害它们的意思，于是便不逃了，留在原地静静吃草。
其余胆小的动物见它们吃了那么久也没事，全都大着胆子走出来，温顺地用舌头从池归手上卷走阳草。
僧多肉少，这片阳草地太小，光是供他们集液都没供不了多少，更何况是大食量草食动物。池归摸摸那动物的脖子，打开集液袋放在它们鼻子下，动物们鼻子抽动，随后嫌弃地扭头，其中一只小的还拿稚嫩的角顶了顶池归，仿佛在埋怨他怎么给它们闻这种东西。
池归又拿到自己鼻下闻了闻，他闻着是正常的草木味，不算好闻也不算难闻。
看来动物们只喜欢阳草叶，对阳草汁不感兴趣。池归想了想，指指阳草又做了挤阳草的动作，试图让动物们明白他的意思。
草食动物们长那么大身体脑仁自然小不了，呦呦叫唤一阵，像是在商量。没一会儿最大的那只附下前腿，示意池归坐它背上。
这只动物的速度很快，在林间一跳一跳穿梭自如，细小的树枝险些擦破池归的脸，他不得不附下身抓住它的角，它的毛发摸起来短而细滑，像是现实中的鹿。
这只动物把他带到了一片肥厚的阳草地，用鼻子拱拱他，无声地催促他快把草汁给挤了。
池归任劳任怨开始集液，几乎是他挤一根，动物们就吃一根，如同某种自动化流水线。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池归都在重复这项工作，一块地挤完动物们又带他去另一块地，这帮家伙的肚子像是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甚至还呼朋引伴叫来了其它以阳草为食的动物。
“不行不行，我真该走了。”池归起身拍拍动物们的头，感觉自己被牛马当牛马使了。
一开始领他找阳草那只舔舔他的手心，再次做出要载他的动作。
池归领会到了它的意图：“你是要载我回去找其他人？”
自己慢慢摸索回去确实麻烦，池归接受了它的好意。他掏出那颗会对姜黄产生特殊反应的子弹，用阳草纤维拴紧，提溜在半空中当导航用。
快接近目的地时动物突然停下了，它呜呜轻哼，说什么也不肯往前再踏一步。
池归从它背上下来，摸摸它发颤的头部，告诉它别怕，送到这里就够了。
动物亲昵蹭了蹭他的手，转身跃入林间消失不见。
不应该啊，这动物同自己相处了那么久，不可能再怕人了啊，为什么仍然不愿意靠近他们的驻扎地？难道是三位修仙者设下了某种结界？池归猜测。
他一个人往前走了一段，在驻扎地门口找到了坐着等他的姜黄。
“你身上怎么那么多白毛？”姜黄帮他拍了拍衣服。
池归嘿嘿一笑：“这是我收集阳草汁用的小手段罢了。”
“那么厉害？听你的意思，似乎对第一势在必得？”
“也没有吧，人外有人嘛。”池归表面谦虚，心里却一点不客气地赞成姜黄的话。废话，自己辛辛苦苦从头采到尾，怎么可能有人能超过这个份量。
“现在过来我这边统计收集数量。”方大发话了。
孩子们兴奋地排队站好，个个都觉得自己是第一名，姜黄和池归不和他们抢，径直走到队伍的最后。
队伍移动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排到了池归。
他从腰间掏出三个袋子，又从腿后掏出两个，最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如此庞大的数量震得旁人目瞪口呆，池归眼睛看不见，自然不知道大多数人连一个都没装满，若是他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少交几个袋子。
“你叫什么？”方大郑重其事接过他的袋子，高高举过头顶，阳光透过浅绿色透明液体，晃眼明亮。
“池归。”
“池归现在是第一名。”方大宣布，所有的孩子都在鼓掌，面对如此巨大的数量差距，他们都觉得不可能有悬念了，池归就是本次测试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且慢。”方大徒然冰冷的声音穿透热闹的氛围，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池归飘飘然的心情瞬间停滞，他感觉头顶有一盆凉水即将泼下。
“我记得你和你同伴关系很好，你该怎么证明这些草液都是你一个人收集的？阳草的收集难度我们都知道，你叫我怎么相信一个瞎子能收集那么多？”
“我没有和姜黄一块儿走，其他人可以为我作证。”池归镇定自若道。
“对！我们和池归一起走的！他确实很厉害！”人群中有孩子举手为他证明，受池归指导他们的排名也在前面，正愁没法报答池归呢。
方大悻悻点头，提笔在池归名字后添上一个“一”。
这时姜黄举手了：“仙人，我的袋子还没上交。”
你还交什么，池归已经交了六袋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方大心里嘀咕着，不情愿地点点头：“交吧。”
只见姜黄平静地揭开外褂，卷起裤脚……同样从身上掏出六个袋子来。
“仙人一定有精细的称重法宝吧？我很期待最后结果。”
方大左右手总共拿了12个袋子，看着姜黄的脸他只觉脑袋“轰”一声炸开。这届预备弟子都是怪物吗？！一届里面出一个还好，偏生还成双结对！
……
晚饭，姜黄举着一根糖葫芦坐到池归身旁，扭扭捏捏带了点讨好的意思：“这是第一名的奖励，一起吃？”
池归气血上涌，怒气使他暂时恢复了一星半点的视力，爬起身扭头就走。
白天方大的话还在耳畔回响：“我们量过了，姜黄收集的汁液比池归多了一点点，大概一滴的份量，本次第一名改为姜黄。”
冷风刮过池归面颊，他心中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扭头把姜黄连人带糖葫芦啃进肚里。
只多了一滴！亏姜黄想得出来！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他没动手脚！亏自己昨晚还不忍心对他下手！到头来一腔真心全喂狗了！
果然不能把bug当人看！除bug大业刻不容缓！！！
池归：我再也不立fla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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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仙门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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