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夜月。”谢无忧神情冷漠,声音也低沉,“你是不是早就有所预谋?”
而她对面的那个人笑得自然,仿佛事不关己般,还有闲情赏月。
夜风很冷,也很轻。
裴夜月走近谢无忧,满脸温柔的轻抚她的脸庞,似乎是在把玩一件珍藏品,可裴夜月并没有丝毫亵渎之心,眼里只有真诚之意。
她捏住了谢无忧的下颚,另一只手将她鬓间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唇角微微上扬,一向清冷的面容,此刻温柔到了极致。
谢无忧本就是个少有的美人,美人动怒也是别样的绝色。
于是乎,谢无忧快速挥出一拳,直击裴夜月面门,舞袖生风,手中折扇仿佛也成了最锋利的兵刃。
裴夜月往左一侧,灵活躲开,稍后绕到了谢无忧身后,朝谢无忧下盘扫去,在对方快倒下时,长臂一揽,完美接住了这个盛怒的美人儿。
奈何荆棘丛中的鲜花总是扎手的,况且怀里这位还是带刺的美人。
谢无忧没有妥协,依旧还想用手肘给予对手一点教训。裴夜月识破了她的计划,顺手将她双手反剪,就着这个姿势把谢无忧按在了地上。
脸着地从来都不是一种好的感受,何况是对于心高气傲的她来说。
谢无忧这才明白,裴夜月的脾气是真的阴晴不定,难道这就是跟那个太子跟久了的结果吗?
她余光瞥到了裴夜月的脸,还是像之前一样的笑容……
啧,怎么看怎么讨厌……
裴夜月突然松开谢无忧站了起来,理了理乱了的衣袍,拍拍身上的尘土走进营帐中,仍是一副清风朗月之姿。
早在她们动手时周围的将士们就已经注意到了,但都不敢围过来,原因无他,只是怕被夜王打。
毕竟这军中,真正让人承认主帅并心甘情愿的方式就那么几种,她裴夜月还都占了。
谢无忧缓缓站起,想保持着自己的颜面,可又觉得为时已晚。
恰好此时,让她颜面扫地的人偏偏又保住了她的颜面。
“无忧,方才一番切磋才知你文武双全,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上方传来清越之声,如幽深山寺中传出的梵音,舒心自在。
谢无忧握住了那只拉她起来的手,面上羞赧,干咳了两声,而一杯干净的茶水正好递到她手上。
她抬头一看,是裴夜月,依旧是那副笑容。
“谢掌柜才智过人,为辽城第一富商,巾帼不让须眉,武功高强,肯为天元尽心尽力,爱国忠君,心怀大义。我辽城地处西北,为挡匈奴恶敌牺牲无数,天元百姓无一不知我辽城将士赤胆忠心,一腔热血只为报国!”
“可朝廷粮响迟迟未到,我裴家纵有万贯家财也是杯水车薪,难以长久维续,而谢掌柜本一介女流,却愿意舍身为国,助我辽城军士守住这天元的第一道防线,真真是那天女下凡尘,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大善人!”
谢无忧怔住了。她这是……被卖了?
她没有想到裴夜月会这么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是要让她不同意也必须同意呀!
谢无忧刚打算开口反驳,却又看到了那一抹刺目的白。
白袍银枪,她们第一次相见便是如此这般。
裴夜月绕至谢无忧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轻声耳语,“中秋那夜让凌华陪你。”
谢无忧住了口,从此踏上了这条最大最冒险的贼船。
*
凌华办事一向是很让人放心的,裴夜月与她自幼一起长大,是一个眼神就可以明白对方在想什么的默契伙伴。
已经临近子时,四周都没有什么人,只有主帅军帐依旧亮着,烛火映射出几抹黑影,也渐渐的消失。
裴夜月坐在主帅的位置上,凌华站在她右侧,紧盯着下方的谢无忧和花晴,一脸凝重。
谢无忧蹲下身,伸手扯开横在地上的尸体的上衣。
尸体有些腐烂,面目全非,身上挂着一件破烂的麻布衣,可以看出被猛禽攻击的痕迹。勉强可以猜测是个十几岁的女子。
她的腰侧全是伤痕,勉强可以看出有一朵破碎的兰花刺青。
谢无忧脸色阴沉,皱着眉,抿唇不语。
裴夜月心里很满意她的反映,但表现出来的却是可惜同情,语调也缓了几分,“无忧呀,早知这个楼兰奴你要,我就不放她走了。”
“夜王,我有一事想问问你。”谢无忧回眸望向她,语气严肃到发冷。
裴夜月做了个“请”的手势,表情倒未改变半分。
谢无忧缓缓起身,接过花晴递来的手巾细细擦拭手上的污垢,“那便请问夜王,您那位楼兰宠儿是何日放走,又是去往何处?”
裴夜月轻歪一下头,挑眉笑道,“谢掌柜问得真细啊,本王只记着人是在本王昏迷前放走的,至于她去了哪儿,又与本王何干?何况本王又不是什么喜欢吃回头草的痴情郎,又何必惦记着一个丢弃了的东西?”
谢无忧“啧”了一声,尽力把心中的不悦压下去。她已经看出裴夜月的怒意,也不敢和她真的硬碰硬。
她睨了眼一直沉默的凌华,一双桃花眼里饱含情意,连着声音也魅了几分,“夜王殿下说的是,那凌副将又是在何处找到这具尸首的呢?”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她,那份柔情仿佛要将凌华淹没。
凌华握紧了拳,一字一顿道,“城北,五十里外。”
“凌副将大可不必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谢无忧轻笑,还走到凌华跟前点了点她的脸,“你说是吧,凌副将?”
凌华明显哆嗦了一下,用力抓住谢无忧的手,将她推开,自己也绕到了左侧。
裴夜月绕有兴趣的看着她二人一进一退,在谢无忧打算再往前一步的时候拦住了她,“夜已深了,明日可是中秋佳节呀,谢掌柜不休息会儿吗?”
经裴夜月这一提醒,谢无忧笑意更甚,却又无奈的收回了动作,“那便明日再见,到时你我二人……一醉方休!”
话是她对着裴夜月说的,却像是告诉凌华。
裴夜月站起来拍拍她的肩,彬彬有礼的送谢无忧回去。
*
谢无忧来的时候阵仗极大,走的时候倒悄无声无息。
月夜下,一辆豪华的大马车缓缓行驶在去往南市的路上。
车内,花晴咬着酥饼,不解的问,“主子,你真的信了夜王的话吗?”
红衣女子细细品味着手中佳茗,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睛却带着阴翳偏执,“她的话又能信几分?她诡计多端,我可惹不起。”
“裴夜月既然不想让那个楼兰人送命,咱们自然也不能得罪了她,给自己找不痛快,而且太子殿下的买卖,我也是要做的。”
“那……楼兰部那里……又该怎么回答?”花晴小心翼翼的问,连着手中的酥饼也没敢吃。
谢无忧甩给她一个眼刀,花晴自觉闭了嘴。
“太子殿下和楼兰人的仇,咱们商贾之人掺和什么?”谢无忧打开车窗,将怀中茶水倒向窗外,幽幽地道,“明日好好将我那后院打扫一番,迎迎我的“夫君”!”
花晴吃了口酥饼,听完这话又被噎着了,一个劲儿的咳。
月光跑进了马车内,红衣映衬下,谢无忧笑容中的妖魅之气更甚——
那厢裴夜月命人清走了地上的尸首,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勉强放松一下神经。
凌华与舒书一同进入帐中,汇报情况。
“主子,”舒书轻声开口,“那两个楼兰人已经埋在一起了,但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裴夜月睁开眼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舒书神色有些激动,询问到,“主子当初杀掉那两个楼兰女子之时,那两人身上都是没有刺青的,而且主子是怎样让她尸身腐烂慢些的呢?”
舒书说完感觉自己被踢了一下,她瞥了下凌华,没敢再说什么。
“刺青是随便画的,至于尸首腐烂……”裴夜月顿了顿,随即挑眉问,“楚晰毕竟曾是我的人,不过小舒怎么关注这事儿了?”
舒书立即跪下,低头认错。
“没事,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与凌华商量。”
舒书微愣,还是退了出去。
凌华从始至终一直紧紧攥着拳头,背后也发了些汗。
“小凌,今夜你做的非常好,凌伯父以你为傲。”
裴夜月站起来,抚了抚凌华散落的一缕发丝,“明夜需要你舍生取义,为太子殿下的计划再付出一次,为了天下百姓早日不被战火所侵扰,你必须要去做。”
凌华行以一礼,压低了声音回答,“虽千万人吾往矣……”
“你总是不会让我失望的。”裴夜月用被温水浸湿了的毛巾帮凌华擦净脸上沾上的污血,脸上一直挂着笑。
擦干净后,裴夜月将毛巾放进铜盆中,看着水中晕开的点点红色,她道,“方才斥侯送来了凌伯父给你的信,看得出他是想念着你的,那你今年年底回一趟江南,陪他二老过过节。”
凌华接过裴夜月递来的信,恭敬地作揖,“谢主子!”
“嗯,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裴夜月像一个长姐对小妹那般对凌华说。
“是。”
在凌华走出帐门之际,她听到身后传来裴夜月的声音。
“到时记得提醒我,让你帮我带封信。”
凌华不自觉的问:“你今年不回去了吗?你已经三年没回了。”
“今年事多,辽城需要它的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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