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沈汀和季云起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扭曲。
同桌?
显然不止。
朋友?
不会亲嘴。
情侣?
呵呵,沈汀拒绝承认。
季云起知道沈汀脸皮薄,不想逼他,便没有张口捅破那层早已不存在的窗户纸,而是乐得与人保持这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关系,并且整日里喜气洋洋,惹得众人怀疑他天天在家听好运来。
期中考试刚过,照例是讲评试卷。
季云起养好伤返校的第一天,便遇上各科老师商量好了似的,集体大发雷霆。
几个老师你方唱罢我登场,轮番上阵,先是在讲台上抑扬顿挫,唾沫横飞,后又指着学生各种五花八门的答案和千奇百怪的思路恨铁不成钢,捶胸顿足,怀疑人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门去,对天叫屈: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下面的人,也是一片愁云惨淡,叫苦不迭。
能怎么办呢,选对又改错的选择,考的不会蒙的不对的填空,以及过程全对答案全错的大题,呜呼哀哉!
而在一群垂头丧气的小萝卜头之间,夹杂了一对面带微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同桌。
沈汀满意地在后来补完的试卷上打满了勾,并在顶上标了个漂亮的一百五,而季云起负责在旁边对此发出由衷地赞叹:
真是太厉害了!
沈汀瞥了他一眼,看着试卷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后,发现自己心情确实还不错,决定暂时放弃对季云起的挑刺,非常矜贵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嗯。
由于期中考试的中止效应,季云起沈汀二人考试中途前后脚出走的八卦直到考试结束第二天才在学校里传得满天飞,并衍生出了众多讨论。
首先是,一切的开始,
“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为何在半期考试的第一天大打出手?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不会是为了争第一都疯了吧?”
“哪儿能呢,别人都太子了,还稀罕这些吗。听说他俩是情敌来着,为了追人才大打出手的。”
“我靠,谁运气这么好啊?”
然后是,颜控的掰头,
“你们觉得沈汀和季云起谁比较帅?”
“当然是季云起啊,这还用说,这眉眼,这鼻子,这头骨,顶级中的顶级,仙品中的仙品!”
“我觉得沈汀吧,季云起乍一看是不错,但他没有沈汀耐看啊。”
与此同时,中二病的共识,
“沈汀打得过季云起吗,两个人看起来都不是一个量级,沈汀纯书生一个啊。”
“打不过。”
“打不过。”
“同意。”
而最后,有缺心眼出现,
“弱弱地问一句,只有我觉得他们还挺配吗?”
“嘶,有道理啊。”
“我靠我靠,姐妹你发现了新世界!”
至此,在季云起回归前夕,年级走廊里疯传的早已不是改卷进度和各班平均分的小道消息,而是天降太子与冷面学神的巅峰对决。
叮铃铃,美妙的下课声终于响起,随着任课教师踩着高跟哒哒哒高贵冷艳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一班人如蒙大赦,终于纷纷抬头,吸收新鲜空气。
然后,趁着沈汀出去接水,一群人一窝蜂似的蜂拥而上,把季云起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开始打探那天的情况。
季云起:?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提问中,季云起勉强提取出关键字后发现,他,沈汀,打起来了?
他怎么不知道?
季云起在一片迷茫中,抬头望了一眼,刚好拿着水杯站在门口和沈汀的大眼对小眼。
懵逼树下你和我。
季云起在一群人的催促下回过神,然后想起前一天晚上沈汀在电话里对他恶狠狠的威胁:要是把你我之间的任何事对任何人说出的话,你的舌头连同你我的关系,一起完蛋!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顶着周围一圈兴奋激动的眼神,正襟危坐道:“一直很尊重沈老师,没打架没视频没故事。”
“切——”
一群人里没一个信,失望声此起彼伏。
季云起无奈抬头,恰好接住沈汀远远飞过来的一记眼刀。
好不容易熬到上课,众人归位沈汀落座季云起长舒一口气,没想到向来走在八卦前列的夏彩云忽然转过头来,手上缠着辫子对季云起笑得不怀好意。
季云起被她看得发毛,问:“怎么?”
“既然你俩关系都这样了……不如和刘家骏换个位置,来和我坐?”
“……”
季云起感觉周边温度瞬间下降了二十度,凉飕飕的。
他深吸一口气,再度露出八颗牙扬起招牌式的官方笑脸道:“呵呵,不信谣不传谣,请远离八卦,专注自家成绩,我俩关系挺好的,谢谢。”
“哦,这样哦~~~”
夏彩云挑着眉,拖着长音,看起来不是很信。
与此同时,第一排有新的资料传下来。
而沈汀转身传递的时候,“一不小心”肘击到了季云起的腰。
“唔!”
季云起骤然被痛击,闷哼一声,转过头,惊吓变成疑惑,摊开手,无辜且莫名地看沈汀:
沈汀瞄了他一眼,毫无悔意,随手摊开资料,面无表情道歉道:“不好意思,手误,你们继续。”
夏彩云目睹一切,眼神在后面两人之间逡巡一阵之后,笑容中忽然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她伸手在季云起肩膀上拍了两下,点着头一脸高深莫测道:“我懂了,再会。”
然后兴高采烈地,两只小辫子一蹦一跳地转了回去。
依旧弯着腰忍着痛的季云起头顶的问号又双叒叕增多了,他偏头看向沈汀,那人佯装做题实则憋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像个活神仙。
不像他,一个头八个大。
季云起朝前一磕,脑袋重重落在桌面上,叹出一口气。他无力地想,算了,累了,毁灭吧。
……
当季云起第三次面对“你和沈汀真的打架了么”这个无聊脑残且弱智的问题时,校长正操着一口带着浓浓地方色彩的普通话,在红旗下慷慨激昂地发表一周一度的“不畏艰难,永争先进”系列讲话。
在学校劣质音响一声声刺啦刺啦的杂音和身边人急不可耐地询问下,他望向正前方沈汀笔直的身形和毛茸茸的圆脑袋。
两人相隔不足一米,而发问的人是旁边站着的徒有一身肌肉偏偏没长脑子的篮球队队长。
季云起在经受了灵魂的多次重创后,忍无可忍,决定就地对持续装聋作哑、火上浇油的沈汀展开反击,把他拉下水。
季云起偏着脑袋,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人的后脑勺,毒蛇吐信般报复似的说道:
“没有,我们只是同桌罢了。”
声音不大不小,维持在沈汀刚好能捕捉到的分贝,并特地加重了“只是”两个字的咬字。
果不其然,沈汀后背立即挺直了几分,效果立竿见影。
只是季云起还没来得及暗喜,篮球队长又再次发问,这次有些欲言又止,面带犹疑:
“那就是说,你们也没有真的……额,就她们那些女生传的,那个那个吧?”
这是个什么走向?
季云起疑惑:“哪个哪个?”
“就,”
篮球队长憋红了脸说不出口,在四面环绕着的校长“学习新思想,争做新青年”的高昂到就要破音的语音中,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弯曲两个大拇指对着比划起来,随后悄声道,“嗯嗯,就这个。”
“……”
季云起的脸色,在明白篮球队长指代的究竟是什么的那一瞬间,变得非常精彩。
他环顾四周,开始怀疑人生。
不是,这什么鬼地方哦,人均大侦探哦,怎么还带帮人出柜的哦?
他想起沈汀威胁的话,在冷风中难过得就要流泪。
他的美好爱情还没开始呢,就要在第一天的风言风语里无辜夭折了!!!
喂?幺幺零吗,他要再报一次警。
然而,就在他在思考把眼前人油炸还是清蒸,是原地活埋还是随后解剖,总之就是要叫他永远闭嘴的时候,他无意识地向前瞟了一眼,发现沈汀耳尖的那一点赤红一路向下蔓延到了脖子根。
哦?季云起眨了眨眼睛。
忽然觉得篮球队长人还不错。
他镇静下来,心情乌云转晴,伸手拍了拍队长的背,打了个哈哈说:“少听她们胡说,没有的事。”
“哦哦,那就好。”
篮球队长解开疑窦,如释重负,呼了口气,也对着季云起笑了起来。
……
回去的路上,沈汀走在前面,季云起跟在后面顺着人流而上。
不知不觉间,两人被挤在一处,后背贴着前胸。
季云起顺势用身体隔出一道屏障,把沈汀虚虚拢在了里面。
沈汀周身忽然被季云起的气息萦绕,呼吸一滞。
他趁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下方背手扯住了季云起的衣摆,骤然发力,把人又扯近了些,纹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季云起一惊,却也没反抗,顺着力道贴上前去,极力忍住笑意,倾身上前,用气声问:“怎么啦?”
沈汀此时站在台阶上,相较于往常高了一些,侧目与季云起视线平齐,甚至还比他高了一点,问责的话从牙缝中蹦出来,带着怒意:“你刚刚,故意的吧?!”
“怎么会?”
季云起声音放软,下垂的眼里带着几分委屈,趁着周遭人声鼎沸吵成一片干脆在原地尽诉苦水,“不是你让我这么说的吗?”
沈汀扭头,瞪大了眼睛,里面全是不可置信:
“我什么时候……”
“小心!”
季云起惊叫出声,在一片惊呼声中,条件反射似的伸手拉住因为回头没看路一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一下的沈汀。
这一拉,也条件反射似的把人拉进了怀里。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不敢动,这次是真的没人敢动。
在周围人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齐齐停下脚步,又像被设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唰地一下转头向他们看过来时,季云起正两只手握住沈汀的手腕,把人圈在怀里,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
社死大舞台,想上你就来。
见过饿狼看到牧民圈养的无人看守的羊群时冒绿光的眼睛吗,现在季云起觉得,此时周围人上下打量他们期待着吃一大瓜的迫切眼神,也不过如此了。
就在季云起冷汗直冒,脑子转得要冒烟,百思不得解脱方案的时候,忽而,怀中一空。
沈汀从他怀中跳了出来,然后,
“啪!”
一声巨响。
季云起被扇得直接偏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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