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姚汶风挂了电话，拿着手机思索了一会，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能一次性拿出这种金额的，姚汶风就认识两个人，一个是曾涉，另一个是郁华。
姚汶风转头看了看宿舍里的曾涉。
问题是……这笔钱他还不起，至少近几年不可能。
最后，他打开微信给郁华发消息。
“跟你商量个事。”
“说。”
“见面说吧，你有时间吗？”
那边过了一会才回:“我现在不在北京，晚上才回去，晚上我请你吃饭？”
“是有事拜托你，要吃饭也应该是我请。”
但您吃的东西档次太高，我显然请不起。姚汶风默默地想。
郁华也没想让姚汶风请客，便说:“那你吃了饭来找我吧。”
郁华发了一个定位给他，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
晚上七点，姚汶风敲了郁华的门。
郁华一身家居服，给他开了门。
“随便坐，”郁华指了指沙发，走到冰柜前问，“喝什么？雪碧可乐橙汁柠檬汁西瓜汁还是啤酒？”
“我喝水就行。”姚汶风说。
郁华自己拿了一罐雪碧，“兹”的一声拉开易拉环。
“说吧，什么事？”
姚汶风看了看他，咬着嘴唇说:“借我一百万，行吗？”
郁华垂下目光抿了一口雪碧，说:“咱俩已经熟到这程度了吗？”
“没有。”姚汶风实话实说。
“那你张口就是一百万不太合适吧？我虽然有钱，也不是慈善机构啊。”郁华挑起眼皮笑道。
“你是聪明人，应该不会空手而来吧，今天带的筹码是什么？”
姚汶风说:“我。”
郁华点点头道:“这个倒是不错。”
“那你是同意了？”
“当然了，**一刻值千金，你说是不是？”
俩人结束的时候已经十一点，郁华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姚汶风穿着浴袍正坐在床上低头用手机打字。
见郁华出来，姚汶风说:“我回去了。”
“太晚了，在这睡吧。”郁华说。
郁华有意留人，姚汶风也实在没力气奔波回学校。
“附近有什么外卖吗？”姚汶风问。
“饿了？”
“嗯。”
姚汶风晚上根本没吃饭，钱的问题没解决，他悬着心吃不下东西。
“冰箱里有虾仁馄饨吃不吃？”
“吃！”
郁华放下擦头发的毛巾，转身往厨房走:“等会。”
“哎，”姚汶风忙跪立起来，“我来……”
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被端到姚汶风面前，姚汶风接过来，一口汤下去，从喉咙暖到胃里，热气打在他脸上，他低着头，小声说:“谢谢。”
“没事。一百万用来干什么的？”
姚汶风想了一会，说:“邻居一大叔，小时候挺受他们家照顾的，得了病没钱动手术。”
“一百万够吗？不够跟我说。”
姚汶风忍不住笑道:“老板大气。”
郁华突然俯身抬起姚汶风的下巴，勾唇笑道:“别客气宝贝儿，是你值钱。”
姚汶风偏开视线，说:“这些钱我可能得毕业以后才还的上。”
郁华不在意的笑了笑:“你还不还都一样。”
第二天上午没课，姚汶风醒的时候已经十点了。郁华人不在，卧室的门开着，姚汶风刚睁眼，就看到一只黑白相间的狸花猫进了卧室，熟练的跳上床，对着他“喵”了一声，然后亲昵的用头蹭姚汶风的脸。
姚汶风愣了愣，坐起来把猫举起看了看，昨天晚上倒是没发现郁华家里有猫。
小猫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着光，又“喵”了一声，然后低头舔姚汶风的手。
姚汶风觉得这猫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它很喜欢你啊。”郁华站在门口说。
“你养的猫？”姚汶风说。
“好几年前捡的，以前是个流浪猫。”郁华把猫抱过来摸了摸头，对它说，“小可怜。”
姚汶风脑子里灵光一闪，问道:“在哪捡的？”
郁华说了个地名。
姚汶风瞳孔微缩，那是他以前住的地方，这果然是那只流浪猫，他喂过几次，看来这猫还记得他。
“那天晚上下着雨，我给它喂了点吃的，它就一直跟着我。”
姚汶风眼神有些复杂。
原来他在三年前的那个雨夜里就见过郁华了。
那时候他一个人住在一栋略微老旧的居民楼里，半夜突然发起烧来，姚汶风很少生病，遥想上一次生病还是奶奶过世的时候，他很小父母就离了婚，没过多久各自组建新的家庭。
他这个拖油瓶被扔到奶奶家，直到14岁那年奶奶过世，父母为了他的事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一致决定给姚汶风在学校旁边租间房子，每个月会给他打生活费。姚汶风就这样开始了独自生活。
死亡、葬礼、居无定所……接踵而至的变动让他刚搬到这里那天就病了，找了半天才找到药店在哪，家里的药就是那个时候买的。
药找出来才发现已经过期了，姚汶风昏昏沉沉的想睡一觉明天早上再出门买药，在床上躺了一会睡不着，只觉得头越来越热，神智逐渐模糊，只好换上衣服出门买。
就在小区门口昏暗的拐角处，他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举着伞蹲在地上，他手边是一只又脏又瘦的流浪猫，被大雨淋得很狼狈，看着可怜。
姚汶风认识那只猫，那段时间总是在小区附近出没，有时候遇见了姚汶风就给它买点火腿肠吃。
它过得并不好，偶尔有人会停下来喂它——大多都是小朋友，更多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它，它饿了会蹲在单元门口，看见有人就凑过去，但常常因为脏被一脚踹开。
小奶猫还没学会翻垃圾桶，它就在原地，看着门在面前关上，默默地等下一个给它食物或揣它的人。
那个男人摸了一会猫，突然罩上外套的帽子，把伞给猫撑在地上，自己起身走进了雨里。
姚汶风忍不住停下脚步伫立。
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人。
那个人愿意在倾盆大雨里把自己的伞给一只丑猫。
雨继续下着，姚汶风看着猫静静地坐在伞下，突然觉得这个人间也不全是混沌不堪，还是有纯粹的光的。
冬天的冷风打在脸上，姚汶风抬手擦了下，才意识到脸上有泪。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那个男人拿着一包猫粮回来，他蹲下来打开包装放到小猫面前，那猫却没动，只抬头对着他叫。男人摸了摸它的下巴，它才低下头吃起来。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到了很久没见的奶奶，奶奶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她摸着姚汶风的脸，慢慢说:“世间百态，你别失望。”
“奶奶，世间太苦了。我怎么不失望？”小孩一张口，声音就哽咽了。
“你去看，庸常之中，微芒不朽。”
……
姚汶风忍不住重新看向那只猫，跟三年前比胖了不少，身上的毛柔顺光亮，原来被人好好养着的时候它也可以很漂亮。
“它叫什么？”姚汶风喃喃道。
“小元，因为是元旦那天捡的。”
“很可爱……”
“是吧，我们小元最可爱了。”
小元欢快的“喵”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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