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华往旁边走了一段距离,好不让房间里的人听见。
顾九清跟在他后边,见他特地隔这么远,心下了然,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
果然下一秒郁华就猛地揪起他的领子把他推到墙上。
“你来这干嘛?”郁华的目光冷冷的盯着顾九清。
顾九清被迫仰着头,微垂下眼帘,淡淡的看着他:“杨奕是不是给她发了什么东西?”
郁华瞳孔微缩,五指攥紧,不依不饶的重复:“你来这干嘛?”
顾九清感觉有点呼吸困难,但依然保持刚才那半死不活的表情,投给郁华一个“你怎么混成这样”的幸灾乐祸的眼神。
“你家都要被偷了。”
郁华猛地松手,抬了抬下巴:“细说。”
顾九清咳嗽了两声,低头看见自己被拽的皱皱巴巴的衣领,“杨奕,昨天透露给我一个消息。”
“他显然觉得我比顾瑾言那小子用处大,”顾九清整了整领带,嘴角溢出一抹笑意,“他很有眼光。”
“但是你知道吗?杨奕敢这样堂而皇之的拉我站队,说明他对郁氏势在必得。”
顾九清鄙夷的看向郁华:“你怎么做事的?让一个私生子壮大成这样?”
郁华没理他的那些话,问:“他透露给你什么消息?”
“他说,你跟江婧都得死他手里。”
郁华轻偏了下头。
“他这句话带上了江婧,我觉得很奇怪,于是来看看。我发现江婧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应该是受过什么刺激。但我没听说最近发生什么大事,所以我猜测,应该是杨奕让她知道了什么东西被你压下来了。”
“怎么样,我分析的对不对?”顾九清显得势在必得,“看你刚才对我第一句话的反应,我猜对了吧?他发了什么东西?”
郁华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挑起眼皮紧紧盯着顾九清反问:“你是怎么回答杨奕的?”
“哈!”顾九清笑了一声,“我当然是表态站他那边了,万一你不争气,被他夺走了郁氏,我可是要留后路的。我要是拒绝了他跟顾瑾言那小子混一块去了怎么办?”
“垃圾,”郁华推了他肩膀一下,“一点义气都没有。”
“白对你这么好了。”
“我是政客你是商人,”顾九清弹弹衣服上的灰尘,“别跟我谈感情。”
“不过我觉得你比他有能力,你不会真让我以后跟杨奕合作吧?”顾九清看了他一眼,“到底发了什么?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郁华犹豫了一下拒绝:“你帮不上什么。”
就像他对赵穆聪三缄其口一样,他本能的想保护顾九清,那些法外之徒可不是顾九清能解决的,知道这件事只会给他带来危险。
病床上的女人给姚汶风看旧相册里的照片,照片上的郁华坐在一棵树下,冲着镜头勾起嘴角,可眼神安静而悲伤。
江婧抚摸过照片上的孩子,说:“他从小就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总是彬彬有礼的,习惯为别人着想,很有绅士风度。小殷走后,我满心都是愧疚和后悔,忽略了他,他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他也是我的儿子,我却只顾着自己,实在是不称职。”
“他很感激您,拿您当母亲敬爱。”姚汶风说。
江婧笑笑,看着姚汶风:“你也是个好孩子。”
郁华跟顾九清进来又坐了一会,傍晚便要告辞了。
“我有点事要回一趟老房子,可能要很晚,你想回去休息还是跟我去看看?”郁华在车上问姚汶风。
姚汶风有点好奇,说:“我跟你一起去。”
到的时候已经快半夜,月黑风高,树枝摇曳,这座古老的别墅在月光下显得阴森森的。
郁华握住他的手拉他往前走:“别怕,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有些疏于打理。”
“你以前住这吗?”姚汶风环顾周围的景象。
“没怎么住过,小时候跟江姨住在另一个房子,后来就出国了。”
“哦。”姚汶风瞬间兴趣减半。
没有打扰管家,郁华径直带她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打开灯。
“这是我的房间,你可以随便转转,也可以在这等我,我去下地下室,有事给我打电话。”
跟顾九清聊完后郁华一直在想杨奕是怎么发现那个视频和郁泽宗跟当初那个犯罪集团的关系的,又是怎么越过郁泽宗跟秃鹫取得联系的。
他想起来十一岁郁殷失踪后他被从江婧身边接到这边来,就是在地下室的电脑上发现了视频隐藏的备份,但他当时太小,他不确定有没有其他没发现的东西。
这个地下室已经被废用很久,刚结婚那几年郁泽宗还会做做样子,偶尔在这有名无实、空落落的婚房里宴客、办公,后来就常年不过来,好在这里清净风景好、各种设施也齐全,所以有时来住两天全当度假。
郁华的房间没什么生活的痕迹,跟现在住的那个不同,这里并没有被郁华精心布置过,跟其他房间相差不大,看来确实没怎么住过。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姚汶风无聊的翻着书柜里的书,书倒是不少,大概是郁华以前买的书不看了就统一寄存到这,这么看这座别墅对郁华的意义还是不一样的,毕竟是父母的婚房吧。
书柜下层角落用织布盖着什么东西,透过玻璃门能看见露出的一角,像是画框或者相框。
姚汶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不经主人同意乱动这里东西,但某种莫名的冲动吸引着他,让他拉开柜门掀起织布。
布下面的画暴露出来,一幅青面獠牙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姚汶风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随即他定下心神仔细看过去,那幅画不好说画的是什么,像噩梦里会出现的鬼怪,诡谲的配色和笔触让人心底发寒。
这里放着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一摞。姚汶风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伸手把那一摞画拿出来。
所有的都是这种风格,恐怖、怪诞,像醒不来的噩梦。姚汶风是没什么艺术造诣的,但即便如此他也能感知到画作最直接的情绪,这些画的冲击力非常大,属于一看就知道画这画的人精神状态不正常,因为正常人根本画不出来。
除了色彩奇异绚丽的还有一类,上面是大片大片的血红色,让姚汶风回忆起高中最崩溃的时候拿玻璃割自己胳膊流下来的血,那时候他的眼前就如这幅画一般,大片的血红色落在扭曲晃动的灰暗背景上。
姚汶风正沉浸在画作带来的病态的情绪里不可自拔,突然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抬头看向郁华。
“你看到了。”郁华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看姚汶风怀里的画,语气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这是你画的吗?”姚汶风复杂的看着郁华。
郁华点了下头,拉开椅子坐下来:“小殷刚死的时候,我看到那个视频,受了很大刺激。之前也跟你讲过,我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这些就是那几年画的。”
他伸手接过其中几幅,低头自己去看:“其实每幅画画的时候精神状态也有细微差别。”
他笑了笑,似乎在回忆:“刚开始我很害怕,脑海里会浮现吓人的东西,后来没那么害怕了,变得很愤怒,天天晚上做梦杀人。”
“这里面有些可是很有价值的艺术品呢,”嘴角笑意渐消,“我还是太蠢了,应该早点回来的。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场面了。”
郁华把画丢回软沙发上,冷漠道:“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在这些有的没的上。”
他也迷茫了很久,用了好大功夫才走出来,整理好自己破碎的世界,再好好活下去。
还是他太弱,如果再聪明一点、再勇敢一点,也不至于让杨奕趁虚而入。
姚汶风在跟郁华相处的过程中,对方的温柔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一直觉得郁华本该就是这样温暖的人,天生的天使。
郁华之前也跟他提过弟弟死的事,但姚汶风是直到在这里看到他当年画的这些恐怖的画才真正意识到那些温温柔柔的背后有这样阴郁的曾经。
而这个人还在责怪自己走出来的太慢了。
姚汶风第一次觉得心疼,以前在他眼里郁华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他喜欢郁华温热跳动的心,愿意护着他的天真。
现在他才意识到,郁华有多么勇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最难得就是被伤过之后还敢去相信。
之前他还好奇,那利益横行、虚伪遍布的环境是怎么养出郁华这样真诚的小少爷的。
是郁华自己用尖牙利爪护了一片赤诚之心,是他从地狱走过一趟爬向了光明。
姚汶风很想帮他:“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是跟杨奕有关?”
郁华心里紧了紧,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多了,他不告诉赵穆聪、顾九清,更不愿告诉姚汶风,可这样瞒着他,如果自己真死了呢?
姚汶风会怎么样?为他伤心倒还在其次,可别跟他一样想着去报仇,把那些人绳之以法。
而且,他让姚汶风怎么接受谈着谈着恋爱自己突然死了。
从没想过自己可能会真的死这件事的郁华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那个念头光是想想就让他的心碎成一片片。
这些想法只是一瞬间,郁华抬头笑笑:“倒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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