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涉微信发来一张图片，图上是一对情侣戒指，问姚汶风这个款式好不好看。
姚汶风问他送谁。曾涉最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我打算用这个跟洛洛表白！”
“？？？”姚汶风瞪大眼睛，前段时间遇曾涉叫他喝酒，姚汶风不喝，但还是去了酒吧看着曾涉一个人买醉。
曾涉说他发现自己居然喜欢上洛光，姚汶风早就预见这发展，叫他去追，但曾涉却说洛光已经有男朋友了。
搞不明白这俩人之间戏剧般的关系发展，姚汶风说：“哪有人表白送戒指的？”
“哎你不懂，我这可是定制的戒指，一定能把那小子感动死。”
“......”姚汶风心念一转，“等会，你从哪定制的，我也想定制一对。”
曾涉把店家推荐给了他，定制戒指要四个月左右，刚好可以今年郁华生日送。
姚汶风挑了一款铂金素戒，价格一万元一枚，他这些年倒是有些积蓄，当即买了下来。
今天他跟郁华出来逛商场，临走时郁华想起有件新买的衣服忘了拿，上楼回去取，他站在一楼商场门口提着东西等。
付完款一抬头，正看见郁华从扶梯上下来，朝他的方向奔来，跑动时的风掀起少年的衣角，春风满面，郁华把包装袋放到姚汶风怀里，刚想说什么，手机响起来。
郁华摸出手机接起来，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姚汶风目睹了春水是如何冻住的。
“出什么事了？”
郁华垂下手，眼神呆滞愣怔。
“小聪——出事了。”他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冲出去，但腿软踉跄一下。
“郁华！”姚汶风不顾手里的大包小包，赶紧张开胳膊扶住他。
“去叫车。”郁华按住姚汶风的胳膊。
“哪个医院？”上了车姚汶风扭头问。
只见郁华缓慢摇了摇头，说：“市公安局。”
姚汶风看郁华整个人还在愣怔的状态，捏了捏他的手问道：“赵穆聪怎么了？”
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在郁华下一句话证实了：“他......死了。”
姚汶风如被一道惊雷劈在原地：“怎么会......”
“半个小时前在西口江岸发现的，初步判断溺水而亡。”
发生了这种事，车里没人再说话，一到警局郁华便推开车门冲了下去。
姚汶风把购物袋寄存，过去在大厅看到了郁华身边坐着一位哭到不能自已的妇人，大概就是赵穆聪的母亲，一位警察站在一边交涉着事情。
听他们的对话，姚汶风了解到警方经过对现场和尸体的初步勘察认为不像是他杀，更像是一起意外事故，如果家属有疑义可以要求进行尸检。
郁华嘴唇动了动，明显是不相信，想进行尸检，但顾忌到旁边赵穆聪母亲的心情最终没有开口。
赵母一边听一边呜呜的哭，考虑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让他体面的去吧。”
“小姨，”郁华转身看着她，声音暗哑，“我不觉得这是意外，他好好的怎么会死在水里？”
赵母忍着眼泪哽咽道：“他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了，说跟朋友去那边玩，我问他那几个朋友了，他们说小聪晚上自己出去游泳，应该是那时候......”
她不忍继续说下去。
郁华皱着眉，悲伤的像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
“他爸爸去联系殡仪馆了，你还要再见小聪一面吗？”赵母问。
郁华嘴唇动了动，茫然的抬头看向远方，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
他仿佛又看见了郁殷扭头向他招手的背影。
葬礼那天，郁华站在瓢泼大雨里，撑着黑伞，看着他的墓碑，一个字不说。
他从小到大关系最好的弟弟，也是整个家族里最喜欢的人，离开了。
郁华真的被伤到的时候是沉默的，是空白的，他就是这样，越是在意的东西，反而越是沉默，仿佛因为太过于沉重，所以只能选择缄默。
回去的路上，郁华跟姚汶风并排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车窗外，雨水打在玻璃上汇聚成一股股水流淌下来，像爬满了泪水的脸。
郁华保持这种沉默已经很久了，从见完赵穆聪最后一面开始，姚汶风不是没试着去劝过，但在巨大的悲伤面前语言太过于单薄，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他能做的只是陪着郁华，不让他在这种时候一个人承受。
接下来的时间郁华虽然情绪低沉，但每天都很忙，姚汶风猜他是在调查赵穆聪的死，郁华一开始就很坚定的认为这事另有蹊跷。
姚汶风不知道他是因为曾经郁殷的事有了阴影还是真的有什么线索，他问过郁华到底觉得哪里不对劲，但郁华总是寥寥几句敷衍糊弄过去。
姚汶风只当郁华不信任他，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他也不再过问。
很快九月份开学，步入大四之后忙着实习考研，郁华也越来越少的时间出现在学校里，俩人都不似之前那么清闲。
有天傍晚姚汶风写完一份法律文书去客厅倒点水喝，看见郁华倚在咖啡机旁对他笑了一下，他才突然意识到，郁华很久没对他笑了，不，应该是很久没见郁华笑了。
姚汶风看着他手里端着的咖啡：“这么晚喝咖啡？”
“有点想喝。”郁华说。
又恢复了近日来常见的那张冷峻的脸，郁华的鼻梁很挺、眉眼深邃，笑起来的时候眼波流转顾盼生姿，不笑的时候却有些锋利逼人、生人勿进的感觉。
姚汶风站了一会，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在姚汶风转身后，郁华垂下眼，眉眼清冷的让人落寞。从得知赵穆聪死讯那天起，他就下定了一个决心——绝不能让姚汶风成为第二个。
他害怕了，郁华手指紧扣桌沿，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让危险都冲着他一个人来吧，别再牵连其他人。这场罪孽到此为止。
莫子渝发来消息：“你的左下角，倚在车旁边抽烟，车里有没有人看不清。”
郁华不动声色的转动眼球瞥过去，没什么印象，他对人有点脸盲，不记得自己见没见过这人。
他的手机和这个房子已经检查过，没有被监听，郁华本来想查一下姚汶风的手机，但很难在不惊动姚汶风的前提下完成，一直没什么机会。
郁华看着黑夜里烟蒂若隐若现的火星，心里默默地想，他得快点，让姚汶风远离他。
姚汶风半夜醒来，郁华并不在身边，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二十三，他起身去喊郁华睡觉，但找遍了客厅、书房、画室，连客卧都看了，却没见到郁华的人影。
“郁华？”姚汶风喊了两声，空荡荡的房子无人回应。
三更半夜的这人去哪了？！
姚汶风打开手机又确认了一遍郁华没有给他发消息，客厅卧室里也没有留便签，他缓缓坐到床边，心脏怦怦跳起来。
郁华最近状态不对，很少跟他说话，他一直觉得是突逢大变还没缓过来，但郁华对赵穆聪死因的怀疑又隐隐埋下了忧患，他一边担心郁华情绪崩溃一边担心是去干什么危险的事。
心底还有个想法躲在底下偷偷冒头——他怕郁华出轨。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姚汶风严厉批判唾弃，这多少有点没事找事了，姚汶风知道这种想法的产生是过去的伤痕作祟，他总是拒绝承认往事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也许只是临时有事出去一趟。
姚汶风给郁华打电话，但电话那边显示忙音，转而在微信发了消息问他去哪了，也没有等到恢复。
他没再多想，决定第二天问郁华。
第二天再醒来，郁华已经在厨房做早饭了。
他神色如常，一身干净利落，丝毫看不出来昨晚出去干过什么。
“你昨晚去哪了？”姚汶风挠了挠头问。
“出去有点事。”郁华说。
“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害的他半夜醒来发现人没了担心好久。
“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要跟你汇报吧。”郁华头也不抬的在水流下洗着土豆。
出乎意料的回答令姚汶风刚睡醒有些昏沉的大脑清醒了，转头看了一眼郁华，离近了看清他眼下的乌青。
他最近压力太大了。姚汶风想。
“不是那个意思，”姚汶风搜刮合适的词汇解释，“半夜醒了没看见你有点担心。”
郁华听到这话沉默了，过来一会才低声说：“我没事。”
姚汶风见他情绪低沉，伸手拿过郁华手里的刀，说：“这是要做什么？我来做吧。你去睡会。”
“你看着做，”郁华索性放手，解开围裙，侧身走出厨房，“什么都行。”。
拉上卧室的窗帘，郁华坐到床上打算补个觉，一转头瞥见姚汶风的安眠药，他拿起来，眼里闪过痛惜。
姚汶风做完饭从卧室门外看了一眼，发现郁华默默坐着发呆，皱紧眉头担忧的问：“你怎么了？”
郁华赶紧收敛好情绪，转头笑道：“我没事，有点低血糖。”
“那快来吃饭。”
郁华低头沉默的看着这碗西红柿土豆面，不知如何评价。
姚汶风心虚的清了清嗓子：“也没有这么难以下咽吧？就是丑了点。”
郁华眼底漾起无奈的温和笑意，没说什么，端起碗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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