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做好后姚汶风叫郁华吃饭。
就这一会的功夫，画已经能看出些轮廓，是雨天傍晚的街道，和一个举着伞的男人的侧影。
俩人吃完饭，碗放进洗碗机——郁大少爷是懒得洗碗的，姚汶风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你去哪？”郁华问。
“上课，今天上午十点有课。”
“……亲爱的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放假？”
“放什么假？我周六也有课。”
郁华叹了口气:“现在是元旦假期啊。”
姚汶风恍然，明天就元旦了？
怎么这么快就到年尾了……
姚汶风在郁华身边坐下，心不在焉的查看消息。
曾涉昨晚凌晨两点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问他在哪。
估计是等着进游戏的时候想起来他还没回去。
姚汶风犹豫了一下，最近他经常彻夜不归，曾涉刚开始还问两句，后来就不问了。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而且他有点好奇郁华的反应。
“问你个事。”他转头面对郁华，“我们俩的关系，能跟别人说吗？”
“可以啊。”郁华说，“你要跟谁说？”
“我朋友。”
“你那个舍友？”
“嗯。”
郁华探身拿了个橘子，一边剥一边开口道:“他也是同性恋吧？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什么？”
姚汶风接过剥好的橘子，掰了一瓣放进嘴里:“说……过。”
郁华笑眯眯的回望:“说的什么？”
“他说……”姚汶风斟字酌句，“你很帅也很有钱。”
“这确实是实话。”
姚汶风笑了笑。
“你以前很花吧。”
“……我昨天晚上保证——”
姚汶风伸出一只手打住了他的话:“不用那么激动，我没往心里去。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郁华自然的靠在沙发上，偏头看着他:“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姚汶风回忆片刻，说:“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三年前——就是你捡小元那天。那天晚上我……心情不好，出门买东西的时候看见你。”
郁华眼里写着讶异，问道:“然后呢？”
“你把伞给了猫。”
把伞给了猫？郁华先迷茫了两秒，随即脑子里猛的闪过一道光，他明白了姚汶风想表达什么。
“但是，我不是那个时候喜欢上你的，是后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
就是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只是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都觉得感激，想要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
“……那天为什么心情不好？”郁华神色复杂的沉默了一会，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这个世界总有很多让人心情不好的事吧？”姚汶风微抿嘴唇勾勒出一个浅笑， “那天是我生日，下了一天雨，莫名其妙的发起烧，家里的药还过期了。”
郁华眼前浮现出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发着高烧，不得不在下雨的夜晚出门买药的画面。
他皱了皱眉:“你怎么生着病还自己出去买药，那时候那么大雨，不是更加重感冒了吗。”
“我家里没别人，我自己住。”
“你父母呢……？”
“他们离婚了，后来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
郁华握住姚汶风的手。
“你一直都喜欢男生吗？”
姚汶风顿住，明显的迟疑了下，才点点头。
“那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我们很少联系。”
说话的时候俩人离得很近，姚汶风视线划过郁华的嘴唇。
郁华搂住他的腰。
姚汶风僵硬的往后退了一公分，定了定神下一秒重新凑过去。
郁华一只手撩起他的头发，拉开了距离。
“怎么了？”姚汶风问。
郁华犹豫的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
“不舒服要告诉我。”
姚汶风愣了愣。
垂下眼随即又抬起来直视郁华，轻声说:“好吧——它确实，有一点疼，所以……”
姚汶风双手环住郁华的脖子，把他压向自己，在他耳边说:“温柔一点。”
……
姚汶风躺在床上，歪着头半垂着眼睛，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房间里有些暗，阳光被窗帘挡在外面。
因为他之前说的话，郁华比任何一次都温柔，但他清楚那不是疼不疼的问题。
郁华洗完澡出来看见姚汶风侧着身缩成一团在玩手机，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去洗澡吗？要不要我帮你。”
“一会，中午吃什么？”姚汶风抬起头问。
“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都可以。”
郁华弯腰拿起手机:“十二点多了，我们出去吃或者叫外卖？我记得有家烤鱼挺好吃的。”
“可以。”
“下午出去逛逛？我表弟快过生日了，我想给他挑个礼物。”
“好啊。”
下午俩人逛了商场，姚汶风在某家国际知名品牌的腕表专卖店里指着一块表说:“这个好看。”
郁华过来看了一眼，赞同道:“确实。”
“话说你一般送你表弟什么价格的礼物？”姚汶风注意到那上百万的价格，问道。
郁华笑着敲敲玻璃说:“这个就很好。”
买完东西去咖啡店坐了一会，正讨论晚上去哪吃饭，姚汶风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姚汶风看着屏幕上的号码皱了皱眉。
“怎么了？”郁华问。
姚汶风摇了摇头，接起电话:“妈。”
那边说了两句姚汶风就面露难色，挂了电话姚汶风为难的看着他。
“她说晚上想跟我一起吃个饭。我们很久没见了，她刚好有事来北京，所以……”
“没事，你去你的。我送你过去吗……还是你自己去比较好。”
姚汶风站起来外套，勉强笑道:“我自己去吧——那我先走了。”
郁华笑着摇了摇手:“路上小心。”
姚汶风打车到了电话里约定的地方，一下车就看到一个窈窕的女人冲他招手。
陈晓晓虽然已经是四十岁的年纪，但看上去也就三十的样子，脚踩七八厘米的高跟鞋，依然魅力不减当年。她笑着伸出做了美甲的手去拉姚汶风，走近时没注意脚下的石子踉跄了一下。
姚汶风马上伸手扶住她，陈晓晓抬起头把长发撂到一边，对他笑道:“小风，好久不见啊。”
“妈。”
陈晓晓亲昵的挽住姚汶风的胳膊，边走边说:“快进来，我点了好多菜。”
晚饭非常丰盛，东拉西扯的寒暄几句，一顿饭也就吃到了头。
陈晓晓在他一岁的时候就跟他爸离婚了，法院把他判给了父亲，从那以后姚汶风就很少见这位母亲。他们母子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聊的。
陈晓晓喝了两杯红酒，处于微醺的状态，跟他说:“你从小就聪明，小涵小时候一岁了还不会说话，我记得你七个月就会叫妈妈了。”
姚汶风喝了口酒笑笑没说话。
“你上小学的时候，有次给你奶奶打电话，她说你考试都考第一，还得了什么奖。”陈晓晓托着脑袋笑的很温柔，自顾自的说着。
她活动脑筋还想找些姚汶风“聪明”的事迹，却发现想不起来了，她顿了顿，余光瞥到姚汶风沉默的笑容，才后知后觉说错了话。
“不说这些了。”陈晓晓给他倒酒，“明天是你生日，今晚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妈。”
陈晓晓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他面前:“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看看喜欢吗？”
姚汶风拆开，里面是一款蓝牙运动耳机。
“我很喜欢，谢谢。”
“这是小涵挑的，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陈晓晓微笑，“你还没见过她吧？等有机会带她找你玩。”
“好。”
晚上十点，姚汶风用钥匙开了门。
“郁华？”
姚汶风推开书房的门，看到郁华坐在电脑前:“你在忙吗？”
“没有。”郁华站起来，“晚上过得怎么样？”
姚汶风耸了耸肩:“挺好的。”
郁华笑着逼近:“哦，是吗？”
把他按到宽大的老板椅上，意有所指道:“今晚跨年吗宝贝？”
姚汶风被迫用仰躺的姿势仰视他，手指抚上郁华的喉结，说:“你想怎么跨？”
当指针指向十二点时，郁华出去拿了一捧花进来。
“宝贝，新年快乐。”
姚汶风不知所措的看着递到面前的一大捧蓝色妖姬，惊讶的抬头:“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走了之后，我去了趟花店。”
姚汶风双手接过花束，虽然他觉得男生之间送花很矫情，但他还是特别开心:“谢谢，新年快乐亲爱的。”
“还有，”郁华又拎了个纸袋给他，“生日快乐。”
“这不是……”姚汶风愣住，“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傻不傻，今天上午你自己说的。”
“我说的？”姚汶风回忆自己说了什么，末了想起自己是提了一句过生日。
“所以这是……给我买的？”
“对啊。”郁华满眼笑意，凑过去又亲了一下嘴唇，“生日快乐。”
“谢谢，可是……”姚汶风皱眉，“这太贵重了。我还欠你一百万，可这块表就好几百万。”
“别在意这些宝贝，我只是想送你礼物。”
姚汶风拿着盒子，无奈的摇摇头:“感觉好像被你包养了。”
“我可不会给我包养的情人送几百万的表。”郁华强调道。
姚汶风不满的看着他。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姚汶风叹了一口气，朝郁华伸出一只手。
郁华握住他的手坐在床边。
“我知道这些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是很多钱，我会觉得有负担。”
“有什么负担？”
“……好像我跟你谈恋爱是为了钱？”
“那你是么？”
“我跟你上床是为了钱。”姚汶风看着他，“但我不是为了钱跟你谈恋爱的——我喜欢你。”
姚汶风两只手握住郁华的手，跟他对视。
郁华靠近他，直视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所以，我也喜欢你，不要把这份感情搞得那么复杂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
姚汶风在抛弃和恶意中跌跌撞撞的长大，遍体鳞伤还要爬起来往前走，摸爬滚打活了二十载，他见过太多现实的阴暗，深知人性的庸常与无奈。
这样的他，还能去相信，一份纯粹、不掺杂念的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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