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之上,魏嫣狩猎的梅花鹿最先出场,一头梅花鹿换成岭南荔枝树。物有所值,魏嫣淡淡的想。
贵妃染着凤仙花汁水的手,正在用一把精致的小刀正在割下一小片梅花鹿的肉,准备呈给皇帝享用。
皇帝品尝着梅花鹿,他对自己这个皇妹狩猎成果赞不绝口,“皇妹今日马上风姿不输当年。这鹿肉质鲜嫩,实乃上品佳肴。”他咀嚼时下颌微动,龙纹广绣拂过案上鎏金狻猊,带起一股梵音绕梁香的青烟。
魏嫣起身,垂眸时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暗影,谦虚的回应道:“皇兄妙赞。说起来还多亏皇兄同意将岭南那棵荔枝树赏赐给臣,才让皇妹今日有了斗志。”
“你啊你啊,鹿乃祥物,当赏。不过皇兄还是要批评几句你,有斗志自然是好呐,不过皇妹想要什么只管来向朕讨要就是了,无需像今日这般的冒失。你身体还没好大全,还是静养为好。”
“皇兄教育的是,是皇妹疏忽了。”
一番你来我往的礼数下来后,魏嫣才坐下来。岑旭在她身旁,递过来一盘切好的鹿肉,袖口暗绣的银竹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魏嫣抬眼望去,见他鸦青鬓角沾着帐外飘来的细柳絮,恍然忆起少时他爬墙摘青梅被絮花沾满头模样。
魏嫣小声说道:“多谢。”
岑旭愣了几下,回到:“你我二人何时这般生分,殿下不必言谢,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魏嫣转头反看岑旭,微笑说道:“二郎也尝尝这鹿肉,是用果木烤的。”
“好。”岑旭回应。
魏嫣笑呢,是因为她未曾看过岑家二郎这般小心翼翼模样。他们青梅竹马,自幼熟知彼此。魏嫣怎能不知岑旭儿时可不是如今的翩翩公子,和她在一起玩闹时更可所谓是混世大魔王。
只是可惜,再也不能回到那时候了。
溪姐姐也不会被她棒打鸳鸯,入了空门。
魏嫣不能饮酒,岑旭将酒放置在了他的一侧,将茶水放置于魏嫣那侧。
茶盏中的倒影微微晃动,魏嫣听到国师说道,三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适合祭祖。
每年春蒐祭祖,都需准备猎物祭祀皇家先祖。三日之后的祭祀猎物必然是皇兄打的那只大雁了吧。
觥筹交错,丝竹声渐渐起,歌姬踏歌而舞,广袖翻飞似如流云追月。魏嫣逐渐看的入迷,忘了一人对她不满。
宴席散了之后,岑旭先是去了副营,而后和她一同回了营帐。同以往的一样,臣睡床椅,君睡榻上,如同一条三八线,二人间井水不犯河水。
皇帝自然是睡在了皇后榻上,这就要引起了贵妃的怨。然而今日除了皇后让她怨恨,还有个她的小姑子魏嫣惹她不快。
岭南的那棵荔枝树,可是她失而复宠的象征。要知道她先前因为性格嚣张跋扈,让一个刚荣获盛宠的小宫女罚跪,险些让人滑胎。好在龙子自有天运,胎是保下,可却是在母死子贵的情况下保下来的。这也造成皇帝对她争宠手段不满,吃了三个月闭门羹。
她这小姑子现在提起来,她若要争,不免让皇帝想起来先前这糟糕事。不争,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琼琚是太妃塞给他的人,是个厉害的,擦屁股第一。此刻正在给她解衣。
听见贵妃冷哼一声,琼琚涓滴不惊地说:“主子,奴婢倒有个替你除掉她的好法子。”
“嗯?”贵妃挑眉看她:“说。”
琼琚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话。说完,贵妃解恨不少,美滋滋的小表情收都收不住,如若不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是个欠揍的样。
“就这样办,你去把太妃的香料拿来,本宫今夜要点。”
“是。”
琼琚退下,关门那刹。心想,果然是个蠢笨的主。应了太妃娘娘那句,坏人千方百计,抵不过蠢人的灵机一动。
是夜,帐外忽起夜风,吹得牛皮帐幕猎猎作响,熄灯许久岑旭久久不能入睡。故而,黑夜中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一盏茶的时间,有人进了营帐。
岑旭并未作出举动,在等那人的下一步动作。
黑暗中的那人似乎在床榻前,点燃了一炷香。他抽动鼻尖时嗅到混在素香里的异样甜腻,岑旭好似在国师那里闻到过。国师说过,此物乃龙涎香,催情效果最佳。岑旭脸色一变,快速起身,拔出佩剑,直指那人后心。
剑出鞘时带起凛冽寒光,剑尖堪堪停在宫娥后心之处。
那人似乎是没想到有人在这椅上,惊呼一声。
这一声把本就睡不严实的魏嫣给吵醒,魏嫣掀开织金被坐起时,便看见这一幕,贵妃身旁服侍的桃酥出现在了她的营帐,并被她的驸马用剑指着。
“殿下,此人似乎是想对你下药。”
“下药?二郎先勿声张,这人乃是服侍贵妃的李桃酥宫娥。事关皇室颜面,自然是我们先行审问后再做定夺。”
夜风吹过,贵妃营帐里头。
贵妃正在沐浴,鲜花为瓣,散落在浴桶中。她哼着小调曲,将手高举,似天鹅仰头般。
“琼琚还是你的办法好啊,本宫倒要看看那病秧子怎么装她的菩萨样。再者她那心高气傲的小驸马,还怎么和她这般的相敬如宾?”贵妃掬起一捧温水浇在凝脂般的肩头。
“娘娘只需坐等其成即可。”
“岑家二郎当真因她身子骨不太好,分房而眠?”
“长公主那边的眼线是这般说。”
“那就好,那就好,没人在便是最好的。看来盛京中的天定情缘是要被我拆咯。”贵妃蠢笨却是实在美丽,吩咐琼琚给她穿衣,她要好好的睡一觉,明早起来看场大戏。
琼琚退下之后,并未为她守门。后来那位保她,说是贵妃娘娘吩咐她去熬香,这药正是大量的迦蓝香。
岑旭剑锋逼着桃酥退至帐角,牛皮水囊被踢翻时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魏嫣披着月白锦纹斗篷起身,赤足踩在缠枝莲纹毯上,足踝银铃随着步伐轻响,在死寂的帐内格外清晰。
"贵妃娘娘近日...很爱用龙涎香?"她指尖拈起了半截残香,忽明忽暗的细火星映得眸中寒光凛冽。
桃酥吓破了胆,晕死过去。倒把魏嫣给气笑了,若是没有二郎在此,真是叫她百口莫辩。
岑旭收剑时带起的气流,掀翻了那叠害人的闻香。其中似乎还有西域传过来的迦南香气,岑旭皱眉说道:“殿下,此中除了龙涎香似乎还有迦南香。
二者混为一起,三日便可令人癫狂。”
“哦?……这么说贵妃要毒杀本宫?”
二人对视,似乎不太可能。
“还是烦请驸马将人抬至贵妃帐后,顺便你我夫妻二人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如何?”
“自然要报,臣请殿下今夜看上一出好戏。”
五更天时,有巡逻的士兵听见贵妃营帐之中传出不可描述的声音来,只是谁人不知皇后今夜歇在陛下那处。
皇帝寝帐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音,听见下人来报。皇帝先是迟疑,孰料上报的人如同说书先生一般说的绘声绘色,气的话都讲不出一句来。
“摆驾!”最后匆匆落下此话,便要去探个究竟来。
良久,魏嫣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唤来姒露。
姒露立马进了营帐。
“殿下,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无碍,本宫想要出去走走”
“现在?”
“嗯。”
“啊?”姒露有些惊讶,自家主子怎的今日这般爱动?平日能不下塌就不下塌,今日倒是出了奇了。她利索的替主子更好衣,“驸马爷呢?”
“他倒是比我们先去看这热闹。”
要知道今日驸马爷他在,姒露才未守夜。如今驸马爷不见了,若真出事倒是姒露的不称职。
暮春的风裹着营帐外的沙枣花香,魏嫣月白襦裙上的金线鸾鸟在暮色里泛着微光。暮色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忽见巡逻的黑甲卫。
魏嫣抬手示意,玄铁甲胄碰撞声音戛然而止,“末将见过长公主殿下!”
魏嫣目光扫过众人,朱唇轻启:“各位辛苦,今夜各营多备些姜茶驱驱寒。”
黑甲卫首领抬起头,正对上她眼底温和。
“多谢殿下。”
姒露跟着魏嫣亦步亦趋,看着主子指尖抚过营帐外的旌旗,旌旗上的金纹在暮色中似要破空而出。姒露将暖炉往她的那一边送了送。轻声说道:“殿下,起风了,外头凉。”
“不急,我们去找驸马。”
“那为何是往贵妃的营帐走去?”
“去了不就知道?”魏嫣唇边泛起笑意,极短,极浅,“本宫好久没做坏事情了。”
姒露疑惑的看着长公主,心想从前的殿下做坏事可真不少,今夜怕是有人不能睡安稳咯。不过跟着殿下做事这么多年,姒露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有一点兴奋。
“殿下已至贵妃帐前。”岑旭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
帐内忽然传出贵妃凄厉哭喊:“陛下明鉴,臣妾并未,并未……”
金吾卫已经将贵妃帐营围了起来,动作很轻,又是深夜,倒是没有惊醒他人。
“长公主也是你们能挡的?”姒露说完,金吾卫便也退下了。
岑旭扶着魏嫣,进了营帐。
入眼便是贵妃衣衫不整跪倒在地,床榻上的士兵已经身亡,皇帝恼怒,上前踹了一脚贵妃。烛泪在蟠龙上面凝成水柱,皇帝攥着手指,指尖发白,暗纹锦下青筋突突跳动。
“好一对璧人呐。”皇帝冷笑,“黑甲卫孙渐鸿救驾有功,血肉之躯替朕挡之,特赐良配赵氏媚娘为妻一同下葬。”
赵贵妃听到了这话,立马爬到皇帝脚旁,“陛下,陛下你听臣妾解释……”
魏嫣衣袖捂鼻,“赵氏你怎可作出这一般惹人笑话的事。”
赵贵妃望向了魏嫣,只见她掩住了笑意。顿时明了,喊道:“陛下,定是长公主陷害的,一定是的。”
皇帝怒火中烧,甩开她来,“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陛下,这香,是这香有问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