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桐一行随着人群,在蜿蜒崎岖的乡间小道上步行,这一走,就是五天五夜,一路都是跑反(方言,又称跑鬼子反)的难民,晚上连投宿的地方都找不到。好在这是初夏的季节,他们每晚只能寻个干净地儿,将就睡一下。她是商贾人家的大小姐,自小便是掌上明珠,从没吃过什么苦。这一路走来,已是头发散乱,满面尘土,气喘不止了。
这天中午,三人在一处水井处停下来,坐在路边歇歇脚,井边有人在排队打水,保贵叔也跟过去打水。过了会儿,拿了两壶水递给他们。这边歇脚的人们三五成群,相互打探城中消息。听闻日本兵已进了省府庆宁城,在城中到处搜捕中国兵和抗日分子,青壮年男性只要是剃光头或者平顶头,穿灰、绿、蓝色衣服的,全部抓到集体屠杀。抓到所谓的抗日分子的,就毒打审讯,用大狼狗扑咬。人群中骂声四起,徐润生听了心有余悸,小声地说:“好在学校停课疏散了,要不小鬼子肯定要到学校搜捕抗日分子的。听讲不少同学参加了抗日救亡组织,准备搞抗日宣传活动呢。”林桐若有所思,说道:“是呀,中国之大,早已经安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我听说驻防我们省的桂军有在四处招募学生军呢,还有还有,新四军也还在江南江北敌后有活动……”“啊呦,打住打住!**正规军都打一场败一场,那些杂牌的桂军、川军、新四军又能怎样?我们做学生的,读好书就行了!哪怕读不了书,咱就回老家打理打理生意好了。”林桐怒道:“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哪天日本鬼子进了镇上老家,咱们再往哪退?当亡国奴就一定能保平安吗?日本人杀了多少百姓!老人小孩都不放过!”徐润生听了,也不禁茫然,叹口气道:“生逢乱世,咱们小老百姓,也只好听天由命啊!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力护好自己的家人和…和朋友的。”林桐意识自己话说得太过了,语气缓了缓:“我不是怪你,实是时局如此艰难,作为中国人,我这心口里,堵得难受!”一旁保贵叔见自己少爷太过
实诚,拿这小丫头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一时忍不住,便插口道:“林小姐,现下哪个不顾惜性命。我那日在城里铺子听客人们说,日本人要来,城里但凡能跑得动的,全部都跑了。我带着骡车去接少爷,少爷自己行李都顾不上收拾,就赶紧去找您,怕您一个女孩子家路上不安全。唉,这城里城外,四处都乱着呢,连警察都跑光了。”林桐苦笑:“警察打又打不过,又不愿留下来给日本人当汉奸,当然只有跑路了。”又故作轻松地说:“保贵叔,您的意思我明白,你家少爷的大恩我都记着呢,往后我爹和徐家铺子做生意,我让他一定得让到最低价!”徐润生红了脸,结巴着道:“林桐,你,你这说的,保贵叔可、可不是这个意思。”
林桐笑了笑,没再说话,望了望这逃难的大军,眼见背井离乡的人越来越多,乡间小道上挤满了人,前后都望不到头,人群中除了时不时传来儿童的啼哭声,人们的表情疲惫而麻木。她捋了捋头发,挣扎着起身说:“咱们继续走吧。”
又走了半日,天将将黑,保贵叔指着远处一大片炊烟弥漫处,抹着汗憨笑道:“少爷,林小姐,你们看,汤河镇就在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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