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H市时方菲菲脸色依旧不好看,阴郁中带着怒气,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有时候真的很想发疯,拽住他们的衣领怒吼着质问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路漫漫安静地牵着她往外走,沉默了一路的方菲菲突然问她:“对了,你妈妈她、她葬在哪里啊?你想去看看她吗?”
“按照她的意愿随风撒向大海和山谷了。妈妈说她不想葬在固定的某处地方,让我想她了就和风说,或者休假时看看山、看看海。”
方菲菲无言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猜测阿姨想把这笔钱省下来让路漫漫自己花。阿姨真的很爱路漫漫,是不需言语就清晰可见的爱。
她和路漫漫如胶似漆那会,某天傍晚她们一起放学回家,阿姨突然开门探出头来吓唬路漫漫,母女两看着对方笑得满心欢愉、敞开怀抱相拥的画面,至今仍牢牢刻在她的脑海里。她真的很羡慕。
于是方菲菲又很任性地改变了行程:“那我们就在这呆两天,还了愿去就去那个山谷和那片海看看好不好?”
路漫漫轻轻摇了摇头,“不用,妈妈说风会带她去往任何地方,大海也是相连的,让我不必去特定的地方。我们在H市玩完后就回S城吧,找天一起去海边公园走走就行,我想路路了。”
“好吧。”方菲菲不坚持,或许这就是阿姨想要的,不想路漫漫为了她被束缚住。
去酒店稍作休息后,方菲菲便拉着路漫漫出发去寺庙了。“今天天气好好,很适合爬山徒步,我们自己一路慢慢走到寺庙吧,不坐车了。”
“好。”
两人一人买了杯热奶茶一边喝一边慢悠悠地往山顶寺庙前进,路漫漫还挺喜欢这种活动的,她喜欢这种郁郁葱葱、清幽的环境,心里会变得很平静。以前她和妈妈也有去爬山,不过妈妈身体弱无法坚持太久,她们都是坐车上山、然后在山顶小道走走,听听鸟叫、俯瞰世界。
走了一段石板路后,前方出现两只橘猫,正站在石板边缘专心舔毛。路漫漫两眼一亮,走近两步跟它们打招呼:“嗨~你们好呀~”
两只猫停下舔毛动作抬眼看了看路漫漫,然后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向她,用身子不断蹭她的小腿。路漫漫笑眯了眼,蹲下身抬起手冲她们礼貌询问道:“我可以摸你们吗?”
两只猫像是听懂了,慵懒地躺到地上,一只翻着肚皮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像是邀请,另一只抬起一只腿舔了舔,“喵~”了一声像是应允。路漫漫开心地像个小孩子,笑着两只手齐用,上上下下撸着两只猫,两只猫呼噜着眯起眼。
方菲菲站在几步外看着这一人两猫,掏出手机咔咔拍了好些照片。
“哇猫咪!”身后有几位游客走近,一个小男孩大叫着跑向猫咪,两只猫“噌”一下翻起身,“嗖”地一晃眼蹿进树林里,消失不见了。
路漫漫和小男孩都很失落,路漫漫是意犹未尽,小男孩是没能如愿,委屈巴巴地跑向他的家人告状:猫咪不和我玩。
两人继续往前走,越靠近寺庙游客越多,不愧是知名寺庙,香火旺盛。
方菲菲虔诚地还了愿,又向佛祖求保佑长久。路漫漫看她很认真,也跟着闭眼许了愿:希望能一直和方菲菲在一起。
起身时,路漫漫问方菲菲:“为什么会来寺庙许愿?”她是万事靠自己拼搏的人,想要什么应该都会主动争取,求神佛太被动。
“都说尽人事、听天命,我是尽人事、求神佛、听天命。”路漫漫不懂其中的区别,方菲菲解释道:“其实祈愿的过程就是一次总结复盘。有个朋友和我说,向神明祈愿要越具体、越细致越好;如果你许愿一夜暴富资产几千万,这就太大了,一般都实现不了;应该这样许愿,我今年想要赚到十万块,我基本工资有多少,手上有几个客户有希望能让我多挣点,希望佛祖保佑我顺利拿下订单,这样我就能达成心愿了。”
路漫漫懂了,祈愿就是梳理清自己**和实现过程遇到的困难,梳理清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愿望实现的概率就大了很多。
“祈愿只是一个仪式,我只是觉得既然选择这种模式、就要按照人家的规矩来。而且因为大张旗鼓,更加有仪式感、更郑重。”其实她当初就是想找个寄托、抒发困苦。
“嗯,明白了。”路漫漫颔首。
两人在H市呆了四天,没有特别规划行程,就是简单走走逛逛、吃吃喝喝,很轻松愉快。方菲菲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精挑细选了几张照片发了朋友圈,在合照里,两人手上的同款戒指熠熠生辉。
路漫漫回到S城立刻就去宠物店把猫路路接回家,抱在怀里又亲又摸一刻不撒手,当晚甚至抛弃方菲菲,抱着猫猫睡的。
第二天方菲菲买了一束鲜花,开车和路漫漫去海边公园。路漫漫把花放在海岸的石头上,自己也坐下来,静静看着海面。
方菲菲不打扰她,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看着路漫漫的背影和海面。半个小时后,路漫漫站起身来,想了想又把鲜花拿起来抱在怀里。
“我和妈妈说完话了,我们回家吧。”
“花不留在这吗?”
“不能乱扔东西,我们带回去插起来吧。”
方菲菲一想也是,便点点头,朝她伸出手,路漫漫便走过来牵住她。
两人过了几天悠闲的日子,打起精神准备迎接新一年的工作。方菲菲先开工,路漫漫则宅在家里和猫猫二人世界。
恢复上班后,时间流动的节奏变快,每天上班、下班,一周接一周过得飞快,一晃眼一个月过去了。
某天正上着班,邻居阿姨突然给方菲菲发了个视频,方菲菲满腹疑惑点开来看,视频里是一个熟悉、有些佝偻的身影,脚上还裹着石膏,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一步一步往前挪······
医学奇迹啊,对酒精的渴望让方家耀站起来了!身残志坚,就为了去买酒。
邻居阿姨发来语音:你妈真不容易,你爸现在每天骂骂咧咧的,一骂就是好半天,骂得可难听了,街坊邻居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方菲菲心里堵得慌,写邮件和做资料时敲键盘的力度都比平时重了几倍。思来想去,方菲菲给大伯打了电话,问他农村老宅是不是空着,还能住人吗?
方菲菲一不做二不休,给大伯转了一笔钱请他回去收拾一下屋子,置办一些生活用品,又打电话给护工大叔,问他愿不愿意去农村陪护一段时间,她可以加钱,又请他帮忙联系人和车,把他爸送到老家静养。
大伯动作很快,第二天就给方菲菲打电话说收拾好了,还发了个小视频过来,虽然墙面发黄陈旧、但家具家电一应俱全,水电都有;护工大叔效率也很高,车和人都找好了,和谢慧说了方菲菲的安排,让她帮忙收些东西,第二天就把她爸连拽带绑塞上车带走了。
邻居阿姨又给她发了视频,她爸跟杀猪似的嚎得震天响,她妈一言不发帮着把两个大袋子搬上车,站在一旁目送车子远去。
隔了好半天,阿姨又给她发了个大拇指的表情包。
当天晚上,方菲菲给妈妈打电话,毫无营养地互相慰问几句后,妈妈支支吾吾对她说:“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好,对你爸太无情了点······”
方菲菲气笑了,忍不住讥讽:“是,我是很绝情的,白眼狼一个,这些都是我方菲菲干的,拿主意的是我,出钱安排这一切的是我,我是坏人,跟你可没有关系,你连天天被他扯着嗓子骂都没告诉我,只是个弱小无助只能默默忍受的小可怜,这样可以了吗?需要我发微信、打电话和邻居叔叔阿姨们都解释说明一下吗?你要是和他伉俪情深,我也可以叫车送你回老家陪他。”
方菲菲输出完就把电话挂了,路漫漫见她气得不行,哒哒跑过来抱住她,又亲了亲她气鼓鼓的脸颊。
方菲菲叹了口气,回抱住路漫漫,头搁在她的肩窝沉默着平复怒火。
方菲菲原以为她爸会三天两头闹事,没想到回了老家后挺安分的。打电话问了护工,才知道他的老父亲老母亲天天从大伯那坐车过去老宅陪他,看他瘸子腿还蹦着要去买酒心疼得不行,给他买了一箱酒屯着慢慢喝······
世上只有爸妈好啊!五六十岁了依然是个宝。
方菲菲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琢磨了下打电话给大伯,问爷爷奶奶哪里来的钱买酒,一买还是一箱,二老一直以来全靠大伯赡养,没什么钱的。
大伯以前生活很苦,还要被爸妈裹挟着忙上忙下帮衬弟弟。近些年堂哥堂姐大了赚钱了才宽裕些,方家耀那垃圾三言两语,就把赡养父母的担子全推给大伯。
电话里,大伯的沉默震耳欲聋。方菲菲叹了口气,默默给大伯转了一笔钱。
方菲菲突然觉得,此刻她和大伯的心境应该是一样的:他们都渴望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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