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渝死得很不体面。
上一秒,他还在高三(7)班那间光线惨白、弥漫着粉笔灰和陈年汗臭味的教室里,屁股底下硬邦邦的木头凳子硌得他尾椎骨生疼。下一秒,头顶那台老掉牙、转起来比拖拉机还响的吊扇,就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旋转着、呼啸着,像个巨大的、生锈的螺旋桨,精准无比地朝着他的天灵盖俯冲下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尖叫——或者说,尖叫只卡在了喉咙口,变成一声短促滑稽的“嘎”。
视野猛地拔高、旋转,像被丢进了高速运转的滚筒洗衣机。他看见自己那具穿着蓝白校服、还保持着坐姿的无头身体,脖腔里喷出的血柱足有一米高,热乎乎地溅了前排那个总是一丝不苟梳着背头的学霸萧怀青满后背。他看见同桌女生惊恐扭曲的脸在视野边缘一闪而过。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教室前方那块墨绿色的老旧黑板上。
上面用某种暗红、粘稠、散发着铁锈腥气的液体,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大字:
【阻止霸凌,否则永远循环!】
字迹狰狞,还在往下淌“血”。
“我艹……” 桃之渝残存的意识只来得及蹦出这两个字。赔校服的钱还没攒够呢!这破风扇绝对是学校该赔!念头还没转完,黑暗就彻底吞噬了他,最后的感觉是脖子断口处传来一阵诡异的冰凉,像被塞进了一大坨薄荷味的雪糕。
“嗬——!”
桃之渝猛地从硬板床上弹坐起来,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T恤,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入眼是熟悉的场景:四张铁架床分列两侧,墙上贴着几张褪色的球星海报,角落堆着几个瘪了的篮球,空气里混杂着汗味、泡面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标准的男生宿舍。窗外天光微亮,是那种死气沉沉的铅灰色。
“第……第三次?”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完好无损、还在脖子上稳稳当当待着的脑袋,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
“哟,桃桃小宝贝儿,又回来啦?这次脑袋飞得挺高啊,姿势满分!” 一个元气十足、带着明显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对面床铺响起。
桃之渝怒目而视。对面下铺,宋祁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栗色卷毛,穿着印着巨大卡通狗头的睡衣,盘腿坐在床上,正笑嘻嘻地朝他挥手。他旁边,穿着干净得一丝不苟、连睡衣扣子都扣到最上面一颗的沈洛厌,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眼镜布擦拭着他的金丝边眼镜,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桃之渝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观察一个新鲜的实验样本。
“宋!祁!桉!” 桃之渝气得头发都快炸起来,抓起自己枕头就砸了过去,“你才脑袋飞得高!你全家脑袋都飞得高!那破风扇绝对是谋杀!学校得赔钱!赔我精神损失费!赔我新校服!” 枕头准确命中宋祁桉那张阳光灿烂的帅脸。
宋祁桉毫不在意地把枕头扒拉下来,抱在怀里,笑容更灿烂了:“哎呀呀,火气别这么大嘛。死着死着就习惯啦!你看沈美人多淡定。” 他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沈洛厌。
沈洛厌终于戴好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冷酷。他推了推镜框,声音平缓得像在念实验报告:“痛觉神经传导正常,死亡瞬间视觉残留清晰,排除梦境可能。结合前两次死亡回溯点固定在此宿舍床上,初步判定为某种高维空间强制参与的‘死亡循环’游戏。通关条件大概率与黑板上的提示相关。” 他顿了顿,看向桃之渝,补充道,“另外,桃之渝同学,你第三次死亡时颈动脉喷射的初始角度和血量,与前两次被书架砸扁、被体操垫闷死的形态差异显著,具有较高研究价值。”
“……” 桃之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研究价值?他只想研究怎么把宋祁桉那张贱兮兮的笑脸摁在地上摩擦,再研究研究怎么让沈洛厌别用那种看解剖台上青蛙的眼神看他!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靠门那张床的下铺。
萧怀青已经起来了。
这人仿佛自带制冷空调,穿着最简单的白色棉T恤和灰色运动长裤,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清晨微光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清瘦的背影,肩线平直,像一杆沉默的标枪。他正看着窗外死寂的操场,侧脸线条冷硬,薄唇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刚才桃之渝枕头大战的噪音和宋祁桉的聒噪,似乎完全没能侵入他周身那圈名为“生人勿近”的气场。
“喂,冰块脸!” 桃之渝没好气地冲他喊,“你聋了?刚才那么大动静!那风扇削我脑袋的时候,血都喷你背上了!你就没点表示?” 他纯粹是火气上头想找人吵架,尤其是这个从第一次莫名其妙一起“重生”就冷得像块南极万年玄冰的家伙。
萧怀青终于有了反应。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晨曦的微光落在他脸上,那是一张极其英俊却也极其缺乏温度的脸。皮肤是冷调的白,眉骨略高,眼窝深邃,睫毛长得不像话,却遮不住那双眼睛里的东西——那不是冷,更像是一种……空。空茫茫的,什么都没有,没有恐惧,没有惊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甚至连对桃之渝挑衅的厌烦都没有。
他的目光落在桃之渝脸上,那眼神穿透力极强,仿佛能直接看到他脑子里还在回放风扇削首的恐怖画面。
“再乱碰东西,” 萧怀青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冰锥轻轻敲击琉璃,冷冽清晰,“我让你死够七次。”
“???” 桃之渝瞬间炸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从床上跳了起来,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手指头都快戳到萧怀青鼻子上了,“你诅咒我?!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我碰什么东西了?我碰什么了?!风扇自己掉下来的!关我屁事!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帅比你受欢迎?!”
他气得语无伦次,脸颊因为愤怒和激动泛起一层薄红,跟水蜜桃似的,配上他那双因为瞪大而显得格外圆溜的杏眼,生动得几乎要燃烧起来。这鲜明的活力,与萧怀青那死水般的沉寂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旁边看戏的宋祁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唯恐天下不乱地拍着床板:“对对对!桃桃最帅!帅裂苍穹!帅得连风扇都忍不住要给你换个发型!”
沈洛厌则推了推眼镜,平静地插刀,声音毫无波澜:“诅咒?桃之渝同学,你的逻辑链需要重建。萧怀青在第二次循环中,物理意义上用身体给你挡了两次倒塌的书架。根据动能和书架重量估算,他至少替你承担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致死冲击力。所以,‘诅咒’你死够七次,从行为逻辑上,属于矛盾选项。”
空气瞬间凝固。
桃之渝的愤怒卡壳了,手指还僵在半空中,指着萧怀青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脑子里像是有个坏掉的放映机,开始咔哒咔哒地回放第二次死亡时的片段。
那是在图书馆。巨大的、顶天立地的老式木质书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朝他们压下来,阴影笼罩,带着死亡的气息。当时他吓傻了,腿像灌了铅。然后……然后一道白色的身影猛地扑了过来,把他狠狠地撞开,用整个后背迎向了那排山倒海般的沉重书架……
轰隆巨响,尘土飞扬,骨骼碎裂的脆响……还有温热的液体溅到他脸上……
“我……我……” 桃之渝张了张嘴,喉咙发干,刚才还熊熊燃烧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只剩下滋滋的白烟和尴尬的余温。他僵硬地收回手指,眼神开始飘忽,不敢再看萧怀青,“那……那次……我……”
他想说“谢谢”,但对着萧怀青那张“莫挨老子”的脸,这两个字像秤砣一样卡在喉咙里,沉甸甸地吐不出来。他桃之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欠人情!尤其还是这种救命的人情!欠了这个移动冰山的命,这感觉比被风扇削脑袋还让他浑身刺挠!
萧怀青根本没在意他的窘迫,或者说,他压根没把桃之渝这点情绪波动放在眼里。他只是淡淡地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只是陈述了一个“今天天气不好”的事实,重新转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毫无生气的校园。
“走。” 萧怀青丢下一个字,言简意赅,不容置疑。
“啊?去哪?” 桃之渝还沉浸在“我好像错怪了救命恩人但救命恩人看起来完全不需要我道谢并且好像还很嫌弃我”的混乱思绪里。
“图书馆。” 萧怀青已经走到门口,拉开了宿舍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找线索。不想第四次被风扇点名,就跟上。”
“点名?他管那叫点名?那是点我的脑袋!精准打击!” 去图书馆的路上,桃之渝还在愤愤不平地跟旁边的宋祁桉小声吐槽。清晨的校园安静得诡异,连鸟叫声都没有,只有他们四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水泥路上回荡。路两旁的树木枝叶低垂,蔫头耷脑,像蒙着一层灰。
“安啦安啦,” 宋祁桉双手插在运动裤口袋里,走路一颠一颠的,没个正形,“萧哥虽然话少了点,人冷了点,面瘫了点,但关键时刻靠得住嘛!你看他救你那姿势,多帅!教科书级别的英雄救美!” 他故意把“美”字咬得很重,还朝桃之渝挤眉弄眼。
“美你个头!” 桃之渝一脚踹过去,被宋祁桉灵活躲开,“还有!谁是你‘桃桃小宝贝’?再乱叫信不信我把你嘴缝上!”
“略略略,打不着!” 宋祁桉做了个鬼脸,蹦跶着跑到前面去了,凑到沈洛厌身边,“沈美人,你看桃桃恼羞成怒了!他肯定是对萧哥芳心暗许,被我戳穿了!”
沈洛厌目不斜视,步伐稳定,只回了一个字:“吵。”
萧怀青走在最前面,背影挺直,对身后的闹剧充耳不闻,仿佛一个设定好路线的导航机器人。
桃之渝气得直磨牙,但看着萧怀青那个冷淡的背影,又想起沈洛厌那句“他刚用身体给你挡了两次书架”,心里那股邪火像是被戳了个洞,噗嗤一下泄了大半,只剩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他撇撇嘴,小跑几步,故意落后萧怀青半个身位,偷偷打量着对方。
啧,这人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背挺那么直不累吗?那后脑勺……看着还挺圆挺好摸……啊呸!桃之渝赶紧甩甩头,把脑子里诡异的念头甩出去。一定是被风扇转晕的后遗症!
图书馆的大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死寂,光线昏暗。高大的窗户上积满了灰尘,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挣扎着透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块。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腐朽和木头受潮的混合气味,吸一口都觉得肺里发霉。
萧怀青率先推门进去,脚步无声。沈洛厌紧随其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书架。宋祁桉收敛了嬉笑,也难得地露出几分警惕。桃之渝缩了缩脖子,莫名觉得这地方比风扇教室还阴森,他下意识地往看起来最可靠的萧怀青那边靠了半步。
“分头找。” 萧怀青低声道,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报纸,旧档案,学生记录,尤其是……三年前的。”
桃之渝想起黑板上那血淋淋的“校园霸凌”提示,心里打了个突。他硬着头皮,挑了个看起来稍微亮堂点、没那么多巨大书架的角落区域走去。这里似乎是报刊阅览区,桌子上散乱地堆着些蒙尘的旧报纸和杂志。
他一边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拈起一张发黄发脆的报纸抖了抖灰尘,一边小声嘀咕:“三年前……三年前我还在初中玩泥巴呢,谁知道这破学校发生过啥……哎哟!” 他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忙脚乱中扶住了旁边一个摇摇欲坠的矮书架。
书架被他这么一撞,发出痛苦的呻吟,几本破旧的册子从顶层滑落下来,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桃之渝。” 萧怀青冰冷的声音立刻从不远处传来,带着警告。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桃之渝赶紧站稳,心虚地辩解,“是这破地毯卷边了!绊我!” 他低头去看绊他的东西——果然是一块磨损严重、边缘卷翘的深绿色地毯。
他松了口气,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册子。看起来像是旧的学生会记录或者社团日志,封面破破烂烂的。他随手翻开一本。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桃之渝浑身汗毛倒竖,仿佛被无形的毒蛇盯上!他猛地抬头——
不是错觉!
就在他前方几米远,那排高大密集、几乎顶到天花板的厚重木质书架,毫无预兆地、极其诡异地开始……倾斜!不是慢悠悠地倒,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推了一把,带着泰山压顶的恐怖气势,排山倒海般朝着他所在的方位轰然砸落!
巨大的阴影瞬间吞噬了光线,死亡的腥风扑面而来!腐朽的纸页和灰尘如同雪崩般簌簌落下!
“桃之渝!!!”
宋祁桉的尖叫声撕破了图书馆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桃之渝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机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沉重的死亡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他甚至能看清最前面书架上那些厚重书脊上的烫金字在阴影中一闪而过的微光。
完了。第四次。这次要被拍成桃之渝酱了。他甚至荒谬地想,不知道这次萧冰块会不会又扑过来当肉盾?应该不会了吧?毕竟他刚才还诅咒自己死够七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带着凌厉的风声,从侧面狠狠撞了过来!不是扑向书架,而是精准无比地撞在了桃之渝身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桃之渝感觉自己像个被全垒打击中的棒球,整个人腾空而起,朝着侧面相对安全的空地飞了出去!在飞出去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撞开他的人——是萧怀青!
依旧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眼神却锐利得像出鞘的刀。他撞开桃之渝后,身体借着反作用力猛地拧转,右腿如同蓄满力的钢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狠狠踹在最前面那个倒塌书架的中段!
“砰!!!”
一声沉闷到让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沉重的实木书架,竟然被这一脚踹得硬生生改变了倾倒的方向!它朝着侧前方轰然砸下,避开了桃之渝刚才的位置,也避开了萧怀青自己,重重地砸在旁边的空地上,激起漫天呛人的尘土,书本像天女散花一样哗啦啦飞溅得到处都是。
桃之渝重重地摔在地上,屁股和后背疼得他龇牙咧嘴,但好歹四肢健全,脑袋还在。他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气,尘土呛得他直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
“咳咳咳……我……我艹……” 他狼狈地抬起头,看向尘土飞扬的中心。
萧怀青站在倒塌书架砸出的狼藉边缘,微微喘着气,刚才踹出那雷霆一脚的右腿还保持着收势的姿态。他的裤脚上沾满了灰尘,额前几缕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一点眉眼,但那股冷冽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气势还未完全散去。
他缓缓放下腿,转过头,冰冷的目光穿透弥漫的尘埃,精准地钉在还瘫坐在地上的桃之渝脸上。
那眼神,比刚才图书馆的寒意更甚。没有愤怒,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人冻结的冷。
“桃之渝,” 萧怀青的声音比他的眼神更冷,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桃之渝的心上,“管好你的手。下一次,我不会救你。”
桃之渝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刚才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冻成了冰碴子。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是地毯绊我”,想吼回去“谁稀罕你救”,但看着萧怀青那冷得掉冰渣的眼神,还有他裤脚上的灰尘——那灰尘底下,时不时掩盖着刚才为了踹开书架而承受的巨大反作用力留下的疼痛?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憋屈地、狼狈地坐在地上,像个做错了事被当场抓包的小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哇哦!萧哥牛逼!佛山无影脚啊!” 宋祁桉的惊呼打破了死寂,他拉着沈洛厌从另一排书架后面跑过来,看着那惨烈的现场,啧啧称奇。
沈洛厌则蹲下身,从倒塌的书架废墟边缘捡起一本被震飞出来的、封面焦黑卷曲的硬皮笔记本。他拂去上面的灰尘,翻开焦黑的扉页,目光扫过上面模糊的字迹,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找到了。” 沈洛厌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关键证据的冷静,“被霸凌者的日记。”
桃之渝揉着摔疼的屁股,凑过去看。只见那焦黑的纸页上,字迹稚嫩却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X月X日,晴。
谢谢那些死老鼠。
它们躺在我的课桌抽屉里,臭烘烘的,眼睛瞪着。
老师终于相信我真的不舒服,让我回家了。
不用去学校,真好。”
空气仿佛凝固了。
桃之渝看着那句“谢谢那些死老鼠”,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比刚才面对倒塌的书架时更甚。霸凌者的恶行,竟然成了受害者短暂逃离地狱的“恩赐”?这扭曲的“感谢”,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缓慢地切割着人的神经。
就在这时——
“叮铃铃铃——!!!!”
尖锐、急促、如同催命符般的上课铃声,毫无预兆地、疯狂地在死寂的图书馆里炸响!声音大得震耳欲聋,在空旷的空间里反复回荡、碰撞,直直地钻进每个人的耳膜深处。
桃之渝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这铃声……这铃声!
第一次,在教室被风扇削首前,响过!
第二次,在图书馆书架倒塌前,响过!
现在,是第三次!
“跑——!!!” 宋祁桉的怪叫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
几乎是同时,图书馆那扇沉重的、布满灰尘的玻璃大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关上、锁死!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紧接着,更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嘎吱——嘎吱——嘎吱——”
那些原本安静矗立着的、巨大的、顶天立地的木质书架,如同被唤醒的沉睡巨人,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它们开始晃动,剧烈地晃动!像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第一块,连锁反应瞬间爆发!
一排!两排!三排!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书架都开始倾斜、倒塌!如同山崩海啸!沉重的木架、成千上万本厚重的书籍,化作死亡的洪流,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他们四人所在的位置,疯狂地、无差别地倾泻下来!
巨大的阴影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图书馆彻底陷入一片绝望的黑暗!书本如同冰雹般砸落!死亡的气息浓稠得令人窒息!
“我艹你大爷的破循环!!!” 桃之渝在震耳欲聋的倒塌声和宋祁桉的鬼哭狼嚎中,发出了绝望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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