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静淑嫁给江礼华后,生活可以说是很悠闲滋润了,没事时就约着跟其他几位太太一起打麻将。江澈这几日在楼上也算是过得折磨,听着麻将声和女人们此起彼伏的笑声,她恍然觉得跳舞也没那么讨厌了。
好在房子大,她去餐厅吃饭时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正要准备上楼时,陆静淑头也没抬,只是对着她的方向,“澈澈,帮我点个火。”江澈拿起一旁的打火机,走过去将陆静淑嘴里的烟点燃。
陆静淑眯着眼睛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
手中动作不停。
身旁几人跟江澈客气的打了声招呼后,又开始忙着自己的事情。
江澈眼神自然的瞟过去,却见对面的面孔有些生疏。
仔细回想,才发觉她是谁。
江澈只在两个月前的成人礼上见过许知言一面,当时她穿着一条蓝色的旗袍,盘发,站在孟傅州身旁,笑容恬静。
今日却散着头发,似乎还烫过。眼间多了些拘谨,貌似对麻将并不熟悉。
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理,没由得多注视了她一会儿。
陆静淑见人还没走,倚在她旁边看的起劲,她问道:“你脚好了?”
“还有点痛。”
“不上楼待着,在这看着做什么?”
“学一学。”
陆静淑看她一眼,觉得今日的她有些奇怪。她知道江澈数来对她们打麻将不感兴趣,不知道这会儿又是起的什么心思。
就算江澈不懂麻将,但据她的观察,也能看出来此刻是谁占上风,因为不用看牌,看几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了。
很明显许知言在这方面并没什么经验,连着输了好几场。
中途休息时,陆静淑跟其余两位太太出门在躺椅上晒太阳,而许知言走到门口拐角处在打电话。
江澈躺在沙发上,目光跟随。
不得不说,许知言长得算不错的人,长睫毛,薄嘴唇,低头时整张脸显得温婉迷人。
不像她,没表情时,宛如冻冰块,丝丝冒冷气。
没听清楚说了什么,只听到最后一句道别话,“好,我等你。”
随后许知言收了手机,望过来时,江澈已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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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到了晚上,几人吃过饭,佟英在厨房收拾着碗筷,江澈百无聊赖,过去帮忙。佟英当然制止她,让她赶紧去躺着休息。
夜幕已经降临,刚才还微暗的天登时黑如墨水,一眼望不着边。
远处一辆黑车停在了别墅门口,灯光射过草堆,密密麻麻的有尘埃落下。只见许知言开始向陆静淑道别,紧接着其他两位,然后脚步轻快的推门而出。
江澈看见孟傅州下车,两人的身影一高一低,终消失于黑夜之中。
耳边传来那两位太太的谈话声,离得不远,但听的很清楚。
“这许知言真是享福的命,嫁给了孟傅州。”
“怎么说?”
“两个人家世相差太大,听说许知言家里只是普通教书的,现在这年头讲究门当户对,也不知道孟傅州家里人是怎么同意的。要我说,他就该跟那位白小姐在一起。”
“你看孟傅州像是要把婚姻大事交给父母定夺的人吗?何况人家也没靠他父母,说不定还压根不屑于通过婚姻来助长自己的事业呢。哎,别人家的事,我们还是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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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的相处中,江澈对许知言的熟悉程度在不断增高,她举止得体,也不抽烟喝酒,跟几位贵太太比起来,她身上倒是有股矜持劲,并不比她们差到哪里去。
但江澈也很快发现,许知言唯一感到不自在或者说是自卑的地方就在于孟傅州身上。有几天孟傅州大概是公事缠身,要么接她晚了,要么是喊赵肖过来接她,每次在等待的时刻,许知言的眼神总是充满了不安,手里紧攥着手机,好像很怕下一秒嘲笑的声音就会将她淹没。
与之相反的是,她打麻将的技术逐日增长,从最开始的不熟悉、没把握,到最后几天的游刃有余,这短期内的学习能力着实让江澈佩服不已。
想来许知言去掉孟傅州太太这个角色,她本身也是十分优秀的人。
这天,孟傅州大概是又晚了,因此来接她的人是赵肖,看得出来许知言情绪并不高,刚才躲在门背后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
大约后半夜一点,楼下传来轿车引擎的声音。江澈睡眠浅,很容易就被吵醒,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交谈的人声在一楼传过来,似乎陆静淑也起床了。
江澈起身,合上衣服开门,只见江礼华整个人醉醺醺的靠在孟傅州的身上,脸色通红。
陆静淑力气小,便由孟傅州几步将江礼华安置到卧室床上。见江澈出现在门后,陆静淑让她去给孟傅州倒杯水,她留在卧室帮江礼华简单梳洗一下。
走到餐厅,江澈拿出杯子,给孟傅州接水。
头顶的灯打下来,显得他头发些许凌乱。
他接过水,对着江澈说了声谢谢。
这时陆静淑从卧室走出来,见孟傅州还没走,她松口气,忙感激道:“小孟,我还以为你走了,正想着忘了跟你道谢。”
“江太太,您客气了。”他朝着卧室的方向望了一眼,“江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孟傅州点头。
江澈一路将他送到大门口,孟傅州手臂间搭着一件墨色的外套,身上穿的是白衬衫,有些皱了,却挡不住他沉稳矜贵的气质。
“江小姐,不必送了。”
他欲下台阶时,江澈喊住他。
“孟先生,我有话跟你说。”
孟傅州转过身,等待她开口。
“你……那天喝酒,是不是因为许知言?”
他看着她,没否认,也没回答,只是继续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想干预你们的事,只不过我感觉许知言好像很害怕失去你,而且你也应该感觉得到。这种关系可能不太健康,要是你们一直这样维持的话,恐怕很难走下去……”
十分越界的话,对于只前后见过几次面的人来说。
几句话虽短,但确实是一语中的,令孟傅州都有些恍然,虽然他不太清楚江澈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因为他们关系并不算熟。
见孟傅州没吭声,怕是自己语重了,“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又露出那副窘迫的表情。
孟傅州却笑了一声,嗓音温和,“早些休息,江小姐。”
车与道路一同汇入黑暗,顷刻间只有风声在耳边盘旋。
江澈有些疑惑了。
每当她想将那隐晦的期望通过她自己的行为将其捏碎时,每当她想撕下孟傅州戴上的绅士面具时,结果都跟她预设的不同。
但孟傅州越是矜持,她对他的逆反心理就越大。
没错,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身边哪个不是掉入泥潭的困兽,而她就不相信他能一直在岸上走。
泥污终会溅起,黑暗等待着吞噬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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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江澈脚渐渐好转,开始如往常一样,每周固定时间去舞房练习功课。许知言来江家的次数变少了,不时会有其他的太太来代替她。
天转凉,街边树丫已有发黄的迹象。
孟傅州在衣帽间换衣服,许知言并未换下睡衣,只是走过来搂住他。
背后的嗓音细腻,轻划过他衣服的面料,“傅州,今天我不想出门,你晚上直接回家吧。”
“你不想跟江太太她们打麻将了?”
“倒不是因为这个……”
孟傅州转过身看向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老觉得江澈那姑娘喜欢盯着我看……”
孟傅州蹙眉,“江澈?”
“嗯,不是那种平常的目光,而是带着一点审视,让我觉得好不舒服。”
“会不会是你的错觉?”
许知言摇头,“我也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搞不清楚她的目的,但好几次我都有跟她对上视线,她都在我发现后躲开了。”
“一个小姑娘对你会有什么目的?可能你身上有某种东西在吸引她吧。”
“她家境、模样,什么都比我好,我能有什么吸引她的?”
孟傅州叹气,走过来抱住她,“下次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许知言这才笑了,自上次不愉快结束后,两人关系慢慢缓和。孟傅州比以往更加在意她的感受,也事事都先为她做出让步,只为去维护她脆弱的自尊心。
“下个月江总过生,我陪你去店里选衣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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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礼华生日宴当天,宾客如龙,甚至比上次江澈成人礼时人还多,足以说明他在业界的影响力。
宾客入席,待互相敬完酒后,江礼华落了座。
“小孟,前些日子多亏有你,合作才那么顺利就谈下来,来我敬你一杯。”江礼华顺势拿起一旁的酒杯,斟满,向着孟傅州的方向举过去。
孟傅州赶忙站起来,一手扶住了江礼华的酒杯底座,“江总,有你在我身边栽培,我感激不尽,这杯应该我敬你。”
语毕,仰头喝下。
江礼华哈哈大笑,也跟着将酒杯见了底。
孟傅州和许知言坐在江澈的对面,因此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黑色的西服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有些泛灰,他五官硬朗,垂目时,眼睫毛细长又深邃。
今晚,许知言特意留意了一下对面的江澈。但几次揣摩下来,她却发现江澈时不时的望孟傅州的方向看过来,眼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突然就明白,江澈要看的人压根就不是她,而只是孟傅州。而她在麻将桌上、沙发上频繁出现的眼神,也只是因为她借着她在了解孟傅州罢了。
许知言顿感天旋地转的一阵眩晕,若是她没记错的话,江澈今年才刚十八岁,她不明白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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