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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春日宴

初冬的清晨,寒风料峭,太学院门前的老槐树只剩下虬劲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呼出的气凝成白雾。

颜清徽裹紧了素色的棉袍,准时来到约定的地点。他本以为自己是早到的,却见裴衍已斜倚在学院门口的石狮旁,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巧的酒葫芦,神态悠闲,仿佛等了许久。

裴衍抬眼看见他,眉头一皱,懒洋洋地开口:“颜清徽,你迟到了。”

颜清徽一愣,下意识看了看天色,确认自己并未晚:“先生,学生……”

“我说你迟到,便是迟到了。”裴衍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约定便是约定,时辰已过,今日算你失约。下次再约吧,三日后,同一时辰,此地。”说完,也不等颜清徽反应,拔开酒葫芦塞子灌了一口,转身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晃晃悠悠地走了。

颜清徽站在原地,看着裴衍消失在晨雾中的背影,眉头微蹙,心中充满疑惑。他分明是准时到的。

太学堂-冬假前夕,学堂内烧着炭盆,暖意融融。窗外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更添几分年节将近的氛围。学生们脸上都带着即将放假的兴奋,收拾书袋的声音都透着轻快。

谢长明尤其活跃,拍着程怀瑾的肩膀大声计划着:“怀瑾兄!听说城西新开了家酒肆,冬假里定要去痛饮几场!还有城南的冰嬉……”

程怀瑾爽朗一笑,正要应和,讲台上的裴衍清了清嗓子。他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但眼神扫过众人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

“咳,”裴衍慢悠悠地说,“看你们一个个心都飞了。不过嘛……放假归放假,功课不可废。”他随手拿起一册书,“《商君书》‘农战’篇,每人写一篇策论,不得少于千字,开春交上来。写得好的,有赏;敷衍了事的……”他拖长了调子,没说完,但威胁之意尽显。

*学堂里顿时一片哀嚎。谢长明的脸垮了下来:“先生!这大过年的……”

“怎么?想讨价还价?”裴衍挑眉,“那再加一篇《韩非子》‘五蠹’心得?”

谢长明立刻噤声,众人再不敢多言,只能认命地记下作业。唯有颜清徽,心思还在那两次“失约”上,对作业倒不甚在意。

三日后,天还未亮,夜色深沉,寒风更甚,雪已停了,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万籁俱寂,只有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声。

颜清徽几乎是踏着子时的更声出门,顶着刺骨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太学院门口。天边只有一丝极淡的鱼肚白。

他以为自己这次定是早到了。然而,石狮旁,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裴衍裹着厚厚的裘皮,手里的小火炉散发着微弱的光,他正就着火光看一卷书。

裴衍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晚了。”

颜清徽愕然:“先生,天尚未亮……”

“我说晚了,便是晚了。”裴衍收起书卷,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心念动时,行动未至,亦是迟。回去吧。三日后,此地,最后一次机会。”说完,他提着小火炉,身影再次没入黎明前的黑暗中。

颜清徽站在冰冷的雪地里,望着裴衍消失的方向,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挫败和巨大的困惑。他来得比上次早太多了,为何还是“晚”?裴衍到底想教他什么?

冬假已至,颜府书房内温暖如春,紫铜炭盆燃着银丝炭,散发着淡淡的松香。颜老太爷须发皆白,精神矍铄,正伏案挥毫。颜清徽恭敬地侍立一旁,将两次赴约被裴衍判定“迟到”的经过详细禀告,并提出了自己的不解。

颜老太爷听完,放下笔,捋须哈哈大笑,笑声洪亮而慈祥:“哈哈哈,裴行简(裴衍字)啊裴行简,还是这般促狭!”

他看向一脸困惑的孙儿,目光睿智:“徽儿,你只想着按时、甚至提前到达约定地点,这固然是守诺。但裴先生考校你的,恐怕并非简单的守时。”

“那……孙儿愚钝,请祖父明示。”颜清徽躬身请教。

祖父站起身,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庭院里覆雪的松柏:“他两次说你迟到,是在告诉你,在这世上,主动权往往不掌握在被动等待的人手中。别人定的规矩,别人划下的线,你永远不知道他何时会变,或者,他是否在等你踏入他早已设好的圈套。你可知,他为何要与你定那‘杜康之约’?又为何反复强调‘先发制人’?”

颜老太爷转过身,目光灼灼:“他要你悟的,是‘先机’!是‘主动’!是永远要比对手,比规则,甚至比自己的预期,想得更早,走得更前!被动应对,永远只能落在人后,被人判定‘迟到’!”

颜清徽如遭醍醐灌顶,眼中迷茫尽去,亮起明悟的光芒:“孙儿明白了!下次……孙儿要在他之前,就在那里等他!抢占那‘先机’!”

第二次约定的三天期限未到,第二天的深夜,子时刚过。寒风凛冽,星月无光。积雪映着微弱的夜色,太学院门口的石狮在黑暗中如同沉默的巨兽。

颜清徽裹着最厚的棉袍,带着一个小手炉,早早便潜伏(或者说守候)在学院大门对面一处避风的阴影里。他屏息凝神,忍受着刺骨的寒冷,眼睛紧紧盯着约定的地点——那尊石狮旁。

时间一点点流逝,万籁俱寂。就在颜清徽以为裴衍今夜不会出现,或者又要判定他“迟到”时,一个身影踩着子时的更点,准时出现在了石狮旁。

正是裴衍。他似乎有些意外地环顾四周,没看到颜清徽的身影(颜在暗处)。

就在裴衍嘴角微撇,似乎又要宣布“失约”时,颜清徽从阴影中大步走出,对着裴衍深深一揖,朗声道:“学生颜清徽,在此恭候先生多时!”

裴衍猛地转身,看到站在面前、神情平静却目光坚定的颜清徽,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毫不掩饰的惊讶。他上下打量着颜清徽,尤其是他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和带着寒气的衣袍,眼中的惊讶渐渐化为激赏,最后竟畅快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好小子!竟能想到这一步!冻坏了吧?”他解下自己的酒葫芦扔过去,“喝一口,暖暖!”

颜清徽接过,恭敬地饮了一小口,辛辣的酒液滚入喉中,带来一股暖流。

裴衍走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再无戏谑,只有欣慰和郑重:“不错!你终于明白了!‘先发制人’,非是争一时之快慢,而是抢占那决定胜负的‘势’!是永远要让自己站在主动的位置!这一步,你走出来了!”他笑容一收,带着一丝洒脱,“好了,我的酒你喝了,我的‘道’你也悟了。你我师生之缘,暂且到此。他日若有疑难,或可再寻我论道。告辞!”说完,他潇洒地一挥手,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融入茫茫夜色之中,再未回头。

颜清徽握着尚有余温的酒葫芦,看着裴衍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对这位轻狂老师的敬意和一丝怅然。风雪中,他深深一揖。

除夕之夜,颜府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大红灯笼高挂,烛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爆竹燃放后的硝烟味。府中聚集了不少世交子弟,欢声笑语不断。

颜清徽作为长孙,帮着祖父接待宾客。在热闹的人群中,他注意到角落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穿着半新不旧的棉袍,虽然浆洗得干净,但料子和样式明显与在场的世家子弟不同。他身形有些单薄,眼神带着怯懦和掩饰不住的自卑,局促不安地搓着手,正是王士昭——他父亲新收的寒门门客之子,被带来见世面的。

颜清徽心中微动,想起裴衍所教,也想起祖父常言的“仁恕”。他主动走过去,温和地打招呼

“这位兄台面生,在下颜清徽,不知如何称呼?”

王士昭受宠若惊,慌忙行礼,声音细若蚊呐:“在……在下王士昭,家父是……是府上新聘的门客王……”

“原来是王兄。”颜清徽微笑着打断他的紧张,自然地伸出手,“除夕守岁,人多才热闹。来,别站在这儿,和我们一起帮忙准备年夜饭吧?”他指了指正在忙碌包饺子、摆放果品的谢长明、程怀瑾等人。

王士昭愣住了,看着颜清徽伸出的手和他真诚温暖的笑容,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涌上心头,鼻子竟有些发酸。他迟疑地伸出手,被颜清徽轻轻握住,拉入了那热闹的中心。

颜清徽不仅把他拉进来,还特意在细节上照顾他:给他递上干净的帕子擦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向他介绍谢长明、程怀瑾,并在他笨手笨脚包饺子时耐心指点。王士昭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脸上也露出了腼腆的笑容,心中充满了感激和一种被接纳的喜悦。

年夜饭后,众人来到后园赏雪中寒梅。月色清辉洒在皑皑白雪和点点红梅上,景色清幽雅致。大家围炉煮茶,谈笑风生,兴起时便提议联句吟诗。

轮到颜清徽时,恰好一阵寒风吹过,卷起细雪,几片梅花悠悠飘落。他望着眼前的景致,又想到裴衍的离去,祖父的教诲,心有所感,略一沉吟,朗声吟道:

>“朔风卷玉尘,寒香透骨新。

>孤影映清辉,先机悟此身。

>莫道春信远,枝头已抱真。

>且待东风起,扶摇上青云!”

此诗既应景咏梅,又暗含了对裴衍教导的领悟(先机、悟身)以及自身志向(青云),意境高远,气韵流畅,格律工整。

话音一落,满座皆静。谢长明拍案叫绝:“好一个‘枝头已抱真’!清徽,你这诗才,越发精进了!”程怀瑾也大声赞好。祖父捋须微笑,眼中满是赞赏。其他子弟也纷纷附和。

清冷的月光恰好洒在颜清徽温润如玉的脸上,映照着他沉静而自信的眼眸,那份世家公子独有的从容气度与卓然才华,在月色下显得异常美好,仿佛谪仙临凡。

王士昭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被众人交口称赞、沐浴在月光与赞美中的颜清徽,再低头看看自己粗糙的双手和寒酸的衣着,心中那份刚刚升起的温暖和感激,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迅速冷却、冻结,继而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嫉妒。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他心底疯狂叫嚣:“凭什么?凭什么他生来就是颜家嫡孙,锦衣玉食,名师教导?若我有他这样的家世,这样的资源,我定能比他做得更好!吟出更妙的诗!得到更多的赞誉!”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手指却无意识地抠进了掌心。

他看着颜清徽那完美无缺的侧影,月光下的笑容,只觉得无比刺眼。那份扭曲的不平衡感,如同毒藤,在他自卑的土壤里悄然扎根、疯长。他此刻尚不知,这份因自卑而生的、对命运不公的怨恨,最终将扭曲成毁灭他人也毁灭自己的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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