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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电话

金垂在行政楼外等了很久,直到那几个外出抽烟的学生翻墙回来,直到语法课结束,黄棠才出来。

暮色四合,黄棠披着一身月光走下来,金垂跨上台阶迎接,说:“你想吃什么?食堂和三年前也不一样,要不要试试?”

“不用,我走了。”

金垂有点失落,但无可奈何,陪他走完到校门口的一段路,盘算着翻墙出去,被黄棠的眼神严厉制止。

黄棠进去做离开前的登记,巡查老师被学生叫出门,屋内突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金垂下意识地说:“黄棠,我们之后还会再见吗?”

“会。”

“我明年就可以参军,到时候我们有没有机会在一块工作?”

“看情况。”

“最好能在一起,”金垂拍拍他,“我可以保护你。”

“幼稚。”

黄棠匆匆地离开了。

金垂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消失在蜿蜒道路的尽头,又张望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全部黑下来,才慢吞吞地回到学生宿舍。

宿舍按照年级划分,男女混住,金垂在第六层,这层的半大孩子正在最闹腾的年纪,虽然发育体型已逼近成年,但仍是孩子心智。金垂不爱和他们闹,整个年级和她最合得来的,大概只有纪小池。

金垂推门而入的时候,纪小池正拿着个破白板画画。

刚刚和黄棠草率地重逢又分别,金垂的心里无限惆怅,她没像过去那样打招呼,脱了鞋直接跳到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

纪小池拉开她的帘子,凑过来说:“金垂,你下午逃课去哪儿了?老师留的课堂作业,还是我帮你写的。”

金垂抬起头看他。

纪小池扶了下眼镜:“当然,用你的笔迹。”

金垂小声说:“我遇到了黄棠,但是他没多久就走了。而且,他好像完全不在意我,他不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工作,还数落我。”

纪小池是完美的倾听者,无论金垂向他抱怨什么,他都会耐心地听着,然后说:

“唉。是啊。”

-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金垂都无限失落,她频繁出入简陋的图书馆,试图研究与战争有关的一切,去了解那个把黄棠变得这般沉默寡言的东西。

那时候她还不太明白,没有被战火侵扰的世界,意味着什么。

夏天的风干燥闷热,带着亚热带植被的气息和热烈的阳光,从窗口习习吹来,吹过图书馆安静的角落。陈旧泛黄的木制桌椅和卷了边的书,发出吱呀的声响。金色的阳光爬过蓝色窗帘和墙壁,洒落在布满划痕的桌面和地板,一切都变得异常明亮,如同被画家铺了一层高光,连漂浮的灰尘都清晰可见,光线落在两个孩子的头顶,圈出一环金色。

纪小池一如既往地,在白板上描摹出人体精妙的骨骼结构。他从很多年前迷上了人体,对关于人身体的所有结构都乐此不疲,甚至到了狂热的地步。他的生物学知识已经远远超越他们的老师,上课时不经意间提出超过他人知识范围的问题,认为被三番五次当众羞辱的白胡子老头总在上课前就将他赶出门去。

“金垂,你毕业后要入伍吗?”

“当然。”金垂今天看的是武器装备工具书,笔记写满了本子。即使图书馆已经有六年没更新过,上面的技术早已过时。

“你觉得我以后能做什么?”

“取决于你想做什么,比如说医生?生物学家?”金垂随口说。

纪小池陷入沉思。

良久,久到金垂已经忘记了这段对话——事实上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纪小池才说:

“可是,我连恐怖剧都怕,或许没法成为一个好医生。卡斯尔说我可以当生物老师的助教。”

金垂很欣赏纪小池的一点,就是单纯。这种单纯体现在他能够长久地专注于一件事,以及他会非常认真地倾听和思考所有人的意见,即使大多数时候,很多人只是在捉弄他。

“他指白胡子老头?”

“嗯,大概是的。”纪小池迟疑道,“可我总觉得他不太喜欢我——可能是我的错觉。他们提议让我今天主动帮老师开门、擦黑板。”

金垂依稀记着昨晚回宿舍时,几个人在门口为生物老师设计的恶作剧,细线连接着黑板擦和天花板上的粉笔头袋子,只要纪小池移动黑板擦,暗器就会稳稳落在老师的头上。

“他的确不喜欢你。”

纪小池一脸难过。

“这没什么,他谁都不喜欢,包括我。那些人是拿你取乐,下次不要上当了。你以后要做什么,还是看你喜欢什么。医生也不一定是胆子大才能胜任,或许你几年之后就不怕了呢。”

金垂是无心之中说出这话,她连自己的去向都不知道,遑论他人。眼下,学校传出风声,招募士兵的日期恐怕又要提前,一时间产生了各种猜测,人心惶惶。她又给黄棠写了信,仍然石沉大海。

金垂回到宿舍的时候,远远看见自己的桌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为首的正是卡斯尔。

见她回来,卡斯尔傲然地翘起二郎腿,说:“金垂,我收到了黄棠哥的信。他说他在军情处任参谋,等募军团一来,就把我调过去,说不定就做他的秘书。”见金垂不说话,又凑近了说,“金垂,你看,黄棠哥果然还是认可我的能力,虽然你成绩比我好,但那又算什么?你给他写了那么多信,他回过一个字吗?”

金垂不太容易动怒,但不得不承认,卡斯尔的话着实深深地刺到了她。她打心底认为卡斯尔的话一个字都不对,但她一个字都无法反驳,因为黄棠确实从没联系过她,哪怕是寥寥几个字的电报。甚至,黄棠和她见面,都不肯说出自己的工作。

金垂心里对黄棠的恼怒已然超越了卡斯尔,她急于找黄棠问个究竟。

眼下绝不是争吵的时候,但她实在忍不了,额角青筋直跳,说:“卡斯尔,你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

“你什么意思?”

“你尽管去当黄棠的吸血虫,如果我是你,我会羞愧得一句话都不好意思和他说。”

“金垂,你嫉妒得太明显了。”卡斯尔脸上带着胜利和讥讽的笑,刺眼极了。

“嫉妒?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求黄棠给我什么,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拿到手。我不会依靠任何人,”金垂嘲弄地看着他,“绝对。”

她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卡斯尔踢翻了凳子,叫嚣道:“还不是因为你没这个本事!”

这个季节的夜晚操场蚊虫多,金垂其实不想来,但宿舍的氛围让她窒息,图书馆和教室都关了门,她无处可去。

以前黄棠和她一个孤儿院、一个房间,桌子和床都挨着,同吃同住,所以对她照顾有加。但金垂不是他唯一照顾的对象,她只是更受他偏爱。黄棠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其中一个就是卡斯尔。

从小到大,黄棠在她身上操的心最多,因为她身体不好,又黏人。其他的三个孩子可以互相照顾,而她很少和别人在一起,永远在黄棠身边,有段时间连黄棠上厕所都不放过。黄棠有什么吃的玩的,都优先给她,这让其他人对她都有些怨言,认为她后来居上,抢走了大家的哥哥。

她知道,区区一封信,根本代表不了什么,但还是极度郁闷。自从上次离别,又过了四个多月,情绪经过时间的发酵、卡斯尔的催化,在这个夜晚非常剧烈,化为一种想要立刻见到黄棠的冲动。

金垂走过黑暗的生满杂草的小路,不远处的宿舍楼灯火通明,却被窗帘遮住,看不见人影,像一个巨大的接触不良的收音机,播放着孩子们嘈杂的嬉闹声。她匆匆地顺着那条走了无数遍的路,来到行政楼前,毫无犹豫地踏上了台阶。

黄棠上一次来,一定是找校长。

校长室似乎亮着灯,敲了门,走进去,校长放下手里的报纸,抬眼看着她。

校长以前是孤儿院院长,孤儿院大大小小百十来号人,校长都认识。但是金垂不是那种特别引人注目的孩子,大人说起他来,代言词永远是“那个黄棠身边的孩子”,所以她几乎没怎么和校长打过交道,也不知如何寒暄,干脆开门见山了。

“校长,黄棠来找过您吧。”金垂说,“我想要一个他的通讯地址,或者联系方式。”

“你有急事?”

“嗯。”

校长指着面前的电话:“用这个。”

金垂迟疑了一下,她不会用手摇电话。校长叫了秘书过来,帮她摇动脱机,拨出她背了一万次的号码。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她傻站着,连秘书放的凳子都没看到。她没想到校长这么轻易地同意了,半是雀跃,半是紧张。如果黄棠接通电话,她该说些什么?这么重要的时刻,真的要质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写信吗?

一会儿,秘书把电话递给校长,点头示意。

校长先听对方说了些话,才说:“有其他人找你。”

金垂终于接过电话。

黄棠的声音不太清晰地传来:“金垂,是不是你?”

“是我。”

黄棠叹了口气说:“算你运气好,我今晚恰好在这里,又恰好有空。”

听着他无奈的语气,金垂的嗓子一下子被堵住了。想抱怨的,想质问的,都觉得没必要说出来了。那些烦躁和郁闷,都被满腔满腹的委屈推搡出去。

余光里秘书推着校长离开了办公室,说了句走前关灯。

黄棠说:“校长说你有急事?”

“我听说军队要提前招募了。”金垂干巴巴地说,“然后给你写了信。”

或许是隔着电话,看不见脸庞,感受不到体温,又怕隔墙有耳,被他人听去,她不像见面那般畅所欲言。

“知道。”黄棠催促道,“快说重点,我一会儿还有事。”

“我……对不起,”金垂只好老实说,“我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黄棠沉默了几秒,却没生气,平静地说:“你确定?”

金垂嗯了一声。

她没好意思说,这四个多月没见,她总是想起他。

她也没好意思说今天发生的事,怕太幼稚。

黄棠也没说什么,最后叮嘱:“回去后,不要把这个号码告诉其他人,也不要说我们通过话。”

“我知道了。”

“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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