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从小是在扬州外婆家长大,一颦一笑尽是江南水乡风情。高中时父母接回泰市,地域差异以及学习环境的变化使得乖巧的小苏槿异常无措,尽管父母都是高中老师,但是对于女儿这段时间的苦恼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多加引导。
高一结束,苏槿的成绩并不理想,全年级一千多人,排名六百开外。这让一直成绩优异的苏槿慌了神,苏父一直在高中教书,今年带高三物理并且担任年级主任,想趁暑假时间给苏槿辅导,几个参加竞赛的学生的辅导,也就只能都在家里进行。
苏父教了几十年物理,苏槿成绩最弱的,也是物理。所以面对这些战绩卓著的竞赛生,自会带几分滤镜,更不用说颜值校草级别的程熠。
程熠的竞赛日程很紧,10月初赛,顺利的话12月决赛,学校领导都很重视,一起参赛的四人一队,每天都会来到苏槿家里做习题。
跟集训小组的成员慢慢熟悉,都是男生,对于老师家里的小学妹,自然也是诸多关照。不过大家即将升高三,加上物理竞赛,压力摆在眼前,正是自顾不暇的时候,顶多带一些小姑娘爱吃的零食,或者抽空给讲几道习题。
而这时候出现的程熠,像一束光,带来了驱散黑暗的力量。
青春期的爱慕,来的消无声息,却又像浸在水里的海绵,发现时候,就已经满心满眼都是他。
转眼暑假结束,少年们也即将踏上征程。临行前,苏槿在苏老师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他们。最开心的还是苏父,一个月的努力,大家的进步明显,苏槿的状态也有好转,刚结束的开学摸底考试轻松拿下。
“孩子们,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不要有压力,我相信你们……”
后来苏老师说了什么,苏槿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老的小的抱在一起,又哭又笑,惹得她在旁边也掉了不少眼泪。
再后来,元旦之前,集训小队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他们夺冠的消息。
苏老师高兴坏了,抱着四个半大小子挨个亲了一口,四个半大小子抬着苏老师进了家门,以茶代酒喝到天黑。
四人小组,三人顺利报送,一人自主招生降二十分录取,已经是历年最好成绩。
寒假之后,苏槿再没有见过舒亦,听苏父说,他去了广东跟家人团聚,家里是做生意的,并且规模不小,不出意外以后肯定要继承家业,再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
苏槿知道,父亲是真的舍不得舒亦。他最优秀的两个学生,程熠和舒亦,名字同音,被学校老师笑称为苏“两翼”,程熠张扬,舒亦沉稳,性格截然不同。春节之前,苏槿收到了舒亦的快递,是他自己整理的知识点。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最清楚苏槿的薄弱点在哪里,也算是送给苏槿的新年礼物。
转眼又是一年高考,虽然很少见面,但是不得不承认,舒亦的笔记给了苏槿很大帮助,以她现在的成绩,可以选一个很不错的一本学校。这期间他们几乎没有多少时间交流,□□头像也常年灰色,但是能看到舒亦更新的空间,一些很有意境的风景照,辽阔的草原,巍峨的雪山,甚至是陆地尽头的海洋。他并没有去报送的大学,而是选择了出国,这让老苏唏嘘了好久。
程熠在京大的物理系,国内最好的物理学府,现在也是苏老师的同门师弟。过年期间,苏老师接到大学恩师电话,知道了这名天才少年竟是自己学生的学生,当即拍板招录,并且同意提前跟着研究生一起做课题,可谓前途无量。
6月9号,最后一门考试结束,苏槿走出考场。在考场门口等待的,除了父母,还有程熠。他抱着一束灿烂的向日葵,站在烈日下挥手。卸下重担的少男少女从校门口涌出,有的拥抱父母,也有的拥抱老师,苏槿两种都没有,苏老师正被他的学生围在一起。
今天是苏槿高考结束的日子,也是程熠等待答案的日子。
苏槿的生日,是个顶特别的日子,2月14日,情人节。
高三一年,基本上已经告别了各种大小节日,更别说情人节这种在高三阶段尤其罪恶的日子。恰逢周日,能有半天休息,苏老师和王老师都没有安排补课,专心在家准备女儿的18岁生日宴。过年都没有喝酒的老苏今天倒满了酒杯,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的愧疚大过欣慰。他们夫妻二人,教书大半辈子,高中课程紧张,压力大,他们没有太多精力照顾孩子,小苏槿便一直寄养在苏州岳母家里。聚少离多的日子,岳母和妻弟一家把孩子照顾的很好。刚转学回来时候,苏槿各种不适应他们都看在眼里,成绩下滑厉害,他年级主任的身份,也让女儿被孤立排挤。好在高二时候苏槿调整得很好,看着女儿久违的笑脸,他甚至想明白了,虽然他一直很严厉,但孩子开心就好,成绩什么的不重要。卸下老师的身份,他也只是一个疼女儿的父亲。
老苏的酒量并不好,饭桌上喝了不少,说了一些暖心的话,早早就睡了。
时间还早,苏槿跟苏母说了一声,出门透透气。
还在农历新年假期,街道上门店的喜庆装饰还没有撤,到处还都是喜气洋洋的。苏槿来到熟悉的便利店门口,一看到他,店主牛爷爷就放下报纸朝她招手,‘小槿来啦’,牛爷爷是苏槿爷爷的战友,退伍之后来到这里落户,可惜老战友走得早,对这家唯一的小孙女,老爷子也是当成自家孙女疼。
他瞅瞅门外,“你爸妈没出来吧?”
‘没有没有,牛爷爷,我来取我的东西’
‘好嘞,我去给你拿哈,东西我都藏好了,你奶奶都不知道在哪呢’
一老一小跟接头一样走进库房,十来分钟之后,苏槿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走出店门。
‘你个老头子,你就陪小槿玩吧’,角落里看完这一切的牛奶奶走出来,‘就几个烟花,看你们俩跟做贼似的’
‘小槿也不容易,就陪她玩一玩嘛,再说了,都小的,不会有危险的……’
放烟花这事,十八年来,苏槿也是第一次做。她怀里抱着塑料袋,一路小心翼翼的溜到小区后面的一片空地上,点火的时候犯了难,牛爷爷给她放了两个打火机,她却没有勇气点上。
“小槿!”
苏槿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程熠。见他一脸促狭的笑,显然跟了她很久。想到这些,苏槿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程熠哥,晚上好,能帮个忙吗?’
典型的,瞒不过,就拉下水。
“我都跟你一路了,不就是放个烟花嘛,还跑这么远”
“这不怕我爸妈出来嘛……”
“我刚去你家了,苏老师已经睡下了,师母在照顾他,你放心玩。”程熠把烟花放好,又把周围一些易燃物清理干净。
“那个,”苏槿有些为难,“程熠哥,我……”
“嗯?”
“牛爷爷只给我放了打火机,我,不太敢点……”
最后,还是程熠点燃的烟花。烟花不大,也就一人高。纷飞绚烂的光阴中,女孩眉眼弯弯,看着女孩的侧颜,程熠感觉周遭喧嚣仿佛都凝固了,就只剩下眼里的她。
后来他想,这就是心动吧。
冷静了几天,程熠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情。开学之前,他又找到苏槿表明心意。不出意外,苏槿犹豫了。
扪心自问,苏槿对程熠不是一点感觉没有,初见时候的巧克力,后来的朝夕相处,说不心动是假的。她说不了伤人的话,虽然已经过完十八岁生日,但还剩一百多天高考,现在也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
看得出苏槿的犹豫,程熠也就明白了。“小槿,不用急着回答我,我知道现在时间不对,我能等,等高考结束,我再来找你要个答案。”
现在,捧着向日葵花束的苏槿,羞涩的点了头。
六月底成绩公布,苏槿填报了和京大一墙之隔的师大,最好的师范类院校。
开学之前,程熠特意回来接苏槿,并且告知苏老师,拐走小师妹的事实。
初恋就像是加了蜂蜜的气泡水,甜蜜爆满,偶尔冒出来的泡泡,也让你打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嗝。
苏槿大二那年,一个很偶然的机会,程熠在一部网剧中客串了研究员的角色,又被挖出来学霸保送的经历,经纪公司看上了他清澈少年精英的气质,用极其丰厚的条件迅速签约出道,专门请了老师教台词,教表演,两人聚少离多,渐行渐远。
老苏是在一堆没收的明星周边里,看到的程熠的签名照。
很难用语言形容当时的心情。最开始,程熠是他的得意门生,后来,拐走了他的掌上明珠,再后来,已经默认他是准女婿。现在,他放弃学业投身娱乐圈,暂且不提以后是否大红大紫,起码现在,已经没有了纯粹的赤子之心。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黑粉私生粉的报道也看过不少,所以对于程熠的选择,他无法理解,对于女儿,他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思来想去,他主动联系了程熠,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他跟苏槿分开。
两人也不算和平分手。程熠性格热烈张扬,学校里人缘很好,顺带着他的小女友也有很多人知道。迅速蹿红后,经常有粉丝骚扰苏槿,偏偏程熠人在外地拍戏赶不回来,无法解决女友的困境。无奈之下,苏槿选择跟随导师去山区支教。可惜天不遂人愿,在护送学生放学途中,苏槿遇上山体滑坡,腿骨骨折,被困两天。等到救援人员找到的时候,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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