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事情已经办妥,”一人疾步至马车旁,低声轻言。
“好,辛苦了。”马车上传来西岚音的声音。
十日前,她们已离开小屋,行至川城。川城守卫军统领卢峰是父亲生前最信任的人之一,这件事也只有西岚音知道,连母亲萧沅都不曾知晓。
八年前,西岚音跟随西岚濯收复南蛮之地,路过川城遭遇埋伏,当时还未有任何官职的卢峰救了父亲与她一命,因此结识。后来卢峰也在父亲的影响下进入了川城守军,又一步步爬上了守军统领的位置。卢峰私下常与父亲书信往来交流兵法,西岚音也偶有参与。
这次她联系卢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所谋之事凶险,也不愿卢峰参与进来,若事败害了他人实在愧对父亲的在天之灵。
入了川城当夜,一人着黑色斗篷而来。
“叩”
溪言过去开了门,身后之人随后进来。
他解下斗篷,疾步走近,“多年不见,阿音可还好?”是卢峰。
卢峰待西岚音如女儿一般,西岚音站起身来想要见礼,却被卢峰拦下。
“不可。”
她只好点头,“卢叔叔,阿音很好,多年不见,卢叔叔还一如从前那般。”卢峰是个武人,人高马大,只是面黑如碳,肤色暗沉,也是因为川城常年都受到阳光的照射。
“卢叔叔是个粗人,一直都这样,只是阿音看着越发瘦弱了。”卢峰不知晓西岚音中毒之事,所以并不清楚她现在已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当年消息传到川城时,西岚家早已尽数丧命。他也曾偷偷让人打探过消息,但知情人已被全部灭口,一切无从查起。
川城收到西岚音传信那天他呆滞许久,直至今日亲眼见到西岚音,心底那颗悬着的心才得以安定。
西岚音眼眶泛红,极力忍住泪水流出,“卢叔叔,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只是阿音这次又要麻烦您了。”这么多年后再见到与父亲有关的长辈,她不免想起父亲在世时对她的疼爱与呵护。
卢峰也被她感染,忍不住落泪,“阿音,是卢叔叔辜负了你父亲的信任,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帮上西岚家的忙,这次无论如何卢叔叔一定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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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当晚,西岚音与云清同坐榻上对峙棋艺。
“已经准备好了?”云清落下一子,开口。
她若有所思,点点头,“棋局已开,自然。”
“待我进入使团后便会找寻机会引你进来。”黑子落下,棋局已定,“云清,你输了。”她莞尔一笑。
云清无奈摆手,“阿音棋艺在我之上,云清自愧不如”,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她。
“这段时间都不能随时关注你的病情,把这瓶药带在身上,关键时间能保住你的命,若有事发生一定让林一来找我。”他希望她永远都用不上这瓶药,这证明她是安全的。
西岚音收下药瓶,答应他。
夜里,馆驿十分寂静。
南疆郡主房门被打开,只见一人穿着斗篷出来,林一悄悄跟着她。
溪言带着西岚音进入房中,婢女倒在桌旁,而溪言此刻的脸与婢女啊烟别无二致。
“小姐,她已经昏过去了。”溪言探了鼻息。
她沉默片刻,才摇头“留着。”
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卢峰派人过来回禀,“两人已安全离开馆驿。”
次日,西岚音收到林一消息,南疆郡主萧音已经安全离开川城,而她的婢女啊阿烟也被暂时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由她的人看管着。
离开川城前,西岚音与卢峰见了一面。
“卢叔叔,此去京都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望卢叔叔保重身体。”卢峰是父亲的好友,也是令她敬重的长辈。
“阿音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卢叔叔自知能力不够,没法帮到更多,只盼你未来一切顺利,如果以后有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传信给卢叔叔。”卢峰忍住泪水,勉强咧嘴挤出个笑意。
“还有......这个是你父亲当年交给我的东西,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牌交给西岚音,这块玉牌是西岚濯在世时交给他的,西岚濯曾言若他要是到京都可以带上它,有大用处,但他一直没有机会用到。
西岚音接过玉牌,左右打量,她并不认识此物。或许真如父亲所说有大用,她没有拒绝收下。
“卢叔叔,那我先离开了,我现在的身份不便逗留太久。卢叔叔若您日后有急事,可以传信给阿音。”她带上帷帽,与溪言悄悄离开。
次日,使团离开川城,五日后意外与西凉使团相遇。
西岚音远远看到西凉的马车前一人正在与里面之人说话,那应该是西凉瑞王的马车。
她放下马车的帘子,“不知此时遇到西凉使团是好是坏......”
“咳...咳...咳”西岚音忍不住咳出声来。
近日天气寒冷,她的身体经受不住刺激,时有咳嗽。
云清暂时无法混入使团,且未免使团觉察,他距离队伍尚有一段距离,所以西岚音的病体一直无法得到治疗。
“小姐的病不能再耽搁了,奴婢让林一速寻云大夫过来给您看病吧?”溪言眼见西岚音忍着病痛坚持了几日,心情也更加焦虑起来。
西岚音蜷缩在榻上的被子里,声音也异常虚弱“阿言,不要......”她试图伸手指向一旁的木盒子,“云清......的药在里面,还有它......”溪言匆忙打开盒子,里面正是云清给她的药瓶。
溪言倒了水,给西岚音喂下药,“小姐,你好好休息。”溪言拉紧被子,就在一旁看着她。
药效上来,西岚音渐渐睡去。
醒来时,南疆使团已扎营休息,溪言此刻不在营帐内,她正吩咐下人给西岚音准备吃食。
酉时,西岚音戴上帷帽出了营帐,瞧见不远处是西凉使团,她往反方向走去。
“郡主,这附近不安全,最好不要走远。”才走了几步,就被护卫拦住。
西岚音拢紧披风,低声点头,“好”,这才往回走去。
“郡主,你怎么出来了?”溪言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西岚音,因为是在使团,她称呼西岚音为“郡主”。
西岚音抬手比了个“嘘”,她察觉有人跟着,虽然内力没了,但习武之人的警觉还在。
进入营帐,西岚音才说,“我怀疑有人盯着。”至于这人是使团内部,还是其他的人都不好说。这也是她刚才没有反驳守卫,直接回来的原因。
她一出营帐那个人便跟着,看来有人盯着她许久了。
“小姐,那需不需要我让林一......”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还不用,让我想想”,杀了他对我并没有好处,反而会引起使团的警觉,而且尚未弄清幕后之人的动机。
灵机一动,西岚音已有谋划,她嘴角上扬,眼神里满是算计,“阿言,也许这次是个好机会。”
她附耳告知溪言。
溪言听完大惊,且满不赞同,“小姐,不可,你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这是我们的好机会,相信我,阿言,我既然计划好了,必定不会让自己受伤。”手放在溪言的肩膀上,示以宽慰。
西岚音说的笃定,她才慢慢接受这个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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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溪言引开使团护卫的视线,西岚音则一人偷偷走出使团的视线内,这次林一并未跟着。
果然,有人在她身后跟着,而且不止一人。
西岚音越发确定跟着的并不是使团内部之人,否则怎会暗中派这么多人跟着。只是不知道她手里这些迷药,还有......能不能促成这件事。
她装作不知,只是往前走着,远处传来哗哗地流水声,听溪言说附近有条溪水,想必那便是,她尽力往那边走一走。
没想到,身后之人如此着急。
几道剑光从身后急速袭来,寒芒毕露,发出刺耳的破空声,令人心悸。
她快速闪身,躲过第一剑,有些许狼狈。
没有内力,连这种小躲闪都费力,她甩甩手。
“赏你们的!”手中挥出白色粉末,是云清给她的迷药。
未反应过来的几人,已经吸进去不少,“小心,有迷药”,带头之人大声提醒。
“这就不太好玩了啊!”声音还有点俏皮,西岚音转身跑开。
“休想跑!”一枚暗镖极速飞来,她险些没躲开。
情况有些不妙啊,这回糟糕了,像是印证她想法似的,身后之人已经追赶上来,个个手持长剑,身手极快。
堪堪躲了几剑,体力已经透支,只见为首之人朝她袭来之际,“嗖”地一声,眼前的长剑被弹开。
她狼狈地靠在一颗树,终于来人了,差点把自己玩没了。不过此人不来,她也还有保命的手段,只是费些力气。
深吸一口气,望向来人。
那人乌发如黑墨,眉眼冷俏,面部轮廓分明,最好看的是那双持着长剑的手,骨节分明,狭长而有力,泛着玉般冷白的光。
她不认识此人,只是今日的戏要做全了,“少侠,小女子被人欺凌至此,望少侠相救。”西岚音为了看起来真切些,掐着手心引起阵痛,泪水止不住流出。
刚才奔跑间,帷帽已然掉落,所以顾澜之见到的便是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脸上满是泪水。
“你......”刺客欲言又止,竟不知她有如此脸皮。
顾澜之剑光闪烁间,只见身后领头背后之人已全部倒下,剑尖还滴着血,“你们是谁派来的?”声音冷冽,没有半分温暖。
西岚音只觉此人不简单,武功高强却出现在这,他的身份必然不简单。
恍然间,刺客朝西岚音袭去,只是顾澜之反应更快些,他一剑贯穿胸膛,那人躲闪不及已命丧黄泉。
西岚音想起自己的目的,手悄然将药放进口中,又做诧异,“少侠,好功夫,小女子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咳咳...”她突然咳嗽起来,这会真不是她在装,方才过于急促才导致呼吸不畅。
她依靠在树旁,尽量让自己舒缓些,“不知少侠可否告知姓名?”
顾澜之朝她走来,“还能站起来吗?”对她的话恍若未闻,眼神中尽是淡漠疏离。
刚想回答他,西岚音心脏猛地一阵刺痛,看来是药效发作了。溪言还没过来,不知道此人能不能信任,不会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吧?
但是她好像没有选择地余地了,还没容她想清楚,“噗”地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顾澜之惊了一下,匆匆上前扶起西岚音,“姑娘?姑娘?”
他摸了一下脉搏,运气给她。
等她稳定下来,顾澜之才抱起她。
“王爷,这是?”迟来的路沉,眼里满是疑惑,他是顾澜之的护卫。
“找个大夫过来。”顾澜之只留下一句话。
西岚音被顾澜之带回西凉使团,路沉找来的大夫正给她看诊。
大夫把过脉,摇摇头,“王爷,这位姑娘脉象奇怪,老朽也未能看出其病症,还请王爷另寻他人。”
顾澜之蹙眉,摆手让他下去。
“王爷此处地处偏僻,不如进城寻医,只是这位姑娘不知来处?”路沉偷偷打量顾澜之的表情,试探出口。
路沉没想到他只是离开一会,王爷就抱着一位姑娘回来,似乎还是位来历不明的姑娘。
帐内静悄悄地,就在路沉以为顾澜之不会回复时,他出声了,“去吧”。
路沉一愣,才反应过来,“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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