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三年已过。
三年之前，陆程匆匆赶回北境，见识过京都风光。
那日，苏浅溪大婚之日。以及未来得急求的平安符，好似已是答案。
三年不仅陆家天翻地覆，苏家也早已不复往日。
如今的陆程已是堂堂有名的北境之主，永忠王。
三年之前，匈奴入侵，陆家人几乎全部战死沙场。只余下七十老太和幼儿，唯一回来的七叔也腿瘸了，只能坐轮椅之上。陆家以惨烈，换回了战争的胜利。
夜晚。
陆程坐在椅子上。眼眸低垂，不知在深思什么事。
左手微握掌心，仿佛拿着什么。可惜只能看见手背。
抬头眼神之中带着坚毅，望向京都的方向。
皇宫。
国师白韫褚与齐国皇帝正在对弈。
突然有人快速进入，却只行了个礼，默默侍在皇帝身旁。
皇帝祁溁下了一子，看着棋盘漫不经心的问道：“如何？”
“已入京。”
“下去吧。”
“是。”来人又快速的退下。
白韫褚执白，下了一手说：“陛下担心？”
祁溁反问：“朕不该担心吗？”
白韫褚道：“陛下，心思并不在下棋。”
祁溁看着白韫褚笑道：“国师，输了。”
“如何说朕心思不在棋中。”
白韫褚神色未变。：“是臣棋艺不精。”
看着国师退下，祁溁看着棋盘缓缓说道：“朕在布局。”
陆程一行快马入京。
如今的她倒不会在意路边的风景，只想赶紧到达目的地。
不远处十分热闹，看来是主人家在举办宴席。
“哪家的宴席？”陆程骑在马上问道。
陆冬一路小跑过去打探。
如果说第一次入京的陆程是翩翩公子，长袍长袖，高贵儒雅。那这次的陆程一袭戎装，简单沉稳。
“回将军，顾府，顾丞相家的。”
顿了下又说：“顾夫人生辰。”
陆程神色未变。
“来得真是巧，正好赶上了，看看去。”陆程下马，陆夏牵住马。
大抵不会是那位顾夫人。陆程心里知道。这些年虽未在京都，但消息还是知道的。
仆从一路迎着陆程进去了。
顾邵站在大厅之中看着逆光而来的陆程。
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见了年少的自己。
顾邵那一瞬间觉得，这个人会是自己的敌人。
两人对视许久，前厅也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一片寂静。
势均力敌的人就这样见面了。
旁边之人拉住了顾邵的手臂。顾邵回过神来，没有看旁边之人。对着陆程说道：“久仰大名，陆将军。”
“久仰大名。”陆程淡淡一笑。
随后对着顾邵身旁之人说道：“生辰吉乐，公主。”
“多谢。”公主祁东韵也是顾邵的妻子。当人顾邵娶了苏浅溪之后，同年皇帝下旨将公主许配给顾邵当平妻。
“坐。”顾邵抬手说道。
陆程坐下，慢慢品尝美食和美酒。
顾邵余光一直观察着陆程，他可不相信陆程只是单纯来赴宴的。
但良久，陆程也没有丝毫举动，只是一味的在喝酒。
顾邵皱眉，也抬起酒杯。一杯一杯下肚。或许自己喝得太多了，祁东韵不免担心自己喝醉了。。
祁东韵手覆盖在自己手上，将酒杯从自己手中拿开。
放低声音说道：“少喝点。”
顾邵点点头，眼神示意她安心。
天色昏暗，下起绵绵细雨。外边的人不断进屋避雨。
屋内人渐多，人多口杂。
“不知可否见一面，苏夫人。”陆程抬起一杯酒问道。
顾邵带有探索的看着陆程。
“当初两家交好。”陆程淡淡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好似见不见都没啥关系。
顾邵笑不达眼底。“带陆将军去大夫人那。”对着仆从吩咐道。
陆程带有深意看了一眼顾邵，起身出去。
仆人撑开伞，要替陆程挡雨。
陆程手伸开，雨打在她的手上。
“给我。”看着仆人手中的伞，意思清楚明了。
仆人将伞递给他，单薄的身体微微发抖，头低着，带着失落却又不敢反驳。
陆程走了一步说道：“你另外在打把伞。”
仆人欣喜的抬起头来，口中掩饰不住的欣喜：“是。”
“带路。”
要到了，陆程停下脚步，看了下四周。
仆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陆程抬脚进屋，收起伞。雨水打湿了衣摆。
走了进去 ，前方是屏风，后面坐着人。
隔着屏风，陆程见到了苏浅溪。看不清眉眼，只能看个大概。
苏浅溪手搭着脑袋，见有人进来方端坐身体。
隔着屏风，陆程左手覆在右手前，抬至胸前一尺，行礼说：“苏小姐，别来无恙。”
苏浅溪怅了一下，倒是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她略带疲惫的说道：“公子，该叫我顾夫人。”实在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再与顾邵争执。
陆程勾了勾嘴角，摇摇头说：“是，顾夫人。”似是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的想起了什么说：“顾夫人，近来可好。”
苏浅溪如同行尸走肉般回道：“一切都好，多谢。”
又怎么可能好，与灭门仇人在一起。自己这条命早已没有在活下去的必要。只是母亲临终之时，对自己摇摇头说“好好活下去。”
“在下的诺言，只对苏小姐有效。”雨愈发大，打起了几声雷声。陆程的话随着雷声，一起传了过去。“我陆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苏浅溪早已熄灭的心，突然好像又活了起来，震惊地抬起头来。
“你是……是陆程。”
“是。”
苏浅溪看向屏风后的人，只能看见大概的身影，看不清全貌。
苏浅溪站起来，走到屏风前。
心再次跳动起来，自己想要复仇，心中躁动起来。眼微热，笑了一下，掉下泪来，自己想要依靠眼前这人复仇，但如何做，还得细细思量。
陆程走了。
苏浅溪颤抖着走到屏风前。抬手抚摸着屏风上的花纹。好是在描绘陆程的眉毛。想起那人，当时的影子映衬在屏风之上，不禁泪流满面，终于等来了机会，自己这颗熄灭的心再次燃起了机会。
顾邵大步进来。
苏浅溪摸了下眼角，转身往里屋走。
顾邵叹了口气，也走进里屋。
苏浅溪疾言厉色道：“别过来。”
顾邵缩回迈出的步伐。退出屋外，看着苏浅溪。
顾邵好久没来了，这次来大概也是问关于陆程的。
“你与陆程……”顾邵思索许久，好似没有能说出口的词。
苏浅溪走到桌子边上，注视着忽明忽暗的蜡烛光。
并不知道顾邵到底想问什么，但自己实在不想见这人。
也知道要是自己回答得不能让他满意，估计又得耗费好长时间。
“并不相识。”冷声道。
“你们谈了什么？”看着她这副不想理自己的样子，顾邵怒从心头起。
“你不是知道吗？”苏浅溪淡淡反问。
“我……”
“什么，说你不是在监视我。”苏浅溪打断了陆程的话。
“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就可以监视，就可以囚禁我。”两人争吵了起来。其实他们好久没这样说话了。
顾邵来找过苏浅溪很多回，苏浅溪并不理他，连话都不回。
“我害怕……”话没说完，吹来一阵冷风，顾邵清醒了许多，心中也逐渐平静下来。今日喝了许多酒，带着醉意，自己才敢再来看她。
顾邵转过身去，背靠着门边的木板，看着月亮。
苏浅溪吹灭蜡烛。黑暗之中说了句：“把人撤了吧。”
顾邵动动嘴好像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说声：“好。”
苏浅溪泪水打湿了枕头。
口中隐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梦中又梦见了母亲，祖父，父亲，妹妹。
想起三年之前，自己满心欢喜的嫁给自己所爱之人，也确实过了一段幸福开心的时光。
但有一日起，顾邵开始夜不归宿，日日喝得大醉，睡了也是眉头紧蹙。
一日归来，顾邵满身酒气，紧紧抱着自己。
自己也抱住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怎么了？”自己柔声问他。
顾邵不回答。
自己也没有在问。说道：“不想说就别说了，我永远都在。”
顾邵声音带着哭腔重复道：“你永远都在。”
“我在。我在。”自己不知道丈夫发生了什么，还是安慰他道。
突然感觉到脖颈处有热流。自己心中十分心痛。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人却在自己这流了泪，到底发生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
自己扶住顾邵的脸庞，把他的脸扶正，让自己足以看见。
自己注视着他的眼睛，真诚的问道：“怎么了？”
顾邵的眼睛闪过痛苦纠结与懊悔怨恨，复杂至极。
自己的手抚摸着他的脸，替他抹去眼泪。
他的眼神当中带着闪躲，闪过愧疚。
自己看见了。现在的自己恨不得打当时的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要心疼他，为什么不问清楚。
柔声说道：“没事，没事，我在呢，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你不会离开我。”他一直重复这句话。
“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发誓。”
“我发誓。”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应该珍惜当下。”
“珍惜当下。”
我以为他是触犯了皇帝，或者心中有难言之隐。确实有难言之隐，只是那个难言之隐确实关于我苏家。
他确实珍惜当下，他开始对我格外的好，原本他对我已经够好，但从那日起，他开始带我外出游玩，给我买各式各样的东西，想法设法的逗我开心。
只是我的心头却格外的不安。
就这样过了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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