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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四十六 致师

萧恒这几日很少回院子,似乎吩咐唐东游忙活什么,梅道然问,唐东游也支支吾吾,不敢细说。

唐东游虽然性子直率,但当真谨慎行事却绝无马脚。他将东西送进公廨后堂时,萧恒正拿湿布擦身,背后伤疤如同裂痕,红得骇人,似乎下一刻便能破肤沥血。

唐东游轻轻敲了敲门,叫:“将军。”

萧恒回头,唐东游掩门进屋,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

里头装一只小铜笼,盘一条赤练蛇。更有蜈蚣、蜘蛛等毒物,一些植物根茎花叶,萧恒还叫他刮了一瓶铁锈,乱七八糟一堆,不知他派什么用场。

萧恒将手中湿布丢下,坐在桌边瞧笼中那条蛇,道:“你从门外守着,谁都不许进来。一个时辰后我若还没有动静,进来瞧瞧。”

唐东游应了一声,不敢多问,只提刀出去守门。萧恒先拔出虎头匕首,从右臂上划一道,鲜血涌出时已然黑红。

这时他打开笼锁,啪嗒一声,那蛇已蜿蜒游出,绕在他臂上,像血丝也像红线。毒牙刺入他伤口时萧恒浑身一抖,片刻后,吻鳞竟已渐渐发黑。

种观音手者活不过二十岁,萧恒大限将至。他不能弄解药,只能寻求以毒攻毒之法来延寿数。

饮鸩止渴,终难长久。

萧恒左手骤然而出,精准捏住七寸将蛇捉在手中,而此时,他右臂伤口竟已凝血。

他将死蛇丢进笼子,又把活蜈蚣拿出来。

唐东游寸步不离,从门外守足了一个时辰。期间门内没有发出半分响动,似乎压根没人。

日影西移,唐东游那颗心也随太阳缓缓往山下落去,影子一定到日晷的相应位置,他立马推门进屋。

屋内,萧恒正穿衣起身,将匕首插回鞘中。

桌上一摊黑红血迹,一只空碗,碗底只有些残滓,包袱中诸物只剩下一条瘫软蛇尸、零星叶子。

唐东游急忙去瞧萧恒,萧恒脸色苍白,精神还好,对唐东游道:“记得我的话。”

他一张口满嘴血腥味,唐东游咬牙点头,“属下决计不叫任何人知道,不管是少公还是梅子。”

萧恒也颔首,说:“我想睡一会,你去忙吧。这些日辛苦了。”

唐东游答应一声,转身退下,走到门口又忍不住问:“将军……你身子还好吗?”

萧恒笑道:“还能和你打个头阵。”

唐东游不再多问,掩门退下。

萧恒一觉睡到半夜才提刀回院,夜色已深,院中却灯火通明。石侯守在大门口,一见他来,忙扯嗓子叫道:“萧将军回来了!少公找您半天了,有急事要商议呢!”

萧恒进屋时秦灼已听见动静,正要下榻趿鞋,萧恒忙快步上前拦他一把,自己也从对面坐下,问:“怎么了?”

秦灼道:“吕择兰和崔清大兵已至,按规矩,先代天下了檄文。”

陈子元从一旁守着,这就去拿文书。趁着空档,秦灼借灯火瞧他脸色,不免皱眉,“面色这么差,是哪里难受吗?还是旧伤又发作了?”

萧恒笑道:“这两天有点累,随便找地方睡了一会,还没醒过神。”

秦灼目光仍未挪动,道:“一会给你煮点柏子仁,安神的。”

这会陈子元已取了檄文来,清了清嗓,放到案上。秦灼递给萧恒瞧,说:“吕长公当世君子,领兵也按章程来,如今还规规矩矩写檄文讨逆的不多了。”

说到此处,他笑叹一声:“吕长公栋梁材,只叹投效永王,牵涉夺嫡之中,先肃帝不敢用他;今时今日皇帝猜忌,更将他远遣在外。可惜了。”

陈子元不明白他怎么想,“还可惜呢?可惜着人家就和咱们对上,兵临城下打上来了!”

秦灼看一眼萧恒,对陈子元道:“皇帝若重用他,压根等不到西琼围城,我和萧将军就该魂归离恨天了。”

萧恒突然问:“吕择兰的老师是谁?”

秦灼道:“温国公杨崇,怎么了?”

萧恒看向他,“先使君吴月曙,也是杨公门下。”

秦灼点头,“同窗。”

陈子元急道:“他都能率兵打过来,还能顾忌这点同窗之情?”

秦灼明白萧恒的意思,“杨公古正,吴公清直,至少可以说明,吕择兰哪怕追随过前永王,也绝非奸恶之辈。更何况,他还因一念之仁对我高抬贵手。”

萧恒道:“奸恶之人还好说。”

秦灼笑道:“这些先不论,人家把檄文都送到家里来了,咱们也得有来有往嘛。”

***

晴日下一声雁唳似的叫喊,崔清抬头,冲钉在战车上的羽箭指了指,说:“拔下来。”

那一箭刺得极深,哨兵拔下它时一个后仰,忙赶到马前交给崔清。

吕择兰坐在车中,面无怒色,叹道:“好强的弓力。”

崔清将战书从箭头拆下来,边道:“萧恒之能,不可小觑。”

哨兵支吾道:“不是萧恒,是南秦少公。”

吕择兰闻言抬首,影绰望见对面阵前一个红衣身影立马落弓,崔清折了战书在手,远眺道:“瞧这一手好文辞——又是代笔又是开弓,秦少公是助定他了。听闻在京中,吕公与秦灼有几分交情?”

“故人之托。”吕择兰道,“我已全诺,如今当凭将军驱遣。”

崔清道:“那就摆阵吧。”

对面,唐东游按马在侧,奇怪道:“将军,他们怎么只出了一辆车,车上还就三个人。”

秦灼微微眯眼,“这是致师。”

“致师者,致其必战之志。古时两军对垒,为了鼓动士气、震慑敌军,一方常会先声夺人,要的就是一个勇字。致师者必须安全回营,否则算作失败。我们也只能在他们回营之前追击,他们的战车一旦回归,这场战斗就此结束。这是老时候的路数,甚至都能算战场礼数。”秦灼看向萧恒,“吕择兰先下檄文,崔清又对以致师之仪,是把将军看作值得尊重的对手。”

萧恒道:“我不懂,听你的。”

秦灼也不推让,挥手道:“众将士都有!人家来就是挫我们的气焰,先要撞我们的大旗!拿好手中旗帜兵器,但凡脱手,我定斩不饶!这战车中人但凡在阵前被擒被杀,就是输了!要胜首战,谁愿做先锋!”

唐东游忙抱拳高喝:“卑职愿往!”

“好。”秦灼道,“但见此车调转,东游当即带队出击,或斩或杀,都要拿一个回来!但切记,对战最忌一个怒字,千万不要孤军独追!”

对面战车疾驰而来,黄土飞扬里寒芒乍破,已有利箭飞射而来。潮州营当即举盾遮挡,对这种战场礼数的嘲讽之意也渐渐消弭——他们首战要的不是别的,就是士气!

紧接着战车旌旗横扫而过,几乎压着潮州的脸和兵器伏碾过去。萧恒一动不动,见车上长□□面一挑,当即提刀一迎。

赤旗红缨搅动里,枪如银蛇倏然蹿回,只此一枪,不再恋战。萧恒目光紧追,看见一张坚毅冷厉的面孔。那面孔属于女人。

崔清奔他的命去,虽未得手,却不恋战。当即战车一转,御者从容不迫,振辔就要悠然离去。

秦灼叫道:“东游!”

唐东游一马当先疾驰而出,大刀抡圆便要伐断车辙。车中风声一动,突然两箭射出打在刀面之上,唐东游刀势未断但到底失了力道,只堪堪扫过车帷。

这一愣神,车中又是数箭飞落,唐东游驱马躲避,身后纷纷响起落马呼痛之声。眼前战车扬长而去,那射者镇定自若,御者气定神闲,崔清抱枪在怀,正冷冷睨着他。

唐东游怒发冲冠,秦灼最后的叮嘱直接抛到九霄云外,当即策马狂飙,高叫一声:“且住!吃我一刀!”

秦灼眼看不好,大喝一声:“东游回来!”

唐东游哪里肯听,大刀破帷砍入车中。疾风一掠车帷四开,一杆长枪将刀锋稳稳架在喉前。

他看不清崔清手腕如何振动,只觉那长枪竟如长蛇,格挡之际将他刀头旋然缠住,陡然向他面上一刺,险些将刀震脱其手!

这样硬的一把铁枪,竟在她手中驯如活物。

这样硬的力气,竟是一个女人。

唐东游说不清是震撼还是恐惧,但崔清绝不会留给他喘息之机,她身未出帷帐,长枪已如蛇脱手,直直弹向唐东游喉间。唐东游抬刀不及,为了躲避只能扑身滚下马来。

正是此时!

崔清提枪下刺,枪尖正冲唐东游人头!

一声兵器相撞的巨响。

白马急速的蹄声和嘶鸣里,环首刀撞断长枪攻势,战车调转时,崔清对上萧恒的眼睛。

同样的无波无澜。

射者连发数箭,萧恒挥刀打落时唐东游滚身躲避。崔清近在身侧,萧恒空着右手不去拿刀,竟直接插刀回鞘,拿左手去捞唐东游。

这种愚蠢的错误谁都没有料到,恍悟之色却在崔清脸上一闪而过,她眼中神色复杂,手中长枪却已快如疾电,正挑萧恒后心。

后方爆发一声疾呼:“萧重光!”

同时一道疾风破空刺来,当然钻在枪尖之上。一束火花在萧恒面前擦亮时他已将唐东游捞上马背,反手重新拔刀将枪一撩,当即驱马疾奔回营。

崔清也不夹缠,落其大将、险胜萧恒,致师的目的达到,头阵已经赢了。战车凯旋,营中响起一阵欢呼。崔清跳下马车摘下头盔,解下腰间鹿皮酒囊吃了一口。

吕择兰瞧她片刻,道:“将军虽胜,却不高兴。”

崔清拇指一擦嘴角,“萧恒右手已废,不过数月,左手刀已精进至此。此人是个大才。”

吕择兰凭车远望,叹道:“可惜了。”

萧恒马蹄一停,众人当即一拥而上,唐东游更是灰头土脸,不敢多说一句。萧恒拍拍他后颈,说:“给唐将军倒酒压惊。”

秦灼丢开弓也快步走上来,萧恒问:“要不要摆阵?”

秦灼摇头,“崔清回营时没有鸣鼓出击,按致师之礼,不会突击再打。叫大伙收兵休整。”

他方才情急,那一箭射出时扳指还没戴好,弓弦直接勒破拇指。萧恒目光从他指上血迹滑过,神色有些难看。

褚玉照察觉他视线,皱眉没说话。

萧恒带人回营,秦灼留在最后,没有立即动身。褚玉照站在一旁,低声问:“殿下也觉得有问题?”

“萧重光不会出这样的纰漏,他的右手有大毛病。”秦灼转头看他,“叫梅道然私下来一趟,我有话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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