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乐门
周经理走进后台休息室：“等会儿带你去见我们百乐门的会员，三井洋行的藤野先生。”
藤井信介？林望舒心头一紧。
她换上一身白色旗袍，补补妆容，跟着周经理走到一个地方。
此处只有这一间，位于百乐门的三层，从这里可以看到百乐门里所有人的举动。
“藤野先生您看，这酒得用您上次教的手法醒，才衬得出您对洋酒的品鉴，我试了七八回，还是没您调得顺口。
“对了，您说过京都的杏仁最香，我托人找了半月才寻着这罐，您尝尝是不是这个味道？”藤野信介夹起一颗没说话。
“关于□□联络点的线索，我还在查，但您放心，只要是您交代的事，我绝不敢怠慢半分。”
周经理和林望舒上楼梯走来，一位身材清瘦，身穿灰色西服，戴着圆框眼镜，大概50岁的男人起身，朝他们鞠了一躬。
只是，在他对面的，是肖宗霆。
林望舒看见他，愣住了，而肖宗霆也怔了一下。
藤野信介显然看出两人的情况，说道：“林小姐，坐在肖先生旁边吧。”
林望舒没动，周经理推她：“快去啊，这又不是陌生人，为什么还放不开？”
林望舒只好在肖宗霆旁边坐下。
藤野信介招招手，周经理识趣地找借口离开，只剩三个人。
肖宗霆开口：“不知道藤野先生所做为何？”
藤野信介笑了笑：“肖先生为什么如此紧张呢？我只是找个人来帮我们倒茶，陪我们说笑的，没想到就这么巧，点中了林小姐，看来林小姐的实力确实很好。”
肖宗霆皱眉：“藤野先生不妨直说。”
藤野信介却摇摇头，转而对着林望舒说：“劳驾林小姐帮我们倒杯茶。”林望舒拿起茶壶，刚想准备倒，肖宗霆夺过茶壶，摁住她的手。
“肖先生这是做什么？”
“自己能做的事为什么要劳烦别人呢。”肖宗霆给自己倒了杯茶，将茶壶放到藤野信介面前。
藤野信介大笑起来：“此等夫妻情深，倒是比折子写得还动人。”
肖宗霆狠厉地盯着藤野信介。
“肖先生，我知道您是个聪明人，当初约好了军火数目，给您丰厚的报酬。如今货不对账，还出现粗制滥造。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您不会不知情的，对吧？”
“还有，这几天报纸上无缘无故出现了很多不好的报道，还得劳烦肖先生处理一下。”
藤野信介转头偏向林望舒：“听闻林小姐文采了得，我近日作了幅画，林小姐有时间可以到我府上为我题字。”
“告辞。”
藤野信介起身走出。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以后就不要再出门抛头露面，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肖宗霆说道。
“你把我当什么了？就算是鱼也得浮出水面透透气，更何况是人。再说了，你答应我的事你完成了吗？”
“你又来了，我真的懒得和你说了。”肖宗霆起身。
“还愣着做什么，跟我回家。”肖宗霆一把将她拉起来，拉着她的手下楼梯，乘上轿车。
回到家，肖宗霆先去洗澡，林望舒坐在客厅里，电话铃声响起。
“喂，您好。”
“是嫂子吧，我是肖宗明。”
“你好。”
“我下周过生日，嫂子，你和哥一起来吧。”
“这个……我说的不算数，你得问你哥。”
“我哥肯定会同意的，你就来吧。”
“嗯，那我看看吧。”
挂断电话，肖宗霆刚好洗完澡出来。
“怎么了？”
“你弟说让我们去给他过生日。”
“不去。”
“他毕竟是你弟弟。”
“不是亲的，是后妈生的孩子。”
“那也是你弟弟，而且我都答应他了，不能反悔。”
“行行行，那就去。”
老宅。
肖宗明在外面，看见肖宗霆的黑色轿车缓缓停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帮着开门。
“哥，嫂子，你们来了。”
肖宗霆面无表情，林望舒则礼貌笑了笑。
“爸，妈。”
孙丽芳放下茶杯站起来笑道：“这是儿媳妇望舒吧，你好你好！老肖。”她看了眼肖勇梁。
肖勇梁放下报纸，点了点头。
“哎呀好啦，大家别站着了，都坐都坐。”肖宗明拉开椅子。
“是啊，大家快坐，菜都齐了。”孙丽芳应和道。
“来，宗明，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鱼。”
“谢谢妈。”
“大哥大嫂，谢谢你们今天能来给我庆生。”肖宗明端起酒杯，笑得温文尔雅。
肖宗霆微微颔首，没有说话。林望舒察觉到他的低压，只好端起果汁露出得体的微笑：“生日快乐，弟弟。”
仆人端上来一个精致的蛋糕。
孙丽芳插上蜡烛说：“快许个愿吧。”
肖宗明闭上眼睛，片刻睁开，吹灭了蜡烛。他笑着看向林望舒：“大嫂，你手巧，不如你帮我们分分蛋糕吧。”
所有人都看向她。
肖宗霆不耐开口：“你都多大了，应该自己分，麻烦别人做什么。”
“肖宗霆。”
“爸，别这样，我哥也是为我好。”
他站起身，拿起刀开始切。
“第一块最大的，分给爸，第二块送给妈。这第三块嘛，送给我大嫂。”
肖宗霆抬起眼，盯着那悬在空中的蛋糕。
林望舒刚想去接，被肖宗霆一把夺下：“她晚上不吃甜食。”
霸道，专横。
肖勇梁重重放下杯子，孙丽芳的脸色变得难看。
“大哥还真是体贴入微啊。”肖宗明收回手，毫不介意的放下盘子。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林望舒切了一小块没有奶油的蛋糕胚。
肖勇梁开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林望舒说：“看宗霆了，毕竟他总是不回家。”
肖宗霆瞪着林望舒。
吃完饭，肖宗霆没有任何停留，拉着她就走。
车上。
“你为什么那么说？”肖宗霆冷冷问道。
“当着你父母的面不好说谎，而且这也是事实。”
肖宗霆气笑：“你给我等着，今晚睡觉别给我锁门。”
夜深了。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线将巨大的空间切割出模糊的界限。林望舒先洗完了澡，穿着丝绸睡裙，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侧躺在床的一边，身体微微蜷缩，像是为自己划出了一道无形的防线。
她能听到肖宗霆在浴室洗漱的水声，那声音规律而冰冷，就像他一样。
水声停了，脚步声靠近。
床的另一侧微微下沉，带来一丝沐浴后的湿气和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男性气息。他躺下，没有言语。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厚重得令人窒息。
过了一会儿，一只带着薄茧的手，落在了她的腰间。动作算不上粗暴，但也毫无温情可言。
林望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木讷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只是沉默地覆身上来。她的睡裙被撩起，微凉的空气接触到皮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她始终偏着头，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仿佛这样就能远离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的动作带着一点力道，却又克制着不留下明显的痕迹。整个过程，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沉重而压抑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
林望舒咬紧了下唇，她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重量一轻。
他径直起身，走向浴室。很快，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仿佛要冲刷掉刚才发生的一切痕迹。
林望舒缓缓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眼神空洞。她拉好睡裙，重新背过身去，将自己裹紧。
肖宗霆又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水汽和更冷冽的气息。他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下，关掉了床头灯。
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两人背对着背，中间隔着距离。
空气里只剩下彼此清晰可闻、却又泾渭分明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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