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衡拿了上好的金疮药递给了德妃。她强忍着剧痛，端坐下来。为姜衡问了茶水。
姜衡淡淡的暼了一眼周围。这惨淡凄冷的冷宫便是她母亲的归宿了。
“上好的金疮药。”姜衡见德妃没有理会她，便开口说话。
德妃轻描淡写的抬头看向姜衡：“本宫保下了你，你就在这宫里头好好活着。”
她摘下头上的一根金钗，放到姜衡手心，没有多说什么。
姜衡正要问，却被德妃打断：“勿问。”
她不明所以，只见德妃端起茶水便一饮而尽。
嘴角渗出鲜血，德妃无力的趴在桌案上：“太子不是真太子……”
姜衡下意识的去扶她，闻言，自己身子顿住了。
太子不是真太子……什么意思？
管不了那么多，姜衡正要封了德妃的穴位，却被德妃制止：“既然有人要我死，本宫便没有要活着的道理。”
姜衡苦皱着眉头，一滴泪水划过脸颊：“母亲……！”
德妃松了手，身体也逐渐冰冷。
姜衡放下冰冷的尸体，跪在殿门口，宣告侍女：“德妃娘娘薨逝了。”
她紧紧握着拳头，眼神暗淡又冷漠无情。一滴又一滴血从她手中流下，那是德妃的。
贞元十年，德妃薨逝。
姜衡似乎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身为皇室宗室，她不得参与宫里的互相残杀。
德妃去的太突然，秦姣一时头大。各宫皇子同妃嫔都换上了孝服，为德妃送行。
姜衡身着简单朴素的孝服，长发束起及腰。
秦姣见她来了，便起身迎接，正要问她，却被她一把抓住。
“公主……？”姜衡拿起侍女手上的孝服，递到了秦姣手中。
姜衡替她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后，便随同侍女和秦姣走到德妃的寝宫里。
皇子都身着孝衣，跪在前头。
姜衡走到后面，拉着秦姣跪了下来。
秦姣正要说话，姜衡摇了摇头。她作罢，便一直跪着。
侍女哭哭蹄蹄，各宫妃嫔也同样掉着眼泪。只有秦姣低着头，没哭出声来。
而姜衡脑中只有德妃临走前的哪句太子不是真太子。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金钗，看向为首的姜予舟。
太后拄着玉龙拐杖，被侍女搀扶着进来。
天德帝同众人站起身为太后行礼。
秦姣昏昏欲睡。德妃逝去的太突然。此事也才寅时。
寒冬，天刚蒙蒙亮。
秦姣趁人不注意附和在姜衡耳旁说道：“我……我想解手。”
姜衡垂下眸，摆手道：“快去快回。”
得了允许，秦姣蹑手蹑脚的站起身，快步急忙的跑向茅房。
见四下无人，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过了许久才踉踉苍苍的跑到灵堂里。
姜衡跪在最前侧，烧了三炷香。随后来到秦姣身侧，缓缓跪坐下来。
秦姣跪的腿酸痛，她皱眉，拉着姜衡的衣袖。
姜衡扭头看她，只听秦姣小声说：“公主莫要太伤心了。”
姜衡见她不懂事的模样，无声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太伤心，只是做做样子。毕竟德妃从姜衡出生时就想要掐死她。可姜衡被太后力保下来，但这也成了她不幸的开端。
天德帝得知是女娃后，便再也没有宠幸过德妃，甚至一众觉得那个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死疯子。而且姜衡眼睁睁看着其他皇子和妃子有天德帝的宠爱，她只有无数次的数落和挨骂。若惹怒了德妃那也是棍棒伺候。寒冬里，被其他皇子推下水，也只能默默承受。
而德妃因为姜衡失去了宠幸，无尽的责骂姜衡。
奶娘见姜衡命苦，养大了些，便送去了太后那里。
太后甚是喜欢姜衡，不顾朝中人反对，让姜衡读书学字习武。
太后娇惯她，性格也多了些肆意。
姜衡紧紧握紧拳头，她咬着牙，面目有些狰狞。
这些年苟延残喘，她早已习惯。却一心向自由。
入验之后，确实是毒发身亡。
宫里的侍女都是这样说的：“德妃神志不清，害太后病魔缠身，如今大势已去，身亡也是她自找的罢了。”
出殡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宫女早已哭的肝肠寸断。
按大歧国的律法，身份低微的女子，不应进皇陵。而且在皇陵旁安一处墓，再入土。
姜衡早已守的有些疼痛。而且在寒冬里，她一直守在棺木前。身子骨并不是强壮，便感染了风寒。
秦姣一直守在她身旁，双腿也早已麻木。
明日便是出殡的日子了。
她想，可脑袋被睡意朦胧，昏昏沉沉的。
她看着身旁的人，一道冷风呼啸而过，如同恶狼嚎叫般吓人。灵堂的窗子被风吹开。秦姣腿本来就不好，扭扭捏捏的站起身去关窗。
再一看见，姜衡脸色惨白的烧些纸钱，因为有火光的照亮，没有那么的可怕。
姜衡沙哑的声音入耳：“你今日可读了《诗经》？”
秦姣点了点头：“关关……雎……”
姜衡扯了扯嘴角，她烧着纸钱，垂下眸：“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姣摇了摇头，她指了指姜衡：“你怎么这么聪颖？我什么字都不认识。”
姜衡轻笑一声，摸了摸秦姣的头。秦姣猛的一打颤：“诶？”
姜衡收了手，轻咳了几声：“本宫教你骑马射箭可好？”
秦姣头脑一热，便应声说好。也不知为何。面前这人，竟这般好。
她舔了舔唇，略显尴尬。
姜衡一直盯着她看，不适应写在了秦姣的脸上！。
秦姣放肆了一次，手在姜衡的脸上乱摸，她羞涩的低下头：“你不要再这般看着我了……好羞耻呐……”
姜衡捉弄的抓住她的手腕，像恶狼扑食般要咬她一口，吓得秦姣连忙收回去。
“嘘，这里是灵堂。”
秦姣抿了抿唇，小声说道：“小女子一时冲动，望公主莫要降罪。”
姜衡着实觉得好笑，既死板却捉弄起来如此有趣的人。
“那公主可莫要忘了。”
“好。”话罢，秦姣困意涌上心头。她跪的腿发麻，多了一丝疼痛。
姜衡见她皱了眉，脱下自己的白狐裘，披在秦姣身上，将她搂入怀中。
“睡吧，我在呢。”
秦姣脑袋昏沉沉的。闻言，也没想那么多，便倒在了姜衡的身上。
因为灵堂过于寒冷，连姜衡的胸口也莫过于寒冷。可秦姣听到她的心跳，脸竟热乎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棺木便被抬出宫外。纸钱撒上天，一片又一片落在石灰岩上。
姜衡抬头看向天，冷意直袭身子。身后的丧葬队伍很长，看不到尽头。
她内心轻叹一声气。虽然女子为卑，但死后有归终，那便好。
不知走了多久，天空飘下细雪，
葬好以后，姜衡遣散了所有人。秦姣不愿走，跪在她身旁。
姜衡缓缓跪下来，一滴泪划过她的脸庞，她磕了头，淡淡说道：“我跪的是生育之恩，娘亲您便安心一路走好。”
秦姣不懂，也跟着跪。姜衡将她拉起来，轻声问道：“腿可还好？”
没等秦姣回答，姜衡就背对着秦姣：“本宫背着你。”
秦姣脸红耳赤，她站起身，摇头道：“不必麻烦公主了，民女自己能走。”
她也不强求，轻轻拉起她手腕。随后一直箭不经意间射入姜衡的胸腔中。
姜衡嘴角流出鲜血，她吃痛的单膝跪在地上，手支撑在地上。秦姣慌乱不已，连忙扶起来她：“秦姣……快跑。”
秦姣皱了皱眉，她拉起姜衡就要跑，姜衡甩开她的手：“走就行了。”
“勿将此事声张，本宫自会对付几个小喽啰。”
可秦姣急的都要死了：“好。”
话罢，秦姣丢下姜衡便跑的远远的。
黑衣人从天而降。姜衡轻笑一声。浑身冒冷汗。她皱着眉，脸色惨白。胸口的白衣沾染了大片血液。姜衡握紧箭矢，吃痛的猛拔出来。
“是太子派你们来的？”姜衡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眼前模糊不清。但由于是白日，黑衣服过于显眼。
“一群傻子，大白天穿夜行衣。”她掏出防身的匕首，轻身一跃。
黑衣人面面相觑，提起手中的长刀，便朝着姜衡砍去。
姜衡吃力的躲开，而长刀划过姜衡的肩膀。她“啧”了一声，嘴里吐出一口血。面露难色：“这丫头跑的倒是快。”
她也没什么顾及的了。
黑衣人嘲笑她：“什么公主，依我看就是废材。你妻妾都丢下你跑了。”
姜衡呸了一声，随后手掌凝聚内力，朝黑衣人刺去。
“本宫让她走的。”那人未反应过来，被姜衡直刺胸腔。姜衡一连补了好多刀。
血液喷溅到她脸上。其余刺客见状，连忙扑上去。
姜衡拔出刀，扔了出去。
射入脑门，一招毙命。但她没有了武器，殊死搏斗是不行的。
她拖着受伤沉重的身子，躲入了竹林深处。黑衣人紧紧追赶。
正好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姜衡这才叹了一声气。
头束银镶发冠，身着孝服，五官端正的翩翩君子见她受伤，连忙下马：“公主赎罪，是臣来迟了。”
“不迟，本宫未死。”姜衡酿酿苍苍的被扶上马。男子见刺客气势冲冲，把起腰间的长剑，结果了刺客。
“诶？容简，杀了他们做什么？本宫还未问清。”姜衡皱了皱眉，耍着小脾气。
容简扶额笑了笑，叹了声气：“公主，觉得谁想杀您便是谁了。”
姜衡强忍着疼痛骑着马赶回了宫中，便失血过多晕倒了。
奴才见公主晕倒，也急着寻了太医。
幸得包扎伤口快。若不然，姜衡还真丢了命。
秦姣坐在床侧，紧紧握着姜衡的手。她的手又冷又僵硬，差点让秦姣误以为成尸体了。她捧起她的手，为姜衡取暖。
一滴泪划过她的脸颊，她小声抽泣：“对不起，姜衡……我不是要丢下你的，我……”
姜衡缓缓睁开眼，扭头便看见了委屈巴巴的秦姣。她皱眉，无力叹气：“别哭了，你吵到我休息了。”
秦姣喜出望外，她擦了擦泪，连忙跑到桌上拿起汤药。
盛了一勺汤药正要喂到姜衡嘴里。姜衡嫌弃的接过：“不必了，我自己喝。”
“不过，你还真是搬救兵了。怎么跑那么快的？”姜衡顿了顿身子，突然想起来，便问秦姣。
秦姣愣了一下，她回忆道：“我怕你死了，所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拼命跑回皇宫。在回城的路上撞见了容大人，他识得我，认出我来了。我便将此事告知了他。”
姜衡淡淡笑了笑，她弹了一下秦姣的脑门：“下次可没那么多幸运了。”
秦姣站起身，接过空碗。拿起屏风上的狐裘，为姜衡披上。
“本宫不冷。”
姜衡有些疑惑，秦姣怎么这么献殷勤了？莫不是觉得亏欠？
只不过……姜予舟到底要作何？即是储君了，那未来的皇位不都是他的？为了铲除自己竟不惜害死后宫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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