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蔡宁,我住在希望村18号,黄浩强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的噩梦。”蔡宁正缓缓揭开她的伤疤。
一提到初恋,绝大多数人的脑子里就会冒起粉红色泡泡,回想起甜蜜的过去。
可蔡宁不是。
她只会想到一个挥之不去的黑影。
每当深夜来临,蔡宁关上所有的灯,整个人缩进被窝,只露出一个头,闭上双眼准备睡觉时,那个黑影便来了。
它会在她的眉宇上方飘来飘去,给她制造一股极强的压迫感,扰得她无法安心睡觉。
有时,蔡宁甚至能感觉到它在她的耳边喘气,说它下流、低俗也不为过。
有时,它还会跑来蔡宁的梦里骚扰她,变成男人的模样,调戏她,不断侵犯她的身体边界。
蔡宁恨极了它,可她没办法告诉任何人。
就因为黄浩强顶着“他是她男朋友”的帽子。
“我常常后悔我不应该认识他,不应该主动接近他,更不应该向他告白,和他在一起,那样,我就不会把自己推向地狱。”蔡宁的泪珠滑过脸颊。
本科毕业后,周围的朋友都谈上了甜甜的恋爱,蔡宁看着也心痒,但不敢主动认识新的人。
她就缩在自己的安全圈等啊等,等到了主动找她出去玩且多年未联系的黄浩强。
蔡宁和黄浩强初中同班、高中同校、大学异地,虽然不是很熟的好朋友关系,但她多少知道一点黄浩强的情况。
比如黄浩强在初中班上是学霸级别的人物,到了高中也是如此。
又比如黄浩强这人很低调,和中学时期的臭男生不一样,他的衣服总是飘着干净的洗衣液味儿,不说脏话,对同学都很有礼貌。
还比如黄浩强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不管是初中班上,还是高中班上,都有不少女生私下里偷偷讨论他,高中毕业那会儿,还有很多不是他班上的女生给他递情书。
虽然在学生时代有很多女生喜欢黄浩强,但他一个也没谈,只在大学谈了几个女朋友,最长的谈了大概三年就分开了。
回想起有关黄浩强的往事,蔡宁觉得黄浩强至少是一个可以信任、可以深入接触的人。
然而,黄浩强单独约她出去爬山时,她还是犹豫了。
蔡宁去问了她的大学好朋友常悦,常悦在大学谈过三个男朋友,可以说,和异性相处的经验十分丰富。
问她,准没错。
蔡宁:“怎么办?他约我出去爬山了,可是我不敢,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异性相处。”
常悦:“谁?你认识了哪个男的?”
蔡宁:“黄浩强,我的初中同学,我跟你提过,我可能初中对他有过好感。”
常悦:“哦,高冷学霸啊,他不是谈过一个么,肯定有经验,不过,你想和他一起出去玩吗?”
蔡宁思考了一下才回复,“既想,既不想,可是,如果我一直在家这么宅着,是不可能拥有男朋友的,对吧?”
常悦:“那当然!”
然后,蔡宁和黄浩强单独出去爬山了。
爬完山回来,蔡宁的心跳得很快,分不清是雀跃还是紧张。
常悦过来戳聊天窗口打探情况了,“怎么样?”
“还行,但我觉得有点怪怪的。”蔡宁说得相当实诚,但隐瞒了一些细节,因为她不知道该不该和常悦说。
常悦:“哪里怪了?”
蔡宁打了一长串字,又删了一长串字,最后发出去的只有几个字,“他靠我太近了。”
常悦只以为黄浩强走路是贴着蔡宁的手臂走,让母胎solo的蔡宁有些慌乱。
“噗,正常正常,他这是抑制不住地想要贴近你,男的情窦初开就这样。”
蔡宁的内心很纠结。
在没有确定恋爱关系的情况下,拉着我的手腕走路,这算正常吗?可他拉我也是因为路太难走,我走不动了。
“那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后来,这句话变成伤蔡宁伤得最深的武器。
徐韫万分后悔,如果她知道蔡宁和黄浩强相处的细节,她一定不会顺着蔡宁的话说下去,否认她的感受。
蔡宁从来没有想多,那是她的直觉在提醒她,黄浩强这个男人对她而言是危险的,她需要立刻远离他。
只是,那时一心想谈恋爱的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了黄浩强眼中虚假的爱意。
蔡宁捏了捏徐韫的手,“不是你们的错啦,我没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和我一样,没有经验,所以我才问的常悦,但是常悦又不可能知道我和他相处的所有细节,她也只是凭她的经验来出主意。”
蔡宁继续说了下去,“黄浩强还是装了一阵子灵魂伴侣,只不过,没装太久。”
在一起大概半个月吧,黄浩强就露出了马脚,约蔡宁大晚上出去压马路。
收到消息的那刻,蔡宁只想装没看见。
不仅是不想晚上出去,更是不想和黄浩强出去。
一是蔡宁有听恋爱经验丰富的常悦说过,她历届的男朋友很喜欢晚上约她出去吃饭,一般吃完饭就是拉着手散步,散着散着就会忘了时间,回不了寝室,两个外地的学生在学校附近又没租房,只好去酒店......
但,常悦是自愿的,和现在的她不一样。
二是蔡宁感觉到自己对黄浩强是生理性抗拒,她不喜欢他任何形式的靠近,无论是语言,还是肢体。
应该是从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她就极度不适应。
黄浩强非得给她取小名,叫什么宝宝、宝贝,蔡宁表示非常的不理解,她又不是婴儿,是成人,干嘛把她幼化?
听了她的想法后,黄浩强居然还生闷气了,把不主动找她聊天当作是对她的惩罚。
蔡宁却觉得轻松了。
可是,好景不长,蔡宁的抗议没起到任何作用,黄浩强还是一直叫她宝宝、宝贝,她便只能无视,随便黄浩强怎么叫。
过了几天,黄浩强约她出去吃饭,突然在很多陌生成年人面前牵起她的手,好似在宣誓他的主权。
对此,蔡宁非常无语。
尽管她非常想甩开黄浩强的手,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因为,在此之前她拒绝过黄浩强很多次,不管是昵称的改变,还是挽手、牵手、拥抱,她通通拒绝了,但黄浩强的态度一直都很好。
他说,“没事,我会等到你愿意那天为止,你只需要按你的节奏慢慢来。”
蔡宁感到十分亏欠,明明想谈恋爱的人是她,可嫌弃他主动的人也是她,她觉得自己真的很难搞。
但出去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突然,蔡宁的心中又冒出另一个相反的想法:她是黄浩强的女朋友,女朋友和男朋友有亲密接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她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推开他?推开的次数多了,他应该也会受伤吧。
很快,后者占了上风,蔡宁和黄浩强去江边吹风了。
一开始,黄浩强带的路没有一点问题,江景步道上人很多,路灯也亮,察觉不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然而,越往前走,人就越少,走到最后,步道上只剩下她们两人和静得深不见底的江水。
蔡宁拽着黄浩强的胳膊,“我们回去吧。”
这里太危险了,这句话她没敢说。
此时此刻,最大的危险是黄浩强。
黄浩强的脚步停了,背对着她,没有动。
蔡宁的心猛地跳了好几下。
完了完了,逃不掉了。
怎么办?我还是想逃的。
算了,不管他了,他骂就骂吧,反正,我得迅速离开这里。
蔡宁放开黄浩强的手,拔腿就跑,也不看身后的黄浩强是什么反应。
没跑几步,黄浩强就追上了蔡宁,把她锢在了他的怀里。
蔡宁不得不直视黄浩强。
这时,蔡宁才发现,原来她从没认真看过黄浩强的眼睛。
他的眼珠又黑又大,只不过出奇的空洞,仿佛是不懂情感的机器人。
可在黄浩强的眼中却不是这样,这是他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恋人的温度,他觉得他体内的血都在往上冲,他兴奋得快要爆炸了,他好像忍不下去了。
黄浩强收紧了双臂,给了蔡宁一个重重的拥抱。
蔡宁只感受到密不透风的束缚,就好像有一个人拿黑胶布把她的全身裹住,让她无法移动、无法呼吸。
她好像失去了人权。
江上的冷风也跑过来凑热闹。
“咳咳咳。”冷空气进入了蔡宁的呼吸道。
黄浩强松开了蔡宁,双手放在蔡宁的肩膀上。
“你还好吧?”
蔡宁正要抬头说没事,但看到黄浩强的眼睛,她恨不得她的咳嗽能更严重些,最好严重到立刻叫救护车送医院。
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雾,拨也拨不开。
那片雾的名字叫□□。
在那一瞬间,蔡宁只感受到了他作为野兽的生理本能,而不是人。
完蛋了!蔡宁撇过头,试图躲开黄浩强。
她毫不怀疑,此刻的黄浩强就是一个饿疯了的野兽,而她是他盯上的猎物。
她真的害怕被他吃了。
黄浩强却觉得蔡宁在害羞。
“你真漂亮。”
他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的双唇。
蔡宁的脑子突然分叉了。
左半边脑子:你疯了吧?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不推开他?
右半边脑子:试一试吧,你刚才是害羞,不是害怕,兴许体验过初吻,你就会发现你喜欢他呢?
左半边脑子:放屁!她压根不是喜欢他,她是被性骚扰而不自知。如果她真的自愿、真心喜欢他,她早就和他亲了,何必拖到现在?
右半边脑子:她没谈过恋爱啊!你不能拿那些谈过恋爱的人和她作对比,她搞不清自己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吧。
两片带着口水的肉紧贴她的上唇。
肉不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那口水也不是她的,她厌恶到了极点,好似蟑螂爬到她的嘴边咬了她一口。
是骗人的!接吻一点也不美妙,初吻简直糟透了!
轰隆隆——蔡宁崩溃了。
她凭意志力推开了黄浩强。
黄浩强愣住了,眼睛也恢复到原来的空洞,“怎么了?”
蔡宁迅速转过身,想要拿袖子擦干净嘴巴却害怕被黄浩强发现她嫌弃他的口水,只好强压住委屈的泪水,“进展太快了,我不太适应。”
“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蔡宁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作了,但又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先回家了,家里不准我这么晚回去。”蔡宁像风一样逃走了。
其实,家里只是她的借口。
蔡宁开始庆幸,她没有向黄浩强交底。
否则,他知道了,他要来她家找她,她真没法找合适的理由不让他进门。
当晚,蔡宁找常悦聊天,希望常悦能帮她解答疑惑。
“你觉不觉得接吻很恶心?”
常悦立马嗅到了八卦,发了一个撒花祝贺的表情,“你们亲了?”
接吻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吗?蔡宁想不通。
“嗯,但我觉得很恶心,你不会那样觉得吗?”
“不啊,我觉得很美妙,我喜欢接吻、拥抱。”
蔡宁更想不通了,难道她是老古董?
常悦又说,“第一次可能不太习惯,亲多了就好了。”
蔡宁错将“是吗”打成“是嘛”发了出去。
“如果当初的我再坚定一点点,相信我的直觉,和他分手,我可能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蔡宁记起了彻底将她踹下地狱的那件事。
蟑螂吻事件过后七天,黄浩强有意减少了与她的接触,处处得体,不提他的要求,蔡宁感到自在。
也是,好了伤疤就会忘了疼。
蔡宁放松了对黄浩强的警惕,答应他,每晚睡前和他煲电话粥。
前两晚无比正常,聊得都是非常普通的话题,无非是他今天吃了什么,她今天看到什么好看的风景,他又吃醋她没及时回消息......
总得来说,就像一对幸福的小情侣的普通日常生活。
到了第三晚,一切都变了。
打从一开始,蔡宁便察觉到了奇怪。
黄浩强的通话背景变了。
前两晚,他都穿着厚厚的外套在客厅吃夜宵打游戏,背景是沙发和墙壁。
而今晚,背景是床头和枕头,他只露出上半身,穿着很薄的衬衫睡衣,左右两只手都在屏幕外,看得见在摆动,但不清楚在干嘛。
最奇怪的要属他的呼吸声,杂乱、急促,就好像他正在做很激烈的运动。
蔡宁懵了,不知道怎么开场。
更诡异的是,黄浩强也没有说话,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眼神和江边失控那晚一模一样。
蔡宁立刻想到了常悦的科普,常悦怕她被人骗了,会拉她看一些视频,告诉她一些不便在人前说的冷知识。
她联想到某一种运动,但她不敢问。
她始终觉得,如果她问了,黄浩强只会更疯狂。
她和他的脑回路不属于同一类。
最终,是黄浩强先开的口。
“嗯?你怎么不说话?”
听到“嗯”字,蔡宁把手机摄像头对准墙壁,开了免提。
她不愿看见他,也不愿他看着她。
可是,声音变得越发清晰了。
不止是呼吸声,还有摩擦声。
物体与物体之间上下摩擦发出的声音。
蔡宁崩溃了,她觉得她的耳朵都脏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我来说,嗯,你今天做了什么?有没有想我?”黄浩强的声音逐渐黏糊化,仿佛口水粘在牙齿上,拉不开。
摩擦声越来越响,就好像那声音是抵在她耳边放的。
“就上班,下班。”
关于中间胡乱扯的话题,蔡宁已经记不得了。
她只知道,最后挂断电话的人是黄浩强,他特别着急,好像是要去完成什么急事。
问题是,前两晚的他不是这样,蔡宁提出要挂电话,他都得拖十分钟才肯罢休。
而且,更夸张的是,他一定要她比他先挂。
**不离十,蔡宁的心中有了答案。
这次,她没有再找常悦聊了,她担心别人真的觉得她是个怪物。
况且,她不知道怎么和人开口。
说她被她的男朋友性骚扰了?
谁会信她的话呢?
这一晚,蔡宁失眠了,熬了个通宵。
和黄浩强接触之前,她每晚十一点准时睡觉。
接触黄浩强之后,不到两点,她是不可能睡着的。
江边那晚之后,她的入睡时间变成了凌晨四点。
而现在,她没法入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能看见那双空洞的眼睛慢慢被□□填满,黑暗中就会飘来他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他用手制造的摩擦声,并在她的耳旁不断放大。
所以,一整夜,蔡宁都不敢阖眼。
她用手机输入了她的问题,疯狂地搜索着答案,不放过任何一个年轻人会使用的社交平台。
幸运的是,真的有女生和她有着一样的疑问,下面还有很多人回复。
不幸的是,所有人几乎都在批判那个女生的想法。
有男人说:男朋友对你有**还不好啊?他在家吃饱了就不会去外面乱吃了。
有年轻女生说:你是初恋吧?初恋的话,那很正常,次数多了,你就能接受了。我男朋友去外地出差,我每天都要和他打电话呢,他一刻也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
有中年女人说:珍惜现在吧,我和孩子他爸年轻时候也那样,你看现在呢,分房睡,更别说煲电话粥了,我们就没打过一分钟以上的电话。
还有的评论,更夸张、更露骨,毫不掩饰她们的骄傲......
蔡宁把每一个收起来的评论长楼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和她有着一样想法的人。
她第一次看见了痛苦的形状,听见了痛苦的声音。
她相信自己,又怀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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