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04
琥珀和伯鲁走出戏院,立刻有缺了一只手臂的乞丐围上来乞讨。
琥珀对此并不表现出同情心,反而感到嫌恶。
他倒不是嫌恶乞丐的残缺,而是那副乞求怜悯的粗鄙又丑陋的模样,使他感到了倒胃口。
伯鲁往断臂乞丐手里丢了一先令,立刻有两三个乞丐围上来,一边展示自己的残缺一边乞讨。
伯鲁不再理会这些乞丐,而是将琥珀扶上了马车。
琥珀和伯鲁就去下馆子。
马车停在金鹰酒馆的时候,遇见了正从马车上下来的阿穆比。伯鲁便带着琥珀和阿穆比,三人一起上了楼上的一个包间。
晚餐是一盆塞着大葱的烤鸭儿,一盆油炸蓟花蒂和一盆焦皮奶酪酥。另外还有白兰地和白葡萄酒。
吃完后三个人就坐在那儿聊天,主要是伯鲁和阿穆比聊,琥珀偶尔插个嘴,但阿穆比频频回头看他,倒好像他才是谈话的主角了。
中途琥珀起身去了趟厕所,回来发现伯鲁不见了。不一会儿一个侍从进来,说伯鲁有事出去了,劳驾阿穆比把琥珀少爷送回去。
到了皇家萨拉森旅馆,因为琥珀不想一个人打发睡前的时间,便问阿穆比要不要上去坐坐。阿穆比欣然同意了。
等琥珀在房间里换上一套舒适的睡衣,阿穆比便拎着两瓶白葡萄酒进来,递给琥珀一瓶后,他舒服地坐在天鹅绒垫子的靠背椅子上,问琥珀要不要玩掷骰子。
比掷出来的大小点数,他输了就给琥珀一先令,琥珀输了就让他亲一下手。
琥珀被他的游戏规则逗乐了,答应了他的提议。
两个人就在房间里玩起掷骰子,期间你来我往地聊起天来——
琥珀问阿穆比:“你知道伯鲁最近都在忙什么吗?”
阿穆比回答他:“现在英国所有忠于王室的人都有事情呢。有的要收回他的财产,有的在请求一年千镑的年薪,因为他曾经汇款去资助过国王。大家都有所要求,就是我也不例外。我所要求的就是阿穆比的伯爵宅第,和厚来福区的产业。”
琥珀这才知道阿穆比的名字其实叫约翰,阿穆比是他的爵名。实际上他应该是阿穆比伯爵约翰。
琥珀慢吞吞问道:“那么,伯鲁也是要求回他的宅第和产业么?”
阿穆比道:“为了资助国王,他家的宅第和产业都已经变卖光了,近来从老宅里找到的一箱珠宝大概是他唯一的财产了。他和我一样是个穷光蛋。”
琥珀惊讶住了。
他原以为伯鲁是个阔绰的贵族,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流亡贵族。
他对伯鲁的滤镜不由地就碎掉了一部分。
琥珀又问道:“那么他现在手头花的钱是哪来的呢——马车、衣服,还有住旅店的钱——是变卖珠宝得来的吗?”
阿穆比道:““这一点钱他总还有的。他这十五年来大部分都靠着两颗骰子和一副纸牌为生。他在这方面的手法是很高明的,掷骰子的时候,想掷几点就能掷出几点来。因而他过得比我们大多数人都舒坦。最近一天晚上,我亲眼目睹他在黑酒公寓里不过四个钟头就赢了两千五百镑呢。”
一个流亡在外的贵族赌徒!
琥珀对伯鲁有了新的认知。
他多少有点失望,但还不算太失望。
不知道玩了多久,琥珀听见窗外传来报更人的喊声:“过了十点了,这是个晴暖的夏夜,已经过了十点了——”
一阵马车的骨碌碌的碾压声在街道上由远及近的响起来,并在窗口下停下。
伯鲁回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琥珀刚好输了骰子,伸手给阿穆比亲吻。
“你们在干什么?”伯鲁看起来并不愉快。
阿穆比轻松地道:“只是玩点小游戏的赌注罢了,别太严肃——”
琥珀也给他看自己面前的一堆先令:“看,我今天晚上赢了十几个先令呢!”
伯鲁掏出一个钱袋子丢给琥珀:“这是五十英镑,别为了点钱就出卖自己。”
他又警告阿穆比:“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那么你现在已经尝到我的拳头的滋味了!”
琥珀撇了撇嘴,但还是听话地把钱袋子收了,丢下了骰子在一边。
阿穆比见状就告退了。
伯鲁脱掉外套,随手挂在椅子上:“琥珀,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琥珀道:“谈什么?”
伯鲁道:“这些天我一直试图走国王的情人的关系,现在我成功了——芭莫贝贝拉已经帮我劝国王和他的兄弟都加入我的捕船冒险,他们都捐进了几千金镑。昨天我已经拿到搜捕状了。”
琥珀问:“搜捕状,那是什么东西?”
伯鲁回答道:“就是国王给的一封信,谁要拿到这封信,就有权捕获别的国家的船只和货物。现在我所获得的权力是能捕获美洲沿岸航行的西班牙船。”
琥珀惊讶了:“这不就是海盗吗?”
伯鲁道:“也可以这么说,但在本国而言是合法的。我已经买了五条船,和水手们也签好了协议,随时准备出海。你想跟我一起去吗,琥珀?”
琥珀道:“我不想去!”
伯鲁要在海上谋取他的一番事业,他是钦佩他的雄心壮志的。但——但他是不会陪他吃苦来发家致富的,他只想着坐享其成!
伯鲁问:“为什么?你舍得和我分开吗,宝贝?”
琥珀道:“我听说船上的生活是很容易使人生病的,我的身体一向脆弱……”
伯鲁道:“确实,在船上只能吃一些腐烂生冷的食物,对人体的健康是不利的。如果你不愿意出海,那么就在伦敦等我吧,快则一年,慢则两年,我总是会回来的。”
琥珀道:“可是我要怎么在伦敦生活呢?”
伯鲁道:“我会给你五百镑钱,足够你宽松的生活三五年的了,如果必要的话,我劝你不如把它放到一个金匠那里去生息。那金匠名叫牛散达,是个很可靠的人,他住在卑居塞的冠荆坊。我把马车和马都交给你。马夫是每年六镑的工资,另加他的制服。随从是每年三镑。但是你到明年五月再给他们钱,太早给了,他们是要溜跑的。”
琥珀已经习惯了和伯鲁在一起生活,他提了一个傻问题:“你能不走吗,伯鲁?就当是为了我?”
伯鲁严肃道:“琥珀,我是一定要走的。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求着万岁爷给我点钱财,我要自己去挣一份产业。”
琥珀明白他的执着,因为如果伯鲁真的为了他抛弃了去出人头地的机会,他反而是会看轻他的。
琥珀看伯鲁收拾起衣服来了,有些惴惴不安地问:“你什么时候走呢,伯鲁?”
伯鲁道:“琥珀,我的时间不多了。起风了,我明早就得离开。”
第二天一早,琥珀难得早早起来。自从离开梅绿村,他还从来没起得这么早过。
伯鲁吃过早餐后就要离开,琥珀站在门口和他道别:“伯鲁,不要忘了我在等你,我会一直在伦敦等你回来。”
“宝贝,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琥珀噙着泪抱住伯鲁:“你会想我吗?我会想你的,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再见,心爱的。”
伯鲁心里感到了一丝痛处,他恋恋不舍地抱了琥珀一会儿,提着行李箱离开了。
伦敦就像一头野兽,吞噬着美人、财富,和一切美好之物。
离家出走,孤身一人的琥珀,真的能在伦敦过上他想要的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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