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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试探

明窗之外暮雨潺潺,没糊紧的窗棂缝隙间钻进来些许吸吸溜溜的刺骨冷风。叶筝坐在窗边,不由自主地裹紧了围在身上的毯子。

她细微的举动落在蓝辙眼里,由不得蓝辙不想起那夜普救寺。

那天天气阴沉,寒风割肤入骨,连明柯一个大男人都扛不住的晚上,她却独身单衣,静坐寒山之间,呼吸间未见丝毫紊乱颤惧。

如此前者在先,蓝辙此刻自然不解她的举动。他心中疑虑,便问叶筝:“叶大夫畏寒?”

正在解题的叶筝思路被打断,听闻他的话,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他如何这般询问。待回头迎着他疑惑的目光看过去,才恍然想起来普救寺那夜的事。

她收回目光,继续跟纸上写得密密麻麻的算术题较劲,口上只是简单地应付:“蓝将军应该明白,畏寒和耐寒,不是一个意思。”

蓝辙微微皱眉。

畏寒。

耐寒。

看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蓝辙心中渐渐明晰起来——她其实怕冷,只是有时迫不得已,才练就了耐寒的本事。只是本性难改,况此刻有条件取暖,又何必非让自己吃苦。

可是……

蓝辙心想,也许,是流年不利,是战火纷飞,是天道弄人,是各种各样的原因,她才遭遇了什么,使得她不得不渐渐养出来活命的本事。

这样想着,蓝辙的目光缓和了下来。

然而不过片刻,他想起来斯言说的,那股盘踞在小清河村的隐秘力量似乎于今天早上在叶筝家附近短暂地出现了这件事,便不得不回忆起他和斯言今早等在叶筝大门口时,隐隐约约听见的话。

那话虽然零碎,像极了叶筝毫无意义的自言自语,可蓝辙听着不对。

那不像是在无意识呢喃抱怨,倒像是在给谁下命令。只是可能还没下定决心,故而语气并未坚定。

而且刚刚叶筝猜的是对的,他来找罗慕,确实不是只为某一个人某一件事。

蓝辙为人向来利落干脆,心中有疑问便要即刻询问解决。既然叶筝此人让他心存疑虑,他便赶在她到达之前来找罗慕问个清楚。

好在罗慕和她关系匪浅,好在罗慕还未连他一起抛开。

只是说及叶筝,罗慕并未详细向他介绍此人来历。

罗慕说她虽承情当了叶筝一年余的老师,但叶筝为人性癖冷寒,并不常与村里人来往。要想问些具体详细的信息,倒不如去问一问封家的丫头封雪。她倒一向和叶筝走得近的。

蓝辙言明自己想知道的不是那些,“罗慕,定远军此时扎据离此地不远,我不能让任何有问题的人威胁到十三万定远军。”

“那你为何不远离她,不招惹,便是最好的保全自己的方法。”

他知道罗慕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担心。

不论他们是否招惹叶筝,把她暂时圈禁在身边,只要叶筝真的跟那方隐秘力量有瓜葛,只要那方隐秘力量未明确表示是定远军一派,那么于他们而言叶筝就不可能是一个安定因子。

幼子抱金于集市,不论周围有无波动,幼子都处于危险之中。

对于蓝辙来说,定远军虽不是手无寸铁的幼子,但他不允许有任何危险威胁定远军。

哪怕是莫须有。

“叶筝身边确实有人。”罗慕叹了口气,抬眸看向蓝辙,“只是我劝你不要去查。”

“何出此言?”

“我也曾观察多日,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叶筝身边的人只负责保护叶筝的安全,并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任何威胁。”罗慕顿了顿,“除非你动了叶筝。”

蓝辙似乎要出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出口,便哽住了,“叶筝,需要那么多人保护?”

听及此,罗慕明白蓝辙搞混了,“蓝将军,叶筝身边的人,和你担心的那派力量,不一定就是同一伙人。”

蓝辙侧眸,“当真?”

“我不敢下定论,因为我并未能探查得知保护叶筝的是什么人。”

那些人隐藏的非常好,不论是行迹还是自己的来源。

蓝辙不语。

罗慕见他思索,好心告诉他叶筝并不想跟他们有牵扯,并开玩笑道:“万一,她是哪位位高权重者豢养在此地的一只小猫儿也未可知。”

被豢养的小猫儿?

这比喻让蓝辙发笑。

他可没见到叶筝身上有任何宠物猫儿该有的特点。

思绪纷飞之际,这冬日的冷雨哗哗不绝,待蓝辙回神之时,仍未有丝毫停歇之意。

低眸看了看手中的算术题,大额数字相加减乘数,其实题目并不难,是寻常习过术算的人都能简单得出结果的题目。然而叶筝仿佛并不能顺利领悟。

出神又回神的蓝辙手中四张题目都算完了,她那一张纸上一半的题目都还没有结束。

屋外大雨不绝,乌云密布,蓝辙看不出来此时大概是什么时间。只估摸着现如今距离吃完午饭也过去了许久,门外天光在层层密云压迫之下越来越暗淡,大概是日暮时分了吧。

正推算之际,雨落如注的庭院中突然传来了几下叩门的声音。

叶筝静坐不动,充耳不闻。

蓝辙故意问她,“叶大夫没有听到外面有人叫门吗?”

叶筝保持姿势,“那你去开门。”

蓝辙笑笑,“之前叶大夫不是还说,在罗慕这里,你当为我师兄?即是如此,师兄难道不该在师父不在时撑起门庭吗?”

叶筝已经没有动,“我说过,我不爱护师兄弟。”

蓝辙唇线上扬着摇了摇头,无奈而好笑地起身准备去开门。

叶筝见他动了,才抬起头,指着堂屋门后的柜子提醒他:“伞在那里。”

这倒真是多谢了,蓝辙心想。

出门前,蓝辙侧眸看了一眼专心解题的叶筝,心想,叶筝无疑是美丽的。只是,更无疑的是,她自有她的骄傲与嚣张,外放出来,比一般的玫瑰还要扎手。

倘若她当真是哪位养在此地的娇花,那蓝辙可要升起好奇心来了—是何人物,能把这样的小刺猬按在怀里?

待走出门,冷雨经风一吹斜着刺在蓝辙身上,他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这般揣摩是十分无礼且冒昧的,心中不禁对自己批评起来。

自省完,他踏入雨中的泥地,才意识到门口的叩门声,只在之前响起了一次。

然而抬眸看过去,那门下的缝隙处,确实又有一个人影在。

蓝辙叹息一声,他知道门外是谁了。

大步走过去,蓝辙拉开了本就没有闩上的门。

落雨连珠的门檐之下,果然站着明柯。

见开门的是将军,沉默的明柯恢复了精神,“将军……”

“进去说吧。”

说完,蓝辙转身就向堂屋走去。

罗慕的小院子只压实了土地,并未铺设石砖,故而蓝辙一来一回,脚下的马靴已经沾了泥泞。

进屋之前,叶筝喊他,“蓝将军,在门口把泥刮干净了再进来,不然罗先生下次就不见你了。”

罗慕爱干净,这一点倒多年不变。

跟着过来的明柯闻言,一瞬的失神后立刻反应过来,跟着将军一起在门廊踏步台阶上刮鞋。

进屋后,蓝辙道:“若不铺设石砖或修筑连廊,落雨时节,院中泥泞,屋内总难以避免。”

叶筝一边算题一边回他:“小清河村里,罗先生挣不到几个钱。”

蓝辙不置可否。

笑话,这世界上还有罗慕挣不到的钱?

叶筝与蓝辙的对话,让一直垂首低眸的明柯明白罗慕此刻并不在室内。他这才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简单却干净的屋子。屋子比一般人家的要大些,歇山顶开合角度宽,进深大,使得三间堂屋硬是占了六间房的地。正堂屋一扇连接到房梁的屏风隔断了前与后堂,也使得整个屋子有了分界。

左边朝南一半一前两后铺设三张矮桌圆椅,一张顶天立地的大书架,俨然是一个简易的学堂。左侧内间布了三两张博古架,用来隔断空间,也安放书卷。

东间朝南一间用草帘子隔开,如今半卷半放,明柯只看得见靠近明窗部位的几个柜子和梳妆架子。

东西虽少,却处处都充斥着她的气息。独属于她的布置风格,将明柯一瞬拉入往日的深渊。

好在蓝辙的问话,及时将他拉了出来。

“有什么事情吗?明柯。”

明柯收回目光,“大雨下个不停,我担心将军回不来,特意来接将军。”

这借口未免太牵强。

蓝辙不想拆穿他,算算确实也该回去了,便点点头,道一声好,准备回去。

明柯看向埋头解题的叶筝,问:“叶大夫要一起回去吗?我见你出门时没带伞。”

叶筝并不抬头,“我写完再回去。”

明柯看向蓝辙,“将军,不如我们等一等叶大夫?”

蓝辙岂不明白他的意思,他问:“你想要等到何时?”

明柯微微垂首,别开了头,没有说话。

听出来话音不对,联想到昨晚上这位明先生的举动,叶筝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抬头,“别等了,罗先生今天不会回来了。”

明柯不解,“为什么?”

叶筝转头看向明窗,道:“冬过申时,夏逾酉时,罗先生便不会回来了。”

明柯似乎仍旧不解。

叶筝目光投向明柯,“罗先生不爱走夜路,过了时辰,她就住在别处了。”

罗先生,不爱走夜路……

明柯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一梗,梗得他心中有个地方狠狠酸胀了起来。那胀起来的地方,透着隐隐约约却撕心裂肺的疼。

他有点难受,有点身心俱颤的难受。

见自己话一出,男子便微微变色,乃至站立不稳,叶筝觉得非常奇怪。

她看看蓝辙,又看看明柯,心中隐隐有了个念头。她突然觉得,其实罗先生今天并没有事,她离开,好像是在躲这个姓明的人。

日子如流水一般缓缓滑过,转眼临近年关。

那位娇滴滴的少爷在叶筝和林斯言董辉辉的贴心照料下,终于恢复了康健。

这也意味着,叶筝不必再继续住在他们这里,她可以回自己家了。

正收拾东西,林斯言突然在门外喊她。她放下糖罐子,打开门,却见王雪绒满脸畏惧与担忧地站在林斯言身边。她见叶筝开门,忙上前一步,“叶筝!朱关勇又去找阿雪姐姐了!阿雪姐姐让我赶快来找你帮忙!”

朱关勇又去找阿雪了??

叶筝眉头紧皱,虽尚未明白事情始末,脚下却已经跟着王雪绒向外走了。

待走到封家外,王雪绒也算简明扼要地讲明白了事情始末——今日是沈家发工钱并休息的日子,朱家人见封雪如今不到一月便挣得了一两银子,心中又盘算起来小算盘。朱关勇更是觉得自己毕竟跟封雪好了那么久,如今给她个台阶下下,她肯定会乖乖回到他身边的。而且他还觉得封家没有男人,封雪挣的钱她娘拿着不安全,不如放在他那里,到成亲的时候不仅能办的更风光,还更安全一些。封雪听他啰里啰嗦说了这些,气得要发疯。抄起手边的板凳就往朱关勇身上砸。彼时王雪绒和周绵绵都在封雪家里做针线活,这一闹,朱关勇觉得自己脸上没光,梗着脖子就要打封雪。

好在程寒就在附近遛弯,听见封雪家不对劲,二话不说推门进来拦住了朱关勇。

朱关勇见程寒来了,以为自己有了帮手,气焰更加嚣张。不料他的小心思是个人都能明白,而程寒看清了朱关勇的嘴脸之后,一直都不肯同他走得近。如今他这般如此,又正是他特看不上的趴在人骨头上吸血的行为,故而并不帮他。

封雪被气得浑身发抖,挤出来一点理智让雪绒去请叶筝来帮忙。

事情怎么处理的叶筝不清楚,她走到封家大门口时,朱关勇正顶着一脑袋的青紫伤痕往外跑。待朱关勇连滚带爬地逃出封家,叶筝看见站在封雪身前的程寒,看见他朝后伸着的手臂在护着哭到抽搐的封雪。

叶筝回望一眼朱关勇灰溜溜遁逃的身影,又看看被气得胸膛不住起伏的程寒,她站住了脚步,对王雪绒道:“你待会儿跟阿雪说,我知道了,让她放心。”

王雪绒在她和院内人的身上来回看,小声问:“都到门口了,你不进去直接说吗?”

叶筝却折身向着来时路走去,“不用了,劳烦你了。”

王雪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撇撇嘴,叹了口气。

果然,这叶筝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搞明白的,也不知道封雪姐姐平时是怎么跟她沟通的。

离开封家,叶筝没有回蓝辙那里。

她一路向西北方向走,沿着小清河一直走,一直走到小清河的尽头。

小清河的源头幽深曲折,绕过错落的石堆,是一处从远山上汇聚而来的山涧淌成的深潭。潭水蓝碧色,只看一眼,便叫人遍身生寒。深潭四周环绕修竹数千竿,竹身高大挺拔,连绵成海。娑娑的寒风一吹,便舞出萧条凄清的乐曲来。

叶筝在潭周随意找了块方正的石头当板凳坐了,而后在脚边捡起一颗小小的石子,漫不经心地转动手腕抛进微波荡漾的潭水之中。只听得石子入水,咕咚一声,潭面便一圈一圈地荡起涟漪来。然而不消片刻,那涟漪便渐渐消隐。

叶筝看着那石子掉进去的地方,问:“你说,要是一个人掉进去,也会像这个石子一样永远沉寂,不见天日吗?”

她周围明明什么人都没有。

正站在一块陡立的石峰之后的蓝辙几乎就要以为她是在跟自己说话了。

约四五息后,蓝辙听见叶筝那边有什么东西悄然落地的声音,而后,便听见一个男子的微不可见的声音:“姑娘,尸体会浮在水面的。”

听那人落地的声音和气息,蓝辙知道那是个高手。他静静站着,不准备有任何动作。

叶筝听他回答,又说:“此地石头众多,往他身上多绑些石头,让他坠下去。”

那男子似是叹息,“小清河流经村庄,源头藏不住腐尸的,光是气味,就掩盖不住。”

“那你把他提到村外去杀,杀了就地掩埋,只要不被人知晓,就不是大事。”

男子似乎很无奈,“姑娘,杀人是犯法的。”

叶筝扭头,看向穿竹青色贴里,藏蓝色罩甲,束墨色革带的男子,“阿厌。我讨厌朱家人,一刻也不想再容忍。”

阿厌低头。

朱家人确实很可恶,可是……

“姑娘,主子不想你手上沾人命。”

叶筝不解,“我又没说我亲手杀他。况且,我一早就说了,我不想再见到他们,是你没有办好这件事。”

“是。”

他低眉顺眼,毕恭毕敬。叶筝却知道他在拒绝。

她叹息,“阿厌,你来跟我之前,他跟你说过吧。跟我的人,须得绝对听从我,哪怕是我要杀他,也不能有丝毫违抗。”

阿厌的头垂得更低了,许久才憋出来一句“是”。

叶筝站起身,随手拍拍屁股上的土灰,“不管你怎么做,三天之后,我要听到朱家人不在了的消息。”

说完,叶筝转身便走。走出三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这是我第一次要你办事,办不好,你也不用有下一次了。”

走出好远,叶筝听见风中传来一声隐隐的“是”。

风乍起,吹皱一溪流水。

叶筝抬起头,才看见片片吹落的竹叶中已然夹杂了细碎的雪花。亮晶晶的,凉丝丝的。

又下雪了。

走出深潭竹海,绕过错落山石,叶筝专注着脚下的石路,恍然间身前区域投下了小小一片模糊的阴影。

呼啸的北风中,蓝辙清冷的声音响在耳畔,“叶大夫出门见朋友?”

叶筝抬头,玄青交领长衫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前微微侧头看着自己。冬日凛冽的寒光趁着风雪照在他腰间的蹀躞带和护腕上,折射出沉沉的冷意。

叶筝看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沉着中带着究问,坦率,却势在必得。

她收回目光,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对,朋友。”

蓝辙跟在她身后,“身手如此好,又一心为你的朋友,叶大夫不介绍一番?”

叶筝想了想,终究是停下了脚步。她回身,正面向蓝辙,“蓝将军,罗先生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并不想跟你们有纠葛的事吧?”

蓝辙不语。

“这半个多月,我未曾问过你们任何,我也希望你们,不要过问我任何。”叶筝定定地看着他,“那位少爷的病已经好了,你们可以离开这里了。从此后,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们没有关系,互不相干。”

蓝辙站在当地,依旧不语。只是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她转身离去,看着她渐行渐远,看着她慢慢消失在漫天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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