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娘换上一袭薄衫,那衣衫仅以轻纱覆体,隐隐绰绰间,更添几分撩人之态。
柔娘执起酒壶为南砚清斟酒,递酒间,她轻轻侧过手指,巧妙地避开了南砚清伸来的手。
“多谢。”南砚清接过酒假意抿了一口。
周宓樊忽然开口道:““柔娘,能否为我斟一杯酒?”
周宓樊在一旁看得眼热,他本就喜爱美人,却并非心怀亵渎之意,大多时候不过是纯粹欣赏,像柔娘这般的我见犹怜女子,他见过不少,但他在柔娘身上,竟同时看到了不卑不亢。
柔娘温声道:“黄公子,是贾公子买下了我,我便只能服侍他一人,若公子不允,我自是不敢。”
柔娘柔声细语,让周宓樊无法动气:“你放心,我与贾兄相交数十年,他定会答应。”
柔娘轻瞥南砚清,见其点头,便为周宓樊斟了一杯酒。
周宓樊手中的酒刚要入口,便瞧见方行舟寻了过来,一旁的柔娘连忙撇开视线,神情间流露出一丝不自然。
方行舟径直开口,坦诚道:“贾兄,在下愿出十五万两,可否将柔娘让予我?”
南砚清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之色,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这方行舟整场竞拍只出过一次价,如今面对柔娘却愿豪掷十五万两,要知道,寻常买一个丫鬟不过几两银子,就算柔娘姿色尚可,买回去做通房丫鬟,最多也就一百两出头,这也是钱又冕制止钱宁继续出价的缘由。
再观柔娘那一脸不自然的神情,显然这二人应当相识,只是南砚清想不通一点,既然方行舟舍得拿出十五万两买柔娘,先前为何还会犹豫,想到此处,南砚清不由得起了戏弄之心
“不卖。”
方行舟面不改色,紧接着又道:“二十万。”
“方兄,并非是我不愿割爱,实在是我对柔娘喜爱至极,柔娘跟着我,虽说只能是个妾室,但我至今尚未娶妻,日后必定不会让她受半点苦。”
南砚清言辞恳切,任谁听了,都明白不该夺人所爱,
可这方行舟将姿势一低再低,也道出了多年前的一桩旧事:“贾兄,不瞒你说,我与柔娘原是青梅竹马,我们两家毗邻而居,儿时,父母便为我们定下了亲事,柔娘的阿父曾任户部主事,不知因何缘故,竟因贪墨军饷获罪,全家被判流放之刑。”
“可惜我去晚了一步,待我打听到他们的消息时,柔娘的阿父阿母已在流放途中离世,临终前,他们托人带信给我,盼我能寻到柔娘好好照料她。”
“后来,我经过多方打听才得知,柔娘因容貌出众,被人花钱赎了刑,她被赎到了这永盛皇庄,此番我前来,正是为了柔娘,还望贾兄能够割爱,只要贾兄愿意放人,无论什么条件,你尽管提便是。”
“原来如此。”南砚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只是,这柔娘的阿父不过是个九品户部主事,平日里不过负责些起草文书、整理案卷之类的活,又怎会有贪墨军饷的机会?柔娘的阿父大概率是被人推出来顶罪了。
思索片刻,南砚清又开口说道:“方兄,虽说柔娘是我名下之人,但此事终究是要问过她本人的意愿。”
言罢,南砚清垂首,柔声道:“柔娘你可否愿意跟这位方公子走。”
柔娘闻声,瞥了方行舟一眼,稍作沉吟后,她的语气坚定:“贾公子,你是好人,亦是我的恩人,柔娘愿一生侍奉公子。”
南砚清着实没料到柔娘会这样说,她原本只是打算试探一番二人的底线后便放人,可如今柔娘都已把话说到这份上,她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她留意着方行舟的神色说:“方公子,你可听清了?”
方行舟一脸挫败,他好似完全没听到南砚清的话语,仍不死心地抓起柔娘的手,急切道:“柔娘,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柔娘甩开方行舟的手,语气淡漠:“方公子,你早已娶了正妻,若带我回去,该以何种身份安置我呢?是做那妾室,还是充作你远方家的表妹?我虽为罪臣之女,却也有自己的骨气,断不愿屈身为妾,若你真心想让我跟你走,那你便休妻吧。”
方行舟满脸不置信,瞪大双眼质问道:“你跟着那贾卿,也不过是做个妾室罢了,怎么到了我这里,你反倒有骨气起来了,莫不是你心里一直记恨着我?”
柔娘冷笑:“方公子说笑了,你我身份悬殊,柔娘,怎敢有怨恨,只是贾公子于我有恩莫说让我为妾,便是恩人想要我这条命,我亦会毫不犹豫奉上。”
方行舟崩溃,他指向南砚清,厉声喝道:“他算你哪门子恩人,不过掏出十万两将你买下罢了,你竟就对他这般感恩戴德?”
柔娘向来伶牙俐齿,此时更是毫不留情地讥讽道:“总好过你这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你……”
南砚清与周宓樊站在一处,倒也听出了柔娘意有所指,只是她无端被方行舟指责了一番,委屈是一回事,想添乱也是一回事。
于是,她便开口道:“方公子,你这般说话,可是有些不厚道了……”
“何事这般热闹?”
……
几人闻声看去,只见张越领着身旁两名小厮走来,随同在他身边还有钱宁。
南砚清见钱宁神色有异,便察觉不对劲,于是,先开口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方兄相中柔娘,正跟我讨要呢。”
“唉,我还当是多大的事儿呢,方公子,我这永盛皇庄像柔娘这样的女子多了去了,你若想要,开口便是,怎可夺人所爱呢?”
张越这一说话,竟然比谁都管用,只见方行舟连忙拱手,诚恳道:“今日是我行事冒犯了,还望贾兄见谅。”
南砚清摆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
张越眼看着二人和好,甚是满意,抬手示意身后小厮斟酒,对南砚清道:“贾公子,今日你能在我永盛皇庄拔得头筹,当真厉害!来,这杯酒敬你。”
南砚清端起酒杯回敬,佯装浅抿一口。
这时,张越开口道:“只是,你这十五万两也该结一下了。”
南砚清尚未开口,就见一副钱宁小人得志的模样:“哈哈哈哈哈,我早说了,他根本拿不出钱!”
张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不善道:“你莫不是打算赊账不成?”
张越话音刚落,南砚清、周宓樊便注意到分布在四周的暗卫开始蠢蠢欲动。
南砚清暗自思忖,看来在这永盛皇庄,赊账乃是一大禁忌,一旦有人流露出赊账之意,只怕不折损个手脚,都难以安然离开。
想到此处,她向周宓樊使了个眼色,周宓樊心领神会,当即从包袱中取出十万两银票。
南砚清满脸诚恳:“张庄头,这里是十万两,另外五万两明日我定会派人如数送来。”
张越从周宓樊手中接过银票,仔细清点了数目,随后,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警告:“你可千万别耍什么花招。”
“请庄头放心,我人就在此处,又能往哪儿跑?”
张越微微颔首,便不再开口刁难,反倒是那钱宁急得跳脚:“庄头,你可别被这小子给忽悠了,我查过这个贾卿,幽州的贾氏粮铺里压根就没有叫贾卿的人,依我看,他就是个江湖骗子,来这儿就是为了骗吃骗喝的,那十万两怕也是东拼西凑借来的,说不定明日就带着柔娘跑得没影了。”
周宓樊脸色有些不好看,没想到这小子误打误撞竟说对了一半,他忧心忡忡地望向南砚清。
张越听闻钱宁所言,神情泛起一丝动摇。
钱宁满脸得意,嚣张地叫嚷道:“贾卿,敢惹我,这便是你的下场,你就等着断手断脚吧!”
南砚清听闻钱宁所言,既无恼怒之色,亦无慌乱之态,在她看来,像张越这类人,若想让其彻底消除心中的疑虑,唯有将自己染得同他一般黑才行。
只见她缓缓欠身,双手交叠,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诚恳说道:“庄头,实不相瞒,贾卿这个名字确是假名,不过我的确姓贾,我今日前来,既不为美人,也不为宝物,只为输财。”
张越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哦,你倒是坦荡,既然如此,你今日便好生歇息吧,柔娘,好好伺候贾公子,若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是。”柔娘应了一声。
“蠢货,一个两个都是蠢货,一个贾卿就把你们都耍得团团转。”也不知张越哪一句话戳到钱宁的心了,竟发起了疯。
张越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钱宁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梗着脖子道:“我说……”
“你给我住嘴!”
就在钱宁准备接着说下去的时,却被钱又冕一声怒喝打断。
钱又冕快步走上前来,伸手揪住钱宁的耳朵,脸上堆满笑容,说道:“张庄头,幼子无知,他平日在家被他阿母惯坏了,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钱公子过了今年得有二十了吧,怎的还是这般孩子气,要知道惯子如杀子,钱老爷想必听过“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吧。”
钱又冕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说道:“我府上珍藏着一幅李幼安的《山河图》,听闻庄头新纳的夫人,对□□的画作喜爱有加,明日我便差人给你送来。”
张越一听“李幼安”这个名字,便觉得耳熟,隐约记得琴儿曾提及过,林月琴是他新纳的妾室,偏爱那些文雅之物,连带着自己也跟着读了不少书。
前些日子,二人闹了别扭,林月琴使起小性子,不许他进门,张越也是头一遭吃这种瘪,虽说被个女人扫地出门有些没面子,但男人总归是有征服欲的,故而他并未对林月琴动气,想着这幅画拿回去哄哄林月琴,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于是,他说:“那你明日便送来吧”
“哎。”钱又冕满脸欢喜地应了一声,见张越未曾发难,便赶忙带着钱宁匆匆离去。
“庄头,不好!”原本在堂门前当值的护卫,脚步匆匆、神色惊惶地冲进堂内。
南砚清与周宓樊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堂外,心中默默盘算着时间,此刻,秋临与左岸应该带着人进来了。
“慌张什么,平日里教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可是……”
守卫刚要开口,便瞧见左岸与秋临身后领着一队人鱼贯而入,这突如其来的阵仗,瞬间让堂内的众人陷入一片慌乱,众人脸上纷纷浮现出惊恐之色。
张越大声喝问:“你们是何人?”
左岸并未回应他的问题,只冷冷下令:“都给我绑起来。”
张越怒目而视,声色俱厉地吼道:“你可晓得我是何人?我乃当朝太师的堂弟!”说罢,拿起一个杯子狠狠往地上一摔。
原本隐匿于四周的暗卫纷纷拔剑现身,与左岸、秋临等人厮打起来。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刀剑无眼,南砚清、周宓樊找了块地方先躲起来,其他人皆感自身难保,有人试图向外逃窜,却绝望地发现,堂外早已守着一批人,他们尚未走出几步,便被捆了回来。
双方激烈厮打片刻,张越身旁的暗卫渐渐难以招架,形势愈发不利,张越见状,顿生逃意,刚欲拔腿而走,却被秋临一把揪住脖颈,像拎小鸡般给抓了回来。
“你你…你可知我是谁?”张越说话时,底气愈发不足,声音也逐渐微弱下去。
左岸满脸的满不在乎,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我管你是谁,吵死了,把他嘴给我堵上!”
“好嘞!”秋临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径直上前,一把将张越的嘴堵住。
张越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唔…唔…唔。”
众人一见这情形,顿时安分了下来,左岸清点着人数,包括南砚清与周宓樊都被捆个结实,毕竟做戏要做全套。
“带走。”
左岸话音刚落,便瞧见被押在一旁的暗卫纷纷服毒自尽,秋临见状,急忙上前想要阻止,奈何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秋临上前探查那八人的脉息,朝着南砚清的方向摇头。
南砚清着实未曾料到,这八人竟如此忠心耿耿,她实在好奇,张一川到底许了他们什么东西,能让他们不惜舍弃性命。
……
这章差点难产了,虽然情节已经在脑子里构思过一遍,但是对人物的描写还是有些把握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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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柔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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