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不对劲!
朱玄真瞳孔骤缩。
这灭世般的雷网......为何与记忆中那天的红线有七分相似?
这让她回忆起田七临死前的记忆,红线从天际垂落,贯穿她的心脏,贪婪的吸食她的心头血,一生二,二生三,化为纵横交织的大网,将她呈献祭的姿态牢牢困住……
要死了吗?
可为何她入主肉身,醒来只有束缚感。
朱玄真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精神更加集中。
莲心圣母这外道妖魔,哪来的本事操纵天雷,即便是老天爷眼盲心瞎,非要认她这等妖魔为神。
一方神邸,何等伟力,更遑论有闲心日日盯着她这个小小凡俗弟子!
心口红线躁动不安,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明悟:
红线在反噬,那她大成的乾水聚阴德的妙法就没有任何副作用吗?
这是功法反噬!
形成了类似心魔的东西,所以这只是假的,是幻象,明悟此,朱玄真眼前的幻象,如镜面般寸寸碎裂。
待她再睁眼时,熟悉的荒野月色赫然在目。
识海深处的宝珠莹光闪烁。
一道明悟如惊雷乍现——原来这竟是莲心圣母藏在功法中的后手!
祂的一缕邪意,若被蛊惑,邪意如附骨之疽,沾上莲心圣母的气息,届时所谓"修阴神",不过是以他人阴魂为食,化作恶鬼之流,徒增罪孽,天理难容。
更可笑的是,修习同源妙法的莲心圣母,还能借此吸收这些"阴神"。
既状大阴神,又增法力,还能得"为民除害"的美名。
一举三得,祂还能向同道假惺惺的道一声,可叹祂这位莲心圣母,为普渡苍生,济苦救难,强行度化恶徒,不惜玷污祂无瑕的神体!
祂确实是神。
是真的神,不是妖魔,不是恶鬼!
好一个无欲天净世普渡济苦救难莲心圣母,好一道乾水聚阴德妙法……
哈哈,真是好笑。
当真是......讽刺至极!
[仙路缥茫,神道难求,道不可轻传,法不可轻授,诸如此类,旁门左道如过江之鲫,唯持正心、修正德者,方可得大道,为道德真修。]
感知道这段话,让朱玄真蓦地一怔。
经历了这么多险境,她已习学会用最深的恶意揣度这世道。
"呵......"
她指尖轻抚心口的红莲印记,掩下眼底的寒意,在识海传声道。
你既通灵性,何必藏着掖着,我们不如敞亮说开,若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你是何方大神的后手,要我做什么?
成为你晋升的资粮,亦或者是成为棋子,为你与其祂仙神博弈。
良久,无声。
识海深处的宝珠一动不动,如死物,仅有光韵流转,毫无灵智。
朱玄真没在关注它,漫无目的地向前游荡。
夜风拂过衣袂,带来几分凉意,她忽然蹙起眉头。
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脚步蓦地顿住。
是了,那个书生。
她破开心魔幻境前,那个挟恩图报的书生己经离开了,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粗糙的麻布,不由的想那书生会不到村里乱说,给她惹来杀身之祸。
可杀了他?
穿越至此不过一日,自己竟已能面不改色地谋划杀人了?
算了,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朱玄真向前搜找,果然在村口北路找到了那位苍皇逃窜的书生。
她按照记忆掐诀念咒,一缕红光没入对方眉心。
“说,你想去哪?”
“我见到了妖怪,去问仙城,找...仙师除妖......"
那书生眉头紧皱,又狂热道:“不,不行,这是我的机缘,不能被仙师捉走,那妖女长的貌美如花,只要她保我高中状元,我会为她保守秘密。”
“若女子并非妖魔……”
“那更好!”
书生突然激动起来:“非妖魔,岂不为名门高徒,深更半夜现身荒野,状态又如此诡异,必有不轨,小生可以名声相挟,逼她下嫁。待我高中后再举报立功,岂不.……”
"够了!”
朱玄真阻止道。
一道红芒闪过,书生轰然倒地,寒夜凉风卷起几片枯叶,轻轻覆在那张凝固着贪婪的脸上。
他死了。
朱玄真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月光下,那双手白皙如常,没有沾染半分血迹。
她不可置信的呢喃着。
杀人了,我杀人了,没有小说中热血洒在手上惹来恶心倒呕吐的感觉,就那么轻轻挥手,像拂去一粒尘埃,但活生生的人便如草芥般倒下。
心头的红线在颤动,她能感受道它的雀跃。
原来她若为仙,杀人竟如拂尘般轻易?
但未来若是有神也要杀她,岂不是同样的……轻易!
这个认知让她喉头发紧,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这世道……己经烂透了。
既然注定要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挣扎求生,也不愿如这书生般任人宰割,取他心头血,滋养法器,炼他魄魄,入道筑基。
她已斩断莲心圣母的桎梏。那妖魔再不能借同源妙法,将她当作修炼阴神的资粮。
不行,这何妖魔有什么不同。
如此不若广布妙法,广收门徒,如莲心圣母那般,以他人为资粮,若成就阴神道君,便可长无忧,高座神拿,愚弄众生,得大逍遥,大自在。
寒风吹过,卷起满地枯叶。
朱玄真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识海为之一清。
她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刚斩了莲心圣母的邪念,自己倒又生出邪念......"
我是朱玄真,来自21世纪的朱玄真,不是田七,更不是莲心圣母!
朱玄真坚定了道心,挥手间脚下书生的尸首顷刻化作飞灰湮灭。唯有那张凝固着贪婪的面容,仍在记忆深处无声嘲笑着她的天真。
你会后悔的......
心底突然响起蛊惑的低语:
我是你斩不尽的心魔,是你无法压抑的孽根,终有一日,你会正视我,接纳我......
直至——成为我!
心魔?
什么心魔!
“你说你是我就是我喽,在我那里这叫人格分裂。”
朱玄真也低声回到:“你呀,这个副人格永远遭受压制,想冒充我作恶,想乱我道心,简直痴心妄想!
小样,只要我不死,你就会受到压制,还想同化我,我也送你一句,祝你终有一日,会被我同化,终会成为我?”
“哈哈。”
她忽然癫狂大笑,指着自己心口:
“这一天,还真是多姿多彩,常言道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我觉得不好,天生我,地养我,着你了,惹你了……”
朱玄真蹦蹦跳跳,有些疯癫道:“不如与己斗!其乐亦,无穷!!”
笑声戛然而止,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从神魂深处涌来。
朱玄真踉跄着跌坐在地,望着满天星斗喃喃道:"古诗云,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如今,我也体验了,倒也不差,不差!"
寒风拂过她陷入沉睡的灵魂。
在最后的一丝意识里,她听到了一声幽幽长叹,那声音如寒泉击石,泠泠然荡开层层涟漪。
鱼儿咬钩了!
可我今天没有机会去抓,真是可惜呀~
恍惚间有另一个她感知道,有道温润灵力随之涌入奇经八脉,如三月春溪般抚平她枯竭的精气神。
暖得让人想落泪,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神君呢,这温暖的感觉,让我感受到祂的善意,她要沉睡了,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不——信——哦——
可困意终究如山倾覆。
她在彻底坠入黑暗前,恍惚察觉有人轻轻拂过她的眉心。
动作温柔得近乎......纵容。
……
清晨,一缕金芒斜斜映在朱玄真脸上。
她猛地睁眼,倏然坐起,这不是荒野,而是她的破草屋。
“姐姐醒啦?”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探头探脑的从门外走进来,圆溜溜的杏眼里盛满担忧:“快躺好,姐姐昏迷了这么久,囡囡好担心的。”
听到她自称囡囡,朱玄真也想起这小女孩是谁了,她是村里林寡妇的女儿,林月婵,小名囡囡。
寡妇门前事非多,很多小事都被无限放大,也因各种闲言碎语,囡囡自幼被村里孩童孤立。
直到田七逃到了村里,她装得天真烂漫,唬的小囡囡开朗了许多,被小囡囡母亲接济,在溪水村有了简陋的蔽身所。
嗒嗒一一
“姐姐,你刚醒来,肯定是饿了,需要流食进补。”
说着便踮脚手中的青瓷碗,小短手晃晃悠悠,举起玉勺子递到朱玄真嘴边,暖心道:"呼呼,不烫啦,姐姐快吃呀,不然一会儿凉了,可要闹肚肚了,那可难受了。"
朱玄真下意识的低头。
微张嘴,含了一小口。
也正是低头,让朱玄真可以看到青瓷碗里大半碗的瘦肉粥熬得糜烂,上面还均匀的飘着些许绿意。
闻着就很香,但饿了几天的朱玄真却迟迟没有咽下,直到宝珠感受到了她的警惕,微闪回应。
[大半碗普通的瘦肉粥,带着稚童的纯真,无毒无害。]
半碗啊,这小丫自己都没有舍得多吃,朱玄真看着小囡囡微红了眼。
“谢谢小囡囡。”
她佯装饿极了,将瓷碗拿过来,开始狼吞虎咽。
“姐姐,你还饿吗?”
小囡囡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踮起脚尖咐耳小声道:“我知道那里可以七天好吃的……我听到隔壁的小胖说,城里的金老爷为募得贤婿,大摆流水宴,去的人不仅能吃好的,喝好的,还有机会拿三两银子。”
“姐姐饿了,我也想去拿钱给我娘治病,可娘她不放心让我去城里,不若你陪一起去,好不好?可以吃好吃的,万一得了银子,囡囡也可以分姐姐一,不,二两银子。”
看着单纯的小姑娘,朱玄真心思微暖,真好,再残酷的世道也有它温情的一面。
朱玄真轻捻着小囡囡的柔顺如丝的的发,温和的说道:“好,姐姐和你一起去,到时间你拿一两银子给你娘治病,我拿二两银子给林婶娘治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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