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沿着蜿蜒的青石小径，缓步向家族后院的演武场走去。
此时的她，穿着一身宽松的练功服，袖口和裤脚因为反复使用而显得有些磨损。阳光穿透头顶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却未能在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映出丝毫温暖。十年前的灵根测试结果早已成为了家族的笑柄和她心头永远无法抹去的耻辱。
五灵根，且均衡平庸，这在修仙界中被称为“废灵根”。这样的灵根意味着她无法专注于任何一种灵力属性的修行，即便穷尽一生努力，也难以有丝毫突破。对凌家而言，她的存在只是证明凌天行的无能。
演武场上，几十名家族子弟已经在进行晨练，身穿整齐的武服，有序地练习着家族的基础拳法和斗气技艺。而凌霄独自站在角落，默默地重复着她那单调、枯燥的炼体术动作。
她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和其他子弟站在一起修炼。十年前，她被测出是废灵根后便被逐出了演武场，只能每日独自进行最基础的体术训练。那时起，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她如何努力，凌家不会为她提供任何修炼资源。
但她并不在乎。凌家荣耀、家族地位，这些虚无的名号从未进入她的眼中。她所求的，只是能在这残酷的世界中，为自己活出一条路来——不必依靠任何人，不被任何人左右。
“凌霄！”一个刺耳的声音在演武场上空响起。凌霄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微沉。那声音的主人是凌震，族长凌霸的二儿子，也是她那位嚣张跋扈的堂哥。
“今天的训练任务是五百遍虎拳，你完成了吗？”凌震站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凌霄，眼中满是不屑。
五百遍虎拳？这是常人无法企及的训练量，何况她一个被称为废物的旁系子弟。但凌霄的脸上没有一丝动摇，她没有回话，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凌震的眼角微微抽动，他并不指望凌霄回答。他只是想找个由头，将这位胆敢在家族中保持沉默、以不屈姿态生存的“废物”狠狠打压下去。
“既然你这么能耐，那就再加三百遍。”凌震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似乎要亲眼看着她崩溃的模样。
周围的子弟们听到凌震的话，全都停了下来，朝凌霄投来复杂的目光。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冷漠麻木的。
凌霄依旧没有说话。她只是抬起头，直视着凌震的眼睛，随后再次低下头，双拳一握，再次摆出练拳的起势。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既然要她练，她便练。
演武场的空气渐渐凝滞，凌霄的动作始终稳定，呼吸匀称而有力，仿佛早已将身体锤炼成了一具精密的战斗机器。汗水沿着她的脊背流下，迅速浸湿了她的衣衫，但她的目光依旧冷冽。
凌震紧皱着眉头，这凌霄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这样超负荷的训练能够让她叫苦不迭，甚至当场倒下。然而对方没有发出一丝抱怨，反而比平时练得更加专注。
“你这个怪胎！”凌震忽然怒喝一声，斗气在他双臂上闪烁，猛然一拳击向凌霄的腹部。他已经是斗气三层，力量远非普通人能及，这一击若落在凌霄身上，足以让她重伤。
凌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她早已习惯凌震突然的暴力行为，但她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挨打。她迅速后退半步，单手挡住了那凌厉的一拳。尽管斗气的冲击力让她的手臂一阵发麻，但她强忍住痛意，没有退缩半分。
“哼，躲得倒快！”凌震见一击未中，脸色更加阴沉。他顺势欺身而上，拳风带着浓烈的斗气威压，直逼凌霄的面门。
凌霄明白，若继续与凌震纠缠下去，她必然会落入下风。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摆出“铁壁”格斗术的防御姿态，全身力量集中于双臂，硬生生接下了凌震的一连串攻击。
“砰！砰！砰！”连续数击之后，凌霄被逼得后退了几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你以为这样就能证明自己了？”凌震冷笑，斗气在他拳锋上聚集成一股赤红的光芒，“像你这样的废物，连反抗都是徒劳！”
然而，凌霄却在此时放下了防御，慢慢直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凌震。她抬起被震得发麻的双臂，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冷冷道：“凌震，你要打，我奉陪。”
凌震微微一愣，他第一次在凌霄的眼中看到一种不属于废物的锋芒。
但下一瞬，他却哈哈大笑起来：“奉陪？你凭什么？不过是个连斗气都无法觉醒的废物，还敢在我面前逞强？”
凌霄的手指微微一抖，但很快又稳住了。她没有再说话，默默转身，继续练习虎拳的动作。一遍又一遍，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正在被羞辱。
“凌霄！你给我站住！”凌震显然被她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他怒吼着冲上前，一脚踢向凌霄的后背。
凌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踢得踉跄几步，差点跌倒，但她强撑着没有倒下。她站稳后，慢慢直起腰，转过身，眼神如冰。
她依然没有反击，只是紧紧盯着凌震，眼中那份冷漠和决然，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和怒火全都吞下，再化作心头的利刃。
“你——！”凌震被凌霄那冷厉的目光刺得浑身发寒，恼怒地扬起了拳头。然而拳头却在空中停住了。
“行了，凌震，闹够了没？”一声低沉的呵斥传来，凌震的动作僵住，转头一看，却见大长老凌博天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地看着他。
“爷爷，我……”凌震立刻收敛了气焰，低声辩解道，“我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我看是你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凌博天冷声打断了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凌霄的修炼由家族安排，你无权干涉。”
凌震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但却不敢再说一句话，只得不甘地收回拳头，狠狠瞪了凌霄一眼，转身离开。
凌霄低下头，心中不屈的火焰却愈发炽热。
凌博天淡淡地看了凌霄一眼，似乎有些意味深长，随后摆了摆手，示意其他子弟继续训练，转身离去。
演武场再次恢复了宁静。凌霄独自站在角落，目光逐渐冷静下来。她知道，想要脱离这困境，光凭意志是不够的。她必须变强，比任何人都强。为了自己，也为了父亲。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斗气震得发红的的双臂，指尖微微颤抖。尽管外表看上去依旧冷静如常，但凌霄心中清楚，自己和真正的修炼者相比，差距实在太大。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修炼斗气。哪怕灵根平庸，她依旧日复一日地坚持不懈，试图突破那层看似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壁障。可每一次，当她将自己的全身灵力调动起来，想要聚气成丹时，结果都是失败。
灵气在她的经脉中毫无规律地流窜，最终如同沙漏一般，悄无声息地从体内消散，让她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微得几乎听不见。
“为什么连最基本的斗气觉醒，我都无法做到？”凌霄慢慢地握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然而，下一瞬，她却松开了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心底那一丝怨恨和不甘尽数压下。
怨恨没有意义，自怨自艾更是无用之举。父亲教过她，只有在绝境中才能磨砺出真正的利刃，而她现在的处境，恰恰是最能锤炼她心性的地方。
“既然灵力无法凝聚，那就强化体术。既然不能与人比拼斗气，那就用拳头将对手击倒。”凌霄默默告诫自己，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毅起来。
演武场上的晨练仍在继续。尽管周围的子弟们时不时朝她投来嘲讽或漠然的目光，但凌霄没有再分心。她只是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虎拳，将全身的力量与气息尽可能地集中在每一个动作中。
“砰！砰！”拳风划过空气，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声，显示着她对力道控制的纯熟。
在旁人眼中，这样的练习是无用的。一个无法修炼斗气的废物，练得再多，挥出的拳头再标准又有什么意义？可凌霄知道，这些看似简单的基础动作，正是她现阶段唯一能够依靠的武器。
“呵，居然还在练……”不远处传来一声嗤笑，几个凌家子弟站在一旁，看着凌霄满身汗水地挥动拳头，眼中满是轻蔑和不屑。
“真不愧是二少爷教训的‘钢筋铁骨’。每次挨打都不还手，却也从不倒下。”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冷笑着说道。她是凌月兰，凌震的亲妹妹，同样是家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凌霄没有理会这些讽刺。凌月兰与她素来不合，年幼时便总是跟在凌震身后，一同奚落她。那时候她尚未经历那些挫折，曾试图辩解、反抗，但迎来的却只是更大的嘲笑。
现在的她，早已明白语言无法改变任何事，与其浪费时间与他们争论，不如把这股愤怒化作锤炼自己□□和心志的动力。
凌月兰见凌霄不做回应，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双手抱胸，微微仰起下巴，语气中透出几分挑衅：“凌霄，听说你父亲最近在城里谋得了个差事？看来他为了你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呢。”
凌霄的动作微微一滞，拳头停在半空中。她缓缓转过头，冷冷地看向凌月兰：“你想说什么？”
“哦？终于肯说话了。”凌月兰轻笑一声，故作惊讶地眨了眨眼，“我只是好奇，一个废物父亲再怎么努力，又能给你换来什么？家族的训练资源？不可能吧？”
她的语气刻薄，字字如刀，直戳凌霄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凌霄的指尖微微用力，随即慢慢放松。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情绪全都压下：“我的事，不需要你关心。”
“呵，嘴硬得可以。”凌月兰轻蔑地哼笑一声，随即挥了挥手，“行了，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我就等着看你什么时候能凭这些拳头真正站到我们面前。”
她不屑地转身，带着几名家族子弟离去，只留下一串轻蔑的笑声。
演武场上，凌霄再次陷入孤独的训练。她知道，凌月兰的话只是故意挑衅，但她心中依旧泛起一丝焦虑。父亲……他在外面谋生的确不易，若是凌家真的打压他，那她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然而，凌霄很快将这些杂念抛开。她必须更强，只有这样，才能有能力保护父亲，改变命运。
“啪！”一拳挥出，气流卷起，带着一种隐隐的破空声。凌霄微微抬起头，眼中燃起了新的光芒。
斗气？未必是唯一的出路。她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和筋骨经过这些年的淬炼，似乎已经达到了某个极限。而她需要的，正是突破极限的契机。
“我不会止步于此。”她默念着，双拳紧握。
凌霄再次摆出起势，双腿微曲，全身力量如蓄满的泉水一般，流淌于四肢百骸，肌肉间传来的力量感让她的每一拳都愈发有力。
“我会让你们看到……”她深吸一口气，将身心凝聚于拳锋，“即便没有斗气，我也能打败你们！”
……
在凌霄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中，凌家的月度比试日悄然而至。
每月的比试是凌家子弟们展示实力、获取修炼资源的机会。按照惯例，比试分为斗气比拼和体术较量两个部分。前者自不必说，是所有具有灵根的子弟的舞台；而后者，则是那些灵根低劣者争取家族重视的唯一途径。
凌霄自知自己毫无斗气基础，便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体术上。演武场中，众多家族子弟早已列队，长老们坐在高台上，静待比试的开始。
“听说今天凌霄也报名了体术比试？一个废灵根，还敢来丢人现眼？”
“呵，她来无非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贡献点吧。就算再努力，结果还不是一样？”
“先别急着下结论，你们可别忘了，凌霄的体术可是凌家中无人能比的，她连二少爷的一拳都接住了呢。”
几名子弟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落在站在角落里的凌霄身上，神色复杂。
凌霄目不斜视，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议论。她的视线紧紧锁定在前方的比试台上，眼神中透着一抹冷冽的战意。
“这一次，我不会再退。”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即便无法觉醒斗气，她也要在这凌家月度比试中，拼出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比试开始——”随着大长老凌博天的一声令下，演武场顿时热闹起来。
凌霄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向比试台。她知道，这将是她为数不多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无论结果如何，她都绝不会后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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